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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纏斗陰骨爪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正當三人吃完野果,開始琢磨著如何抓緊時間,探索這方畫卷小洞天之時,那個身著鴉青長袍的少女,腰間那只驚魂鈴驀然響起。

  少女有一瞬間的呆滯,然后喊道:“有妖氣!

  丁昱和李子衿同時起身,雙雙拔劍出鞘,因為只有明夜那只驚魂鈴響起,說明妖怪是從少女后方出現的,所以只需要盯住她那邊就好。

  可是下一刻,兩個身穿道袍的少年,腰間懸掛的驚魂鈴也同時響起,與那少女明夜身上的驚魂鈴以同樣的節奏震動,聲音尖銳刺耳,讓人難以招架。

  明夜已經用雙手捂住耳朵了,可是這樣便騰不出手握劍。

  李子衿皺眉望向四周,連個鬼影都沒看到。

  少年忽然發現樹林之中,仿佛有一雙眼睛,正望向三人這邊。

  再然后,出現是三雙、五雙、十雙。

  李子衿朝那個蒼云劍派的雙劍少年抬了抬下巴,提醒他往前走,因為此刻的丁昱,背對著樹林。

  “快過來!

  李子衿喊道。

  然而三只驚魂鈴同時響起的聲音實在太大,遠遠蓋過了少年的喊聲,哪怕是相隔不到一丈的丁昱,都沒能聽清楚李子衿的言語。

  他又伸手指了指丁昱后面。

  明夜被那響聲刺激地已經握住耳朵,蹲下身子,黑白雙劍擺放在地上,她想去拿,可是比起叢林中那無數雙眼睛,少女更怕驚魂鈴瘋狂震動發出的這種尖銳聲響。

  對這種聲音,她有過陰影。

  若只是一只驚魂鈴還好,三只驚魂鈴同時作響,頻率還如此之快,莫說是一個少女了,就連李子衿和丁昱都有些難以忍受。

  三人的耳中,竟然開始緩緩流出鮮血。

  李子衿觀那樹林之中的那些眼睛,竟然都還能按捺住,沒有趁此時沖上來,就好像在以逸待勞,等待著什么。

  它們在等什么?

  少年心思急轉,心中有一個猜測,不管究竟是不是給他猜中,都務必要試試。

  李子衿瞬間扯下自己的驚魂鈴,將這門中品法器扔入湖中。

  三只驚魂鈴少了一只,動靜小了不少。

  他又向前一步,一劍挑向丁昱。后者其實有一瞬間的猶豫,想過要不要抬劍抵抗,可是最終他沒有動手,而是選擇了相信李子衿不會傷害自己。

  李子衿一劍挑下驚魂鈴,以一柄蒼翠欲滴的翠渠古劍劍尖,穩穩接住那只鈴鐺,再以一記橫掃,將丁昱那只驚魂鈴扔入湖中。

  三人耳中,都不再流出鮮血。

  明夜看到這一幕,也十分果斷地松開一只捂住耳朵的手,扯下自己腰間的驚魂鈴,將其扔入湖中。

  一襲鴉青長袍的少女,恢復了英氣,于篝火旁一個翻滾,用雙手精準地抓起被她放置在一旁的黑白雙劍,站到丁昱和李子衿身旁。

  三人齊齊望向那個樹林。

  那些眼睛動了。

  當他們沖出樹林的第一刻,李子衿感到有些驚訝,因為那些眼睛,竟然都是被點化過的蒼白紙人。

  扶搖天下蒼白紙人,分很多種。

  有一種是李子衿在鯤鵬渡船奇珍樓中,從一位美婦人店鋪中帶走的那只蒼白紙人,模樣小巧,可以幫主人翻書,研磨,還能做一些類似于整理書房之類的小事。

  這樣的蒼白紙人,沒什么殺力,故而價錢也相當便宜,不只是山上人會用,就連山下一些個不信鬼神的普通人家,也會請上那么三兩只蒼白紙人回家。

  還有一種蒼白紙人,紙張材質和制作工藝,以及點化手段都與李子衿那只蒼白紙人不同。

  模樣如人,大小如人,五官俱備,但是空有一層皮,身體里邊并無血肉,更無筋骨,故而雖然同樣能夠手握兵器,有一定的殺力,但是相當脆弱。

  就如此時此刻,那個帶頭沖鋒,沖到李子衿眼前,被少年一劍刺中,就將它身子給捅了個通透一般。

  那只蒼白紙人,受傷之后瞬間粉碎。

  他們眼中的光芒,也不是屬于他們自己的光芒。

  而是此刻正操縱著他們的那個主人,暫借給他們的視線。

  “小心一些!鄙泶┎缓仙淼琅鄣睦钭玉妻D頭對丁昱和明夜說道。

  言簡意賅。

  那個操縱這些蒼白紙人的幕后黑手,先是不知道以什么古怪神通,借三名少年少女的法寶驚魂鈴,來傷到他們自己。

  隨后又同時操縱這么多蒼白紙人,來圍攻李子衿三人。

  眼下還不知道他后頭有什么樣的手段呢。

  不曾想一處畫卷小洞天中,竟然除他們之外,還會有別人的存在。

  是畫中人,還是?

  李子衿手握翠渠,甚至連劍芒都沒有凝聚,更沒有使出極其耗費靈力的山水共情,而是就那么靠著普通的劍招,殺入敵陣,如砍瓜切菜一般將那些名副其實一碰就碎的蒼白紙人砍了個稀巴爛。

  少女明夜,手握黑白雙劍,更是依次砥礪劍術,一改方才的靦腆姿態。

  握劍的少女,神情冷峻,目光如炬,穿梭在那數之不盡的蒼白紙人大軍之中,劍舞不斷,出劍不停。

  蒼云劍派那位草鞋少年,是以一力降十會的劍招,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要讓身前那群蒼白紙人倒下一大片。

  丁昱同樣手握雙劍,只是劍招緩慢,勢大力沉,頗有橫掃千軍之時,往往一記蓄力已久的橫抹,或是最為簡單粗暴的十字斬,一橫一豎,便讓以自身為圓心的三丈范圍內所有蒼白紙人,不得近身。

  三人各有手段,殺“人”無數。

  然而樹林之中,源源不斷地沖出蒼白紙人來,就如同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一般。

  這些可都是滿滿當當的神仙錢啊,這樣一只哪怕極其脆弱,但有一定殺力的蒼白紙人,少說一只也要花上十枚小滿錢。

  幕后之人莫不是那坐擁金山銀山的商家子弟?所以才可以如此毫無顧忌地揮霍神仙錢?

  又是一劍挑飛一只蒼白紙人的頭顱,李子衿側身躲開一刀,一腳再度踹碎那只手握砍刀的蒼白紙人,縱身一躍,凌空一個翻滾,腳踩一只蒼白紙人的肩膀,借力躍到丁昱身邊。

  他對丁昱說道:“這樣不行,照這么砍下去,紙人沒殺光我們就累死了,人海戰術得找到那個操縱蒼白紙人的家伙才行!

  蒼云劍派的小少年,一劍拍飛一只蒼白紙人,讓那只紙人完全粉碎之前,還撞倒了一片紙人,點頭道:“說吧,要我怎么做!

  李子衿微笑道:“你的劍招有以一當十的風采,需要你為我們突圍!

  丁昱神采奕奕,目光炯炯,拍了拍胸腹,爽快答應。

  李子衿點頭,深深看了他一眼,頭也不回,就右手劍換左手劍,朝自己腦袋戳去,隨后微微側過身子,翠渠劍刺穿少年身后一個想要偷襲的蒼白紙人頭顱。

  這一手舉重若輕的劍術,看得丁昱熱血沸騰,覺得在問劍臺上,會輸給李子衿,其實半點也不冤。

  而那個舉重若輕的少年劍客,沒了青衫,穿著道袍,在蒼白紙人大軍中幾個閃身,又找到那手握黑白雙劍的少女。

  “明夜。”

  不等他把話說完,少女便打斷了他的言語,說道:“我知道,你開路!

  彼此一個眼神間的交匯,無須什么長篇大論的解釋,便能立刻懂得對方的意思。

  這種默契,其實無關乎于兩人聰不聰明。

  李子衿意外,也不意外,只是點頭,以自己最擅長的左手劍開道。

  劍尖之上凝聚出一粒劍芒,殺力極強,那些蒼白紙人只要沾到翠渠劍尖的劍芒,瞬間就會化為齏粉,哪怕是他們手中的刀槍劍戟,只要是碰到李子衿的劍芒,都會被瞬間折斷。

  李子衿帶著明夜,斬開了通往丁昱的那條道路。

  三人匯合后,李子衿粗略估算了一下從當前位置,到樹林之中的距離,沉聲問道:“有沒有把握?”

  不是問明夜有沒有把握跟自己聯手找到幕后之人,而是問那蒼云劍派的丁昱,有沒有把握殺出去,再為他們守住退路。

  丁昱想都沒想,立刻說道:“沒問題!

  “好!崩钭玉圃捯粑绰,就看見雙劍少年以他最引以為傲的十字斬,朝前方的蒼白紙人斬去,一豎一橫,倒了一大片。

  “快!倍£乓粍ε娘w三只蒼白紙人,吼道。

  大敵當前,每個人都不敢有多余的廢話。

  一個字也不行。

  機會稍縱即逝,生死之間,就連說一個字,都極耗心神。

  明夜一個閃身,跟在丁昱身后,沒有再遞出任何一劍。

  李子衿同樣如此,緊隨那鴉青長袍的少女,收起了劍芒,保存實力。

  從篝火到樹林之間的距離,其實不遠,可是只靠那個蒼云劍派的少年一人雙劍,強行突圍,依舊花了半炷香的時間。

  等到將明夜和李子衿送到樹林間之時,丁昱已經滿頭大汗了,剛換不久的衣服,又被汗水浸透。

  現在三人是真的半點后路都沒有了,樹林中依舊不斷涌出蒼白紙人,而之前就沖出樹林的那些蒼白紙人,又從后面一涌而上,將李子衿三人團團包圍。

  這是插翅也難飛的圍殺。

  看著丁昱一個人苦苦支撐,想要按捺住出劍的沖動,并不容易。

  明夜忍得很辛苦,途中有好幾次想要出劍,幫丁昱攔下幾記陰狠無比的偷襲,不過都被那個草鞋少年逢兇化吉,最后都變成了有驚無險。

  李子衿同樣如此,可是他知道幕后之人只會比這些蒼白紙人更難對付,十倍百倍。

  他當然不介意去替換丁昱,但那樣勝算太小。

  在對幕后之人一無所知的情況下,所有于心不忍都將會是害三人身死的罪魁禍首。

  “找到源頭沒有!泵饕箍粗呀浱蠘渖业睦钭玉。

  少年搖頭,“還沒有,這片樹林太大了,哪怕站在枝頭,依然一眼望不到邊,不過那些蒼白紙人,好像不會爬樹,我們可以從上面深入樹林,去找源頭。”

  明夜腳尖凝聚靈力,縱身一躍,跳上枝頭,與李子衿并肩而立,登高望遠。

  果真就如身旁少年所說,不過倒是給她發現了一些更為關鍵的細節。

  明夜抬起一只手,伸出食指,指向林中一處,說道:“你看,那是什么?”

  李子衿瞇起眼,身子微微向前,順著少女纖纖玉指所指方向,看見那里似乎有個樹洞。

  那是一顆足以稱之為龐然大物的參天古樹。

  故而樹底的洞,倒不如說是山洞,更為恰當。

  它的樹根盤結纏繞在地面,李子衿順著那些樹根瞧,瞧出了讓少年心驚膽戰的一幕。

  因為通常樹根不會在地面,而是在地下。

  所以當李子衿發現這份古怪之后,便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發現有些樹根,最終又蔓延到樹林中那些小樹身上。還有一些樹根,居然蔓延進了湖水之中,水面之上是樹根,水面之下又變成了藤蔓。

  聯想到之前那些顯然就是沖著他們來的水中藤蔓,李子衿恍然大悟,“那些藤蔓,跟這片樹林,是一體的!

  一顆古樹,竟然能分裂成無數小樹?還能入水為藤?

  明夜皺眉說道:“難不成是只上了年紀的千年樹妖!

  李子衿搖頭,“不論如何,先去那個樹洞,找到源頭再說。”

  他又低頭喊道:“丁昱,上來!

  草鞋少年哦了一聲,雙劍入鞘,左右彈射兩棵老樹,爬上樹梢。

  地上那些蒼白紙人,果真不會上樹,但是卻懂得以刀劍砍伐樹木。

  事不宜遲,李子衿果斷帶頭跳躍向下一棵樹,之后再下一棵,明夜與丁昱,緊隨其后。

  李子衿瞥了眼下方那些未開靈智的蒼白紙人,只知道跟在他們后邊兒對著那些樹木一通胡亂揮砍,笑道:“砍吧砍吧,最好是把你家主人的根給刨了!

  樹枝之上,一路順遂,三人很快就到了樹洞門口。

  依舊是無須李子衿言語,才剛休息沒多久的丁昱,竟然就自己拔出雙劍,沖了下去,率先為李子衿和明夜開路。

  身后二人,微微呆滯之后,也果斷一頭從樹枝躍下,跟在丁昱身后,進入樹洞。

  之前遠觀這棵參天古樹,李子衿還沒覺得如何。

  然而此時置身其中,少年才發現這樹洞有多大。

  向上望不到頂,向前望不到邊。

  丁昱喘了口氣,回頭看了一眼,之前那些被他們甩開的蒼白紙人,還沒有立刻跟上來。

  樹洞之外有一口井,似乎就是蒼白紙人的源頭。

  方才他在開路之時,多看了周圍一眼。

  “怎么說?”明夜下意識望向李子衿,少女沒發現不知不覺中,自己就對他產生了依賴。

  而之所以會有此問,是因為前面有兩條岔路。

  岔路是永恒的難題。

  走了這一頭,就會錯過那一頭。

  人生的岔路,更加難以抉擇。

  因為時光無法倒退,不僅僅是走了這一頭就無法再走那一頭了,更是選擇了一條路,或是一個人之后,就無法重回那個歲月,再看一眼當初如果選擇另一條路,或另一個人,會是怎樣一副光景。

  好在眼下,李子衿只需要選擇樹洞中的岔路而已。

  少年立刻給出答案,“里頭情況如何,我們都不知道,貿然分開不明智。眼下距離云夢前輩所說的二十四個時辰,還有許久,我們有充足的時間,還是三人一起走一邊吧,若沒找到那個幕后之人,再回頭走另一邊!

  李子衿雖然嘴上這么說,但是其實還有第三種選擇,他沒有告訴明夜和丁昱。

  那就是前面的路,哪條都不選,直接回頭,離開樹洞,從外面想辦法。

  但那樣只會被源源不斷地蒼白紙人淹死,而且無法解決根源問題。

  解鈴還須系鈴人啊,如今的麻煩,是要先找到操縱蒼白紙人的幕后之人,否則別說什么機緣法寶了,三人能不能活著出去,都是個天大的疑問。

  丁昱想都沒想,已經無條件相信李子衿了,說道:“我聽李大哥的。”

  明夜也點頭,“那就按你說的辦。”

  李子衿笑道:“別急,既然這一條聽了我的,下一條,我想聽你們意見,左還是右?”

  明夜與丁昱相視一眼,都有些糾結。

  兩個人都是使雙劍的啊。

  要在左右之間做抉擇,著實有些困難。

  李子衿嘆了口氣,“就說你們喜歡先出左手劍,還是右手劍吧?”

  “左。”

  “右。”

  前一句是身著鴉青長袍的少女明夜所說,后一句是腳踩草鞋,腰間左右各自挎劍的少年丁昱所說。

  而前頭那個才不過年長丁昱幾歲,就被莫名其妙稱呼為李大哥的少年,翻了個白眼,徑直往左側那條路走去。

  真是信了他倆的邪。

  李子衿自己當然還是最喜歡,也最擅長左手劍的。

  雖然與人對敵,他喜歡先出右手劍,可是面對強敵,最終都只能換成左手劍。

  之前在籠門客棧,后來面對姜襄、明夜,皆是如此。

  三人走進左側岔路一截之后,光線愈發黯淡,明夜忽然停下腳步,喊住兩名少年,說道:“等一下,用這個!

  少女從懷中摸出一張極為小巧的符箓,只不過瞧著有些年頭了,上面的字跡都有些模糊了。

  而且字符如蚯蚓爬行一般,扭扭曲曲,讓人不忍直視。

  李子衿笑道:“這符不會是你畫的吧?”

  丁昱倒是沒說話,畢竟他自己也是個不愛寫字的,估計真要畫符,還不如這張符箓上面的字符寫得好呢。

  一襲鴉青長袍的少女,微微臉紅,這都是她多少年之前所畫的陽氣挑燈符了。

  雖然畫得丑了些,可是符膽靈光還是有的,勉強能用。

  她瞪了李子衿一眼,“能用就行,在這里邊有都不錯了,你還嫌棄?!”

  李子衿認識此符,那是陽氣挑燈符,不再逗弄少女,而是笑著點頭,等著明夜讓他“大開眼界”。

  在道門符箓中,陽氣挑燈符屬于入門幾張基礎符箓之一,道門各分支都會傳授畫符方法。

  與李子衿剛開始修行時,喜愛使用的分身符、替身符都一樣廣為人知。

  扶搖天下的修道之人,基本上人人身上都有陽氣挑燈符。

  也沒什么殺力,一般情況下是在煉氣士走夜路時,用來增加自身陽氣,防止鬼魅邪祟趁虛而入的。

  需要催動陽氣挑燈符的道決也不復雜,只需在心中默念一句“陽氣始凝,百鬼退避”即可。

  催動陽氣挑燈符之后,符箓便會自行燃燒,燃燒之時,所散發出的光亮猶如一盞夜燈,可以為走夜路的煉氣士,點亮前路。

  明夜并攏食指中指,指尖捻起那張符箓,心中默念道決。

  下一刻,少女手中那張上了年頭的陽氣挑燈符瞬間燃燒起來,將整個山洞都照亮。

  明夜松開雙指,以指尖輕輕推開那張符箓。

  一張陽氣挑燈符,緩緩飛向前方,為三名少年少女帶路。

  一襲鴉青長袍的少女輕聲說道:“陽氣挑燈符可以維持一個時辰的照明,這樣的符我只剩下一張了,也就是說一個時辰如果都走不到底,我們就只能另尋出路!

  李子衿點了點頭,加快腳步,跟在那張陽氣挑燈符身后。

  丁昱忽然說了句:“咦,你們聽,后頭那些蒼白紙人好像不敢進來了,沒有動靜了?”

  前面的李子衿跟明夜對視一眼,不由地開始打起精神來。

  蒼白紙人不敢進來,這可不算什么好消息。

  只能說明樹洞深處的那個“人”,要更可怕。

  三人行至深處,發現樹洞邊緣那些樹壁之上,逐漸出現了如同壁畫一般的景象。

  而越往深處走,這樹洞就越不像樹洞。

  那些樹壁,最終都變成了石壁。

  三人腳下的路,也從泥土變為了青苔遍布的青石板。

  “墻上畫的是什么?”蒼云劍派丁昱,好奇問道。

  李子衿和明夜,一路上也在觀察這些“壁畫”,不得不提,有些滲人。

  他看了丁昱一眼,說道:“不像是一個人畫的,前前后后,區別太大,像是很多人在墻上作畫,然后一人只畫一部分!

  丁昱湊近石壁一步,用手摸了摸石壁,觸感黏糊糊的,而被草鞋少年觸摸到的那一塊石磚,竟然就塌陷下去。

  李子衿驚呼道:“別碰!”

  已經晚了。

  樹洞之中那些石壁,塌陷一塊之后,牽一發而動全身。

  三人頭上那塊,瞬間塌陷,兩側各自有巨石滾下。

  “丁昱,用劍氣!”李子衿幾乎瞬間拔出翠渠劍,凝聚劍芒,一記山水共情,將一塊足以把三人碾成肉泥的龐大巨石,一分為二,碎向兩側。

  女子劍仙云夢借給三名少年少女的劍氣,明夜和李子衿那縷都已經在湖中用掉,眼下,便只剩下丁昱眉心,還存放有一道如同洞府境劍修傾力一劍的劍氣了。

  草鞋少年以指尖抵住眉心,面朝上方。

  他緩緩挪開食中雙指。

  有劍氣匹練瞬間充盈,將從天而降的巨石全部粉碎。

  少女明夜,拔出雙劍,如同在鯤鵬渡船上,李子衿初次見到她一般的漫天劍光出現。

  黑白雙劍,一長一短,一曲一直,一是一非,在少女頭頂,凝聚出一片貨真價實的劍雨。

  比之問劍臺上只以出劍不停的劍招所組成的“劍雨”,要強上無數倍。

  漫天劍光覆蓋在三人頭頂,形成一面屏障,將許多被那道劍氣匹練粉碎的碎石,悉數阻攔,排擠在外。

  如同一處劍氣結界。

  李子衿驚訝無比,沒想到她傾力出手,會是如此威力。

  問劍臺上,他能勝過她,真是僥幸而已。

  丁昱無心的一個觸碰,恰好就觸碰到了機關,好在三人各顯神通,又一次渡過難關。

  山水共情極其耗費靈力,劈開那巨石之后,李子衿只能倚靠在一顆跟他等高的巨石上休息。

  施展了劍雨的少女明夜,同樣喘息不停,此刻已經香汗淋漓,柱劍在地,開始閉目養神。

  兩人都不忍去責怪丁昱。

  可這就讓那個草鞋少年更加難受了,覺得自己前前后后已經兩次干了傻事,他打心眼里有些愧疚,只能是一拳砸在地面青石板上,有些血肉模糊。

  李子衿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的氛圍,“丁昱,不要這樣,保存體力,后面還不知道會發生什么呢。”

  “我······對不起!倍£叛凵窕薨挡幻鳌

  一襲鴉青長袍的少女明夜,驀然睜開眼睛,以手指抵住嘴唇,示意兩人不要說話,“噓!

  丁昱第一個站起身來。

  李子衿緩緩拔劍出鞘,盡量做到不發出聲音。

  明夜小心翼翼地朝左側走了兩步,都是以腳后跟先著地,再緩緩將腳掌覆蓋上地面,她耳朵微動,歪著腦袋。

  側耳傾聽。

  一個老翁的聲音,有些沙啞,在樹洞中開始回蕩。

  “三個小娃,細皮嫩肉,是給老夫加餐來了?”

  李子衿瞇起眼,幾乎出于下意識地瞬間往地面一個翻滾。

  少年前腳剛走,從他剛剛所倚靠的巨石之中便伸出一只森森白骨,指尖鋒利無匹,削鐵如泥,竟能徒手撕開頑石。

  下一刻,明夜和丁昱緩緩走到李子衿身邊,三人劍尖同時指向那顆頑石。

  從石縫中走出一個瘦弱老人,身形佝僂。

  三人瞬間認出那人。

  是之前在湖心的船夫。

  眼前這個駝背老人,左手與常人無異,右手血肉卻從手腕處消失,露出森森白骨,指尖鋒利尖銳,毫無疑問可以見血封喉。

  三名少年少女,都沒有想到,眼前這位剛才還在為三人劃船的船夫,就是幕后操縱蒼白紙人之人。

  只是······

  他究竟是武夫?還是煉氣士?

  李子衿有些捉摸不透眼前老人的身份,若是武夫,何以能夠同時操縱那么多的蒼白紙人?

  若是煉氣士,肉身又為何如此強悍,竟然能夠徒手撕開頑石?

  難道對方跟自己一樣,氣體雙煉?

  不先勘破對方根腳的話,就沒有辦法針對性地破解此人的攻勢。

  若是煉氣士,只需近身圍攻,讓他難以招架,騰不出手施展術法神通。

  反之,若對方是武夫,則需要避其鋒芒,迂回作戰。

  可眼下真正麻煩之處在于,這個看似瘦弱的駝背老人,極有可能既是煉氣士,又是武夫。

  即便境界最高不會超過洞府境,可氣體雙煉在低境界時幾乎占盡優勢,即便三人聯手,也未必是他敵手。

  李子衿笑道:“不知前輩在此修行,倒是我們幾個魯莽了,無意沖撞了前輩,咱們這就離開!

  說完還給丁昱和明夜各自一個眼神,讓他們不要貿然出手,隨后轉身往回走,只是與那瘦弱老人保持了一段距離。

  一段足以讓他遞出一劍的距離。

  那船夫看著三人往回走,也不打算攔著他,反而嗤笑道:“好啊,等你們筋疲力竭了,老夫再來將你們剝皮燉湯便是,反正這洞天出口已經被毀,你們休想走出去了!

  如同給三人潑了一盆冷水。

  明夜和丁昱幾乎瞬間開始擔憂起來,之前作為入畫起點的那艘湖心小船,應該也是離開這幅山水畫的關鍵。

  李子衿卻大喜。

  因為這老人已經將自己的來歷,交代了一半。

  他是畫外人,否則不會稱呼此處為“洞天”。

  只不過被困在畫中而已。

  那老人見側對自己的李子衿嘴角微扯,頓時瞇眼問道:“小娃子,你在笑什么?都死到臨頭了,還能笑得出來?”

  李子衿轉過身,正對老人,神色從容,說道:“我在笑前輩無趣,有些可憐而已!

  船夫冷笑一聲,身形瞬間一個閃爍,出現在李子衿面前。

  白骨森森,利爪揮向李子衿的面門,他目光陰鷙,說道:“撕了你的嘴,看看到底誰可憐!

  站在一旁的明夜和丁昱正要出手,不料李子衿已經抬起一劍,招架住了這一招揮爪。

  翠渠劍尖,一粒劍芒。

  少年驚嘆于老人白骨的堅硬程度,那個敏捷地不像話的駝背老人更加訝異于少年區區筑魂境劍修,竟然能在劍尖凝聚出不亞于劍氣殺力的靈力。

  鋒利程度竟然跟他那只淬煉過無數次的陰骨爪不相上下。

  他手握翠渠,又是一劍橫抹,逼退那船夫,同時朝丁昱和明夜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要插手。

  嘴上,卻還要如同故意激怒老人一樣,裝作云淡風輕地說上一句:“打一個可憐至極的老駝背,用不著你們幫忙!

  丁昱愣了愣,這不像是李大哥會說的話。

  明夜倒是很快反應過來,知道他是想故意激怒船夫。

  只是···為什么?

  而那邊那位駝背老人,似乎相當聽不得別人罵自己駝背。

  已經獰笑著又一個閃爍出現在李子衿身后,一爪子從上往下劈落,他用這招,得手過無數次,擰下的頭骨,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就在老人的那只陰骨爪,馬上就要擰開少年天靈蓋之時,那個少年微微歪過頭,右手劍換左手劍,向著自己腦袋一戳,于此同時微微歪頭,躲過自己戳向自己的一劍。

  丁昱睜大了雙眼,再次看到了李子衿這記劍術,實在匪夷所思,因為看起來,他就像是鉚足了勁,傾力給自己一劍似的。

  即便是使劍如臂使指,可是這樣的劍術,也未免太冒險了吧,稍有不慎,就會死于自己劍下。

  翠渠劍尖的一粒劍芒,精準戳中那只陰骨爪,交鋒之后,兩人各“退”一步。

  那老人是后退,李子衿其實卻是背對著老人,向前一步。

  若非在閣樓中觀閣老徒手碎九天云雷,又在云雷之中,練過身法,李子衿恐怕還真躲不開這記陰骨爪。

  可是少年的眼力,快到能捕捉那九天云雷的劈落痕跡了。

  駝背老人再快,能快過那九天云雷?

  再次出手落空的老人,心中的震驚已經無法用言語表達,表面卻要不動聲色地望著李子衿背影,剛才他的“手”幾乎都已經觸碰到少年的發絲了,這都被躲掉了?

  老人只當是巧合,倒要看看這道袍少年,究竟能有多少的運氣。

  他開始瘋狂對李子衿發起猛攻。

  李子衿同樣施展身法。

  是那能快到躲過云雷的身法,面對這個速度快到不像話的駝背老人,少年竟然不落下風。

  兩人多是身形一閃就脫離原地。

  然后在另一個位置猛然碰撞。

  劍芒與陰骨爪的交鋒,鏗鏘錚鳴之后,兩人身形同時再一閃,又瞬間出現在下一個位置,再度交鋒。

  “李子衿是武夫?!”明夜驚訝問道,不可能啊,問劍行上自己可是輸給了李子衿的,單論劍術,他確實無可挑剔,怎么可能不是劍修?

  除非他既是劍修,又是武夫。

  丁昱一怔,發現他那李大哥,確實身法奇特,關鍵是,三境的劍修,哪來的這種速度?

  他幡然醒悟,望向身邊那個身著鴉青長袍的少女,二人異口同聲道;“氣體雙煉!”

  二人再度望向李子衿,發現雖然他能夠跟上那老人的速度,但是每次卻都是更晚一步動身。

  這就意味著,其實李子衿的速度還要稍稍快上一分,是身法的優勢,但是由于境界太低。

  每當李子衿身形閃爍一次,就會直接耗盡體內那口武夫真氣,然后需要休息片刻,才能再度閃身。

  故而每次李子衿與駝背老人交鋒后,都會選擇迅速拉開一大段距離,讓老人追逐他。

  又是一劍與一爪碰撞出火花,李子衿不斷以言語刺激駝背老人,即便已經使出了渾身解數,卻還要裝作氣定神閑地說道:“你也是扶搖天下的人,對吧?否則你不會說‘洞天’二字,為什么不回去?”

  老人怒罵一句:“關你屁事!”

  兩人身形再度一閃,出現在三丈之外,李子衿彎腰躲過一記要命的陰骨爪,隨手一腳踹向老人肚皮,卻只能借力后躍,無法對駝背老人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更不能擊退老人半步。

  只是李子衿厲害在不僅僅手中有劍,更有一劍,刺向那船夫心中,他又笑著自問自答到:“讓我猜猜,是因為待在這洞天之內,與回到扶搖天下,并無區別是吧?無論在里頭還是外面,你都孑然一身,沒什么可牽掛的!

  一爪迎面而來。

  李子衿橫劍在身,招架住那一爪,卻挨上老人一腳,被踹飛出去,于地上幾個翻滾,嘴角溢出鮮血。

  明夜有些擔憂,正要出手,這次反而是丁昱攔住了少女,搖了搖頭說:“聽他的!

  之前幾次都是因為莽撞,引起了不小的麻煩,這一次,丁昱牢記教訓,明夜也只好握緊了黑白雙劍,待在旁邊。

  李子衿單腳跪地,以手拄劍支撐著身子,這個角度,他面對著那駝背老人,而駝背老人又背對著明夜和丁昱。

  少年隨手抹去嘴角鮮血,擺出一副極其欠揍地模樣,笑道:“老駝背,是不是他們都罵你駝背,嫌棄你,所以你才甘愿一個人,活在小洞天里,也不想離開這里,回到扶搖天下?你一定殺了不少進入洞天尋找機緣的年輕修士吧?洞府境之上進不來,洞府境之下,沒人打得過你這個氣體雙煉的老駝背,我就好奇一點,你跟這個老怪物,到底有什么交易,才會讓它肯幫你為非作歹!

  李子衿口中的怪物,是說洞天之中,這棵參天古樹。

  那水下藤蔓可不是出自眼前駝背老人之手。

  不難想象,他與那老怪物聯手,殺掉無數進入畫卷小洞天的修士。

  船夫以此練功,砥礪陰骨爪的殺力,提升境界。

  而那本就生長于畫卷小洞天的樹妖,正好吸食那些年輕修士體內的靈力,所以才可以讓一座畫卷小洞天,靈力如此充沛。

  尤其是湖底,肯定死了不少煉氣士,當時李子衿跟明夜一起跳入湖中,瞬間就感受到充盈著天地靈力。

  不死個千八百人,絕對不足以讓一座小洞天的靈力都變得如此充沛。

  而這老駝背之所以在船上一聲不吭,除去裝神弄鬼想要糊弄他們三人之外,想必也是與那老怪物的一份交易。

  譬如,這幾個歸你,那幾個歸我之類的。

  李子衿雖然不敢確定這一點,但他可以相信自己一定猜對了大半。

  果然,在李子衿一口氣說出一大段話來刺激那駝背老人之后,那個老人的陰骨爪,開始微微顫抖,嘴角抽搐,不再言語,只是看待李子衿的眼神,宛如看待一具尸體。

  他那只陰骨爪,掌心不斷凝聚靈力,形成一只幽綠模樣的爪子,不斷拋向李子衿,那個駝背老人,在憤怒至極的情況下,一句話也懶得說。

  卻犯下了致命錯誤,將后背留給了兩個陌生人。

  他的恨意太深了,恨那些整日罵他駝背的人,恨他們把自己逼來一座小洞天。

  老人來此之后,苦練一門陰骨爪,實力突飛猛進,伴隨著殺的年輕修士越多,擰碎的頭骨越多,他的陰骨爪殺力就越高,從培元境初期,升到洞府境巔峰,而且他有預感,只要自己一只腳邁出畫卷小洞天,回到扶搖天下,就可以瞬間突破洞府境巔峰,躋身煉神境,甚至不是初期,而是中期!

  可是如今回去也沒什么意思。

  他要等到陰骨爪大成,再回去殺光他們。

  就從眼前這個礙手礙腳的少年開始,等他擰碎少年郎的頭骨,再看看他的骨頭有沒有他的嘴那般硬。

  “可以了!卑殡S著李子衿輕聲言語。

  等候多時,只等他一句話的少年少女,同時出手。

  明夜腳尖點地,瞬間繞過老人,以漫天劍雨,替已經力竭,此刻只能拄劍在地,半跪著的李子衿擋下無數幽綠爪子。

  白色劍光與幽綠爪芒將樹洞渲染成詭異陰森的顏色。

  一襲鴉青長袍的少女,擋在李子衿身前。

  那個同樣手持雙劍,卻是三人之中,殺力最高的少年,腳踩草鞋,瞬間出現在駝背老人身后。

  丁昱面容堅毅,當斷得斷,傾力出手,以一記十字斬,當場斬殺駝背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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