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前夕分外寒
天氣漸漸冷起來,陰雨連綿。
孟霏在桌子下面放個烤火器,屋子里氣溫升高了好幾度。寧致遠愜意地搓搓手、跺跺腳,自己也開始使用烤火器了,真是歲月不饒人啊!
剛才在縣委組織部長蘇婕辦公室,商量研究了石橋鎮黨政班子主要負責人調整問題,楊曉平先一步到位,李青晚一批就任。
寧致遠打通李青電話,說,丫頭,來我辦公室一下。李青很是驚奇,這么久沒有聯系,突然喊去辦公室,想了半天也沒到一個理由。
李青踩著皮靴走進辦公室,笑吟吟地問,哥,啥事啊?寧致遠笑著回道,以后就少穿這么高檔貨,像個貴婦樣。李青眼皮朝上翻,白了他一眼,嬌嗔道,喊我來就是教育我的?那我走了。裝出轉身的樣子,惹得寧致遠哈哈大笑起來。
寧致遠正色道,丫頭,現在娃兒也帶了,該出來好好做點事情了吧?李青搶白道,我天天都在上班呢,你不要這么官僚好不好?寧致遠嚴厲地瞪了一眼,李青趕緊收回嬉皮笑臉,吐了吐舌頭。
寧致遠說,下步去石橋鎮與曉平搭班子吧,你是有能力有魄力的,把石橋鎮工作抓起來,打造成為全縣鄉村振興示范,有沒有信心?李青一臉驚愕,瞪圓大眼,一下子懵了。
半晌,她才幽幽回道,哥,我從沒想過,現在心思都在帶娃兒上呢。寧致遠說,回去跟許凡商量一下,出去干事創業吧,再說,你也不像一個家庭婦女,對不對?李青緩聲道,您都安排好了,我還能說什么,謝謝哥!
寧致遠點點頭,說,丫頭,鄉鎮工作很繁重,下去任鎮長,要講規矩、重執行、有情懷,既然決定去,就要干出名堂來,不要辜負我對你的信任,懂嗎?李青嚴肅地點點頭,鄭重地說,您放心,我一定做好。
寧致遠說,家里要安頓好,我有位同學叫李響,現在已經任長寧市建設局長,我向他推薦了許凡上去任副局長,可能你們要兩地分居,夫妻不在一個地方上班,給婚姻帶來較大影響,你們要把握好,不可以因為這個而失去家庭和婚姻,這是我對你們的叮囑,回去轉達給許凡。李青欣喜地說,好咧,我的親哥!寧致遠止不住笑起來,疼愛地看著這丫頭。
李青離去后,寧致遠拿出石橋鎮農業產業化工作方案,認真審閱起來,并不時提筆進行修改。
一小時后,寧致遠滿意地放下筆,心里對簡云天越來越認可,這小子的工作水平突飛猛進呢,基本體現了領導的思想,其中一些創造性發揮,與當前大政方針高度契合,大大提升了這個方案的政治站位、可操作性。
其實,這個方案完全可以由楊曉平到位后負責起草,但寧致遠不能再等了,提前進行頂層設計,待新班子成立后,庚及付諸實施。
是啊,從工作層面講,應該按程序按部就班推進,但石橋鎮發展等不起啊,石橋鎮老百姓等不起啊!
寧致遠靜靜地坐在辦公室,眼睛盯著窗臺上的兩盤山藿香,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他想起了史零零臨走前的敦敦交待,想起了石橋鎮樹根大叔滿含期待的眼神,這些年,自己也做了些事,但總覺得還不夠,總覺得哪里還欠缺了些。現在突然明白,只有站得越高,才能看得更遠;只有擁有更大資源,才能做得更多事情!
下步,怎么發展呢?市委究竟會怎么安排呢?今年三十九歲,翻了年就四十不惑了,如果順利上位,翻越副書記、縣區長這兩道坎,到達縣委書記這個主峰,按照五年一屆計算,實現主政一方差不多五十歲了,能按照自己思路做點自己想做事情的時間也所剩不多了。
他幽幽嘆口氣,繼續審閱起方案來。想得太多,反受其害!那就順其自然吧,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只要努力過、奮斗過,也就心安了!
正在寧致遠一心撲在石橋鎮鄉村振興方案上的此刻,縣委書記喬曉陽和縣長張云堂正在進行尖銳交鋒。
喬曉陽鐵著臉,嚴肅地說,向佐華堅決不能再做財政局長,這是我的基本態度,我抽屜里已經有不下十封舉報信,一個在財政大權位置上干了近十年廉政風險很大啊。張云堂抽著煙,淡然地說,書記,我不是不愿意調整,只是縣財政很困難,這些年能維持過來,老向是功不可沒的,主要得益于他在財政系統工作多年的人脈關系,當前臨近年關,非常需要啊。喬曉陽沉默半晌,依然好不松口地說,云堂啊,工作只是一方面,使用干部還是要站在長遠和全局來看的。
張云堂摁滅香煙,站起來,淡淡地說,書記,我還是不同意調整向佐華同志,希望您能尊重縣政F的意見!說完,自顧自提著包走出去。
喬曉陽盯著漸漸遠去的背影,心里十分憤怒,一個縣委副書記,雖然主政縣政F,但黨內還是副職,竟然公然挑釁縣委人事權,這是不能接受的。
張云堂回到辦公室,嘴里罵了句,媽個巴子,把人調整了,活路怎么干?況且,省財政廳常務副廳長親自打了電話來,不允許調整向佐華。
在岳州通往長寧的高速路上,喬曉陽眉頭緊鎖,臉色鐵青,正陷入深深思考之中……
窗外細雨已經停下,天空卻更加陰沉,氣溫還在下降。寧致遠知道,今晚有雪。
張云堂看著手中的年終資金安排計劃,半晌抬頭問,老向,實在調不出資金來了嗎?欠撥工程款的四十七政F投資項目施工方安撫得了嗎?向佐華臉上笑容有些滑膩,狡黠的眼光在鏡片后閃動,微笑著說,確實沒有辦法調劑了。張云堂疑惑地看著寧致遠,說,致遠,你的意見呢?
寧致遠哈哈笑著說,老向說想不出辦法,那定是沒轍的。寧致遠心里清楚,向佐華是下套的,市財政局已經同意提前調撥明年資金兩個億。
張云堂嘆氣地說,這個財政真是惱火!向佐華提議道,要不,把棚改資金調動一些?張云堂猶豫了一下,疑惑地問,動用專款,風險很大的吧?向佐華一副痛不欲生的樣子,說,前次不是響水灘電站社保資金不也動用了嗎?寧致遠看了一眼向佐華,心里突然來氣,但不好發作,只是默默地抽煙。
手機突然抖動了一下,寧致遠拿出來一看,周漣漪發來短信,問岳州又出幺蛾子了啊?他站起身,走出辦公室,回撥電話過去。
周漣漪說,曉陽書記剛來找了部長,部長很生氣。然后,說了大致情況,寧致遠這才知道發生了這么一出,心里暗咐,神仙打架,百姓遭殃啊!一二號開撕,班子成員左右不是人!
回到縣長辦公室,見向佐華還在花言巧語慫恿張云堂動用棚改資金,寧致遠心里越發生氣,語氣有些直硬地說,縣長,干脆就研究到這里吧,下來我再研究一次,拿個較為成熟的方案再提請您研究,如何?
張云堂馬上放下方案,說,行,致遠,你再考慮考慮,我總覺有些不妥的。寧致遠站起來,回道,好的,那我先回去了。說完,徑直走出辦公室。
下午下班,喬曉陽從長寧回來后,第一時間召見了寧致遠。接到電話,寧致遠立即揣摩到了八九分,心里極不愿意卷進這場旋渦,但自己分管財政局,怎么也避不開。他想起了施晚晴,當初是多么的難。
一邊磨蹭著走出辦公室,一邊打通了施晚晴電話。施晚晴嬌笑著說,喲喂,大帥哥,好久沒聽到你聲音了呢?寧致遠調笑道,想施姐了呢。施晚晴切了一聲說,貧嘴吧,給你百個膽子也不敢的。寧致遠嘿嘿地笑,心里想,也是哈,那晚被她這個醉貓強吻也沒敢下手呢!
施晚晴關心地問,怎么了嘛?寧致遠笑著說,真的,單純的想你了,要是知道常務這么難,我就不該來接你的盤。施晚晴明白過來,叮囑道,你比我有智慧,但位置決定了夾縫中生存,你要把握好自己,就如當初你叮囑我一樣。他心里暖暖的,不斷地嗯嗯回答。
走進喬曉陽辦公室,輕聲問,書記,找我啥事啊?喬曉陽指指班前椅,沉聲說,致遠,你分管財政,我聽聽你意見,向佐華調整勢在必行。
寧致遠慢騰騰地拿出香煙,遞了一支過去,自己也點燃一支,徐徐吐出煙圈。喬曉陽邊抽煙邊說,相信你也收到過關于向佐華的舉報信吧?寧致遠眼睛一亮,隨即恢復正常狀態,緩聲回道,是的,大約有四五封吧。
喬曉陽說,云堂同志態度很堅決,讓我很為難啊。寧致遠沉默著,沒有回答。喬曉陽接著說,下午我去了趟市上,市委態度很明確,黨管人事,這是政治規矩,但要維護好班子團結,嘿嘿,這不,皮球又踢回來了。
寧致遠止不住笑起來,摸了摸寸發,摁滅香煙,自言自語地說,這舉報信不知是真是假哈!喬曉陽一怔,盯著寧致遠陷入了沉思。
兩人又點燃香煙,辦公室里頓時云里霧里。半晌,寧致遠輕聲道,欲封其口,尚需猛藥。喬曉陽重重地吐出一口煙,似乎在下決心。
寧致遠說得對,解鈴尚需系鈴人,既要調整這個崗位,又要讓張云堂封口,只有拿向佐華做文章!
見自己留下再無意義,寧致遠起身告辭,臨走前說,書記,您怎么作決策,我都支持和堅定不移執行。喬曉陽神色嚴肅地點點頭,默默地看著寧致遠離去的背影。
夜半十分,臨下班前,喬曉陽從抽屜里拿出夾得規整的一疊舉報信,提筆刷刷批示:請縣紀委速查,負責任地向縣委報告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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