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照看
林氏對微飏進(jìn)女學(xué)的理解,自然是錯的。
端方帝對微飏,是真心真意地疼愛——巴巴地等了三天,卻未見她真的去找桓王帶她逛街玩耍,堂堂的開國帝君連早朝都坐不安穩(wěn),心神不寧地草草聽完左右丞相交替著歌功頌德,迫不及待宣布了散朝。
轉(zhuǎn)身就喊內(nèi)侍總管給自己換便裝:“朕要出去逛逛。”又叫千山等人前來預(yù)備著一起出門護(hù)駕。
雖然皇帝一個字都沒提是要去看微飏,可神差鬼使一般,千山一邊看著端方帝換衣服,一邊輕聲稟告:“今天一早,微家三小娘子便去了女學(xué)。這會兒,應(yīng)該正在一一拜見學(xué)里的女夫子。”
端方帝急匆匆的動作立時一頓:“哦?她去女學(xué)了?這么急?眼看著過年,她不等年后再說么?”
“石磐傳回來消息,是學(xué)里去催的三小娘子。似是皇后娘娘極口稱贊,又嘆息不該耽擱了這小神童,長公主便急令學(xué)里請三小娘子去熟悉環(huán)境和師生……”千山說著說著,聲音低了下去。
果然,端方帝的臉色明明白白沉了下去,哼了一聲,穿到一半的衣服被不耐煩地胡亂扒拉下來,隨手?jǐn)S在內(nèi)侍總管的懷里:“朕不去了,滾。”
千山等護(hù)衛(wèi)頓時做鳥獸散。
低眉順目的內(nèi)侍總管把衣衫交給一邊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小內(nèi)侍們,擺手令他們也退下,這才輕輕上前,架起鼻音,細(xì)聲細(xì)氣:“陛下勿惱。這是奴婢的疏忽,竟讓那天的話傳進(jìn)了后宮。”
“……你是說朕讓阿芥去尋桓王玩耍那句話?”端方帝坐下,直著后背梗著脖子瞪著眼皺起了眉。
內(nèi)侍總管不說話,轉(zhuǎn)到端方帝身后,加了些力道給他揉肩。
過了一會兒,端方帝擰著眉呼了口氣出來,哼道:“三九啊,朕是不是,把人都想得太好了……”
“奴婢記著,那天給三小娘子帶出去的東西里頭,衣服首飾居多。照著宮中的定例,口脂面脂之類的東西,似是賜不到和國公府女眷那一級。不如……”
被叫做三九的內(nèi)侍總管似是毫不在意地岔開了話題。
端方帝沖著他翻了個白眼,肩膀一抖甩開他的手:“那孩子的外家乃是當(dāng)年的關(guān)中大商,走南闖北的,她哪能少得了這些——”
頓一頓,隨口吩咐一句:“打今兒起,朕的事兒,別再出這個屋了!”
三九一怔,抬起臉來看了看端方帝,方再度低下頭去,聲音輕快了三分:“是。”
“嗯?你是不是覺得早該如此?”端方帝奇異地回頭看他。
三九微微笑了:“陛下重情重義,奴婢豈敢?”
“啊呸!”端方帝一口啐過去,“你別以為你上月跟善國公發(fā)牢騷說朕不會當(dāng)皇帝的事兒,朕不知道!”
三九渾身一抖,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奴婢萬死!”
“朕知道,你自幼學(xué)的是萬人敵。若不是意外傷了身,怎都不會入宮來服侍朕……”端方帝看著深深伏在地上的三九,忽然直起了身子,歪著嘴想了想,道:
“哎?你說朕是不是該去問問阿芥,她外家一南一北地來回跑著玩兒,會不會有宮里也沒有的好玩意兒?”
“這個,奴婢回頭讓石磐打聽打聽?”三九遲疑了一瞬,方輕輕抬起了肩膀,額頭離開了地面,輕聲說:“善國公跟奴婢抱怨,說家里亂得很……”
端方帝的嘴角一彎,眼神也雀躍了三分:“哦?!”
終于把陛下看熱鬧的心情勾了出來,三九下意識地抬手擦擦額角滲出來汗,低低地開始述說。
端方帝聽得兩眼彎彎,拍手晃腳地哈哈大笑。忽然笑聲一歇:“三九啊,這天下,是朕的天下。皇后,是朕的皇后,宮城,是朕的宮城。而你,也只是朕的臣子——
“君要臣死,有的是招兒。”
“……是。奴婢,萬死。”
“嗯。哎?接著說接著說!長姐后來怎么給西華撐腰的?那世子妃不得氣死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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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王府。
“女學(xué)?”正要喊梁擎一起去京兆尹府的郁衍停下了腳步,疑惑地看向自家護(hù)衛(wèi)。
“是。而且是女學(xué)的人親自上門去催著去的。”
梁擎從內(nèi)室慢慢走出來,臉上比平常多了一道斜貫全臉的“傷疤”:“什么女學(xué)?”
一看他在自己臉上公然作假,郁衍便明白這個人上回所說的“活下去第一”是完完全全的真心話,嘆了一聲:“先生這可就真把自己的仕途斷了啊!”
梁擎扯扯嘴角當(dāng)作回應(yīng),且探詢地看向那護(hù)衛(wèi):“三小娘子去女學(xué)了?有沒有帶著那位女官?”
“帶著的。”護(hù)衛(wèi)愣了愣,“只帶了乳母和那位護(hù)衛(wèi)女官。”
梁擎垂下眼眸,想了一會兒,方看向郁衍:“帶著女官去女學(xué),三小娘子此行就是惹禍去的。殿下一會兒完了在下的案子,不如進(jìn)宮一趟吧?”
“呵呵。”郁衍假笑一聲,“她惹禍,我還得上趕著給她收攤么?不去。”
“那陛下接下來讓誰給三小娘子收拾爛攤子,在下可就得搬去誰府上了。”梁擎的笑容比他還假。
一句話把護(hù)衛(wèi)說急了:“你敢威脅殿下?!”
“我是在教他!”梁擎的嗓門陡然間提了上去,手指伸出來,遙遙地公然指向郁衍的鼻子:
“離開了漠北,他現(xiàn)在手里有什么?除了陛下的寵愛,你以為他有什么東西可以自保的?!你們?先皇后的娘家?那都是一道旨意就能灰飛煙滅的刨花木屑!
“你們長了眼睛就該看得出來,陛下與三小娘子一見投緣,那必是會傾盡力氣護(hù)著的!此刻此時,誰能替陛下收拾三小娘子的爛攤子,誰就是陛下最信任的人!
“你主子要不要毛遂自薦去當(dāng)這個人,讓他自己選!你給我把嘴閉上!”
郁衍早就從驚詫變得平靜,直直地看著梁擎,忽然展顏,如春花盛開一般,真心誠意地笑了出來:“梁先生是打算幫我了?”
梁擎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拽拽自己的衣襟,低頭看看腳上的高屐錦履,皺皺眉:“這種鞋不保暖。”
“嗯。從京兆府回來,給梁先生弄兩雙咱們漠北的皮靴子,里外都是皮毛的那種。還有毛織的襪子,那才是真暖和。”郁衍滿眼都是開心的笑,吩咐給護(hù)衛(wèi)的話,又體貼又細(xì)致。
就跟端方帝照看起微飏來,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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