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狠心絕情斷癡念(一更)
尤氏的目光癡癡地看著容澄,把周圍所有的人都自動給屏蔽了,這是她在少女時光里惟一愛過的人,這么多年過去,思念早已泛濫成災(zāi)了。
容靜秋覺得頭皮發(fā)麻,她不知道她爹是什么感受,但她自認受不了這種看似濃烈實則自以為是一頭熱的感情,不自覺地與尤氏身后的鐘義對視了一眼,兩人的眼里都有抹尷尬,看到鐘義自己都受不了,她心理平衡了。
容澄什么感覺?
先是震驚,他自問不是個什么好人,到底何德何能讓尤氏這么漂亮的女人對他念念不忘?當然這讓他的虛榮心在一瞬間得到了滿足,但很快理智就占了上風,這樣的女人看起來跟花癡有什么區(qū)別?
這樣看起來濃烈的感情只會讓男人覺得可怕,一旦被這樣的感情纏上之后是喘不過氣的,照顧這樣的女人也會很累,畢竟回應(yīng)不了對方的感情,久而久之也會逃避,乃至轉(zhuǎn)淡。
他深刻的知道,若是當年真把這個女人帶回了府,他對她也不會長久的,這是男人的劣根性決定的。
“是你。”與丈夫的震驚不同,容金氏卻是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尤氏,以及她身后的鐘義。盡管只見過一面,她對尤氏的記憶十分深刻,頓時,她恍然大悟道,“你們母子當初是刻意接近我們母女的。”
這想法一出,她的神色嚴峻起來,再聯(lián)想到鐘義是把容靜思給拐走的人,她頓時怒不可遏,遂狠狠地瞪著這對可惡的母子,“你們母子太卑鄙了,有什么仇什么怨沖著我們夫妻來便是,居然把主意打到我閨女的身上?”她一把拉過容靜秋,“他們有沒有對你做什么?”
如果真的傷害到她的女兒,她決計不會放過這對母子,光是想想她都氣得渾身打哆嗦。
容靜秋忙給母親撫背順氣,看了眼低著頭的鐘義,“沒有,娘,他們沒對我做什么,而且也把五妹妹毫發(fā)無傷地給送了回來。”
盡管她這么說,容金氏還是猶如母獸護著小獸一般把女兒拉到自己的身后,冷冷地對著丈夫容澄道,“你惹的情債險些禍害到子女,今天無論如何你都要給我解決掉,不然我跟你沒完。”
在來的時候她還不知道尤氏就是丈夫以前的舊情人,對她的遭遇其實還有幾分同情的,遇人不淑大概也是如此,她對自己的丈夫很了解,容澄是個很現(xiàn)實的人,這樣的男人的花言巧語都是不可信的,畢竟他只有在高興時才會哄哄你,不高興時一腳就能踹了。
當然容澄對她這個正妻也不是沒有感情,但前提是她能履行一個正妻的職責,當年就因為她對大女兒被送走的事不依不饒失了正妻的風度,他就轉(zhuǎn)而投進了傅姨娘的懷抱。
如今也因為傅姨娘把他對她的好都給賤賣了,而且心機暴露壞事做盡,他這才將傅姨娘給冷落了。
她的話雖然只是對丈夫說的,但尤氏聽到后卻是身體搖搖欲墜,她淚眼看向容金氏,“你別為難傅郎,我……我對你們母女都沒有惡意的,我只是想要見見你長什么樣而已,畢竟你幸運地嫁給了他不是嗎?至于我兒,他只是心疼我這個當娘的,他也沒有惡意的,若是我們真要做什么,現(xiàn)在就不是這個局面了。”
這番話不假,但凡鐘義狠心一點,容靜思的后果不堪設(shè)想,就連容靜秋與容靜冬姐妹倆也會慘遭毒手,畢竟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
容金氏卻是別開臉看向一邊,她的手緊緊地握著大女兒的手,對于這番話她置若罔聞。
容靜秋能感覺到母親情緒的起伏十分大,她是相信尤氏那番話的,鐘義可以動手的機會非常多,更何況他們還合作了兩年時光,但他真沒做出什么后果不可挽回的事情,可以說是相當克制了。
“娘,您先冷靜下來,我們今兒個是來解決問題的,不是來制造問題的。”
容金氏聞言,這才不再說出更尖銳的話語來。
容澄卻是一臉汗顏,他知道妻子生氣是因為兒女險些被卷進這破事來,畢竟是他的錯,遂也不跟她計較。
他安撫地拍了下妻子的手,示意他知道該怎么做,忽視掉那邊不起眼角落里站著的高大男子投過來的敵視目光,他正視地看向哭得不能自已的尤氏,“我沒想到你會這么傻,你看我到現(xiàn)在都沒能想起你的名字,當年的風花雪月不過是逢場作戲,我很抱歉讓你記掛了這么多年,如果可以,我可以對你做出金錢上的補償……”
“容澄,你還是人嗎?”站在角落里的鐘老當家看不過眼了,這小子說的是人話嗎?而且他們看起來像是缺錢的人嗎?
他的鏢局雖然不能說日進斗金,但在行業(yè)里是相當有名氣的,生意多到做不完,賺得的錢財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他拿錢在侮辱誰?
看到鐘老當家站了出來,滿叔也往前一站,雙眼警惕地看著鐘老當家,若他敢先動手,他絕對奉陪到底。
容澄卻是示意滿叔讓開到一邊,他睥睨地看向鐘老當家,“那你們想如何?納她進府給個名份?那絕無可能,她年輕時我尚不會這么做,更何況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徐娘半老,就更不可能……”
“你混蛋!”
聽不下去的鐘義不顧母親的拉扯,一拳就打向容澄的臉,這就是母親為之瘋磨為之愛入骨髓的男人?
他瞧不起他。
容澄沒有讓滿叔擋下鐘義打過來的拳頭,而是生生地承受了這一拳,腳下不由得踉蹌了一下。
容金氏忙伸手扶住丈夫,看到他的嘴角流下一串血水,她趕緊拿帕子按住,“你……你這是何苦呢?”
容澄安撫地看了妻子一眼,這才看向鐘義,眼神復雜,這個兒子在意料之外,但卻長大成人了,那眉眼中有自己的影子,可以確定真是他的血脈無疑,至此,他對鐘義這個兒子才有了幾分實實在在的感覺。
這感覺跟看嫡長子容鴻不同,那是他的希望,跟看幼子容鷺也不同,容鷺沒能力,他想的更多的是給他鋪一條坦路平安走到老便是,眼前的兒子是多出來的,他對他甚至沒有太多的念想。
“這一拳就當我還了欠你的債,你的出生我不知道,你的成長我也沒有參與,甚至在知道你的存在后我也不是心喜,所以我也不配當你的父親,這下子我與你兩清了。”
鐘義的心里五味雜陳,他打了自己的親生父親,但卻得到了這么一番話,容澄這個父親是可惡,但他是坦蕩蕩的可惡,沒有用言語去欺騙他,也沒有再讓他娘心懷希望。
尤氏握著兒子的手,這一瞬間,她覺得心心念念的情郎是這么陌生,他不再風趣能逗她開心,不再是風度翩翩的佳公子形象,而是變成了一個庸碌又平凡且自私的中年男人,這真是她心底懷念的那個人嗎?
可若是否定了他,那她這么多年的思念與念想豈不成了一個笑話?
看到兒子怔然的樣子,她還是輕聲說了句,“別再動手了,那是你親爹,你打他是要遭報應(yīng)的。”
“不,他不是我爹,我爹是義父,我姓鐘。”鐘義突然大聲道。
鐘老當家聽聞,頓時熱淚盈眶,這個兒子沒白養(yǎng),其實這段時間他不是不擔心,自己好不容易養(yǎng)大的兒子會被人給認走,畢竟他膝下無子,在鐘義的身上他傾注了太多的心血。
尤氏想要再說些什么,可觸及到鐘老當家的目光時,她頓時語塞了。
她清楚地記得鐘老當家夫妻倆對他們母子的恩情,記得兒子的功夫打小就是鐘老當家親自教導的,更記得鐘老夫人去世時拉著她的手說,要把丈夫交給她,請她一定要好好照顧他,還說已經(jīng)跟丈夫說好扶她為正,這樣做也是為了義哥兒著想云云。
尤氏的反應(yīng)等于默認,容澄是最先松一口氣的,這個多出來的兒子他由頭到尾都沒想過要認回來,不過這到底是自己的血脈,他還是說了句,“生恩不及養(yǎng)恩大,以后好好孝順你義父吧。”
容金氏也覺得這樣最好,鐘義當鐘家的孩子勝過當侯府庶子,她也看得出來那鐘老當家對他們母子倆的感情,于是看向尤氏道,“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人放棄真正關(guān)心你的人,真的不值當,今兒我也把話擺在這里,我是不會讓你進門的。”
尤氏低低地哭了出來,她沒有去管容金氏說出來的話,而是看向容澄執(zhí)意要個答案,“你當年真的沒有喜歡過我?”
容澄看了眼妻子,容金氏直接瞪回去,看她做什么,那時候她還沒有認識他呢。
容澄定定地看向尤氏,半晌,方才道:“喜歡過。”
但那種喜歡跟喜歡精美的物品沒有區(qū)別,畢竟尤氏是那么美,哪有男人不喜歡美人的?這滿足了他的虛榮心,當初與她到處游遠也存在了炫耀的心里。
尤氏聽聞后,撲到兒子的懷里痛哭失聲,有容澄這句話,她就算沒有白愛過。
容澄的面色有些訕訕的,他都一把年紀的人了,還粘粘糊糊地說什么喜歡不喜歡的,自己都覺得尷尬,留戀兒女情長的男人最沒有出息。
容靜秋看了眼尤氏,再看了看父母,這場會面的發(fā)展可以說都在掌控當中,可以說比她想象當中要好得多,至于她爹挨了一拳頭的事情,根本就不算事,這不是應(yīng)該的嗎?誰讓他當年那么渣的?
她給親爹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先回去上藥,免得她娘擔心。
容澄也正有此意,一邊呼疼一邊讓妻子扶他離開,好不容易才甩了那花癡女人,他可不想再留下來讓她以為兩人還有機會,這種女人離得越遠越好。
看到父母相攜走了,容靜秋這才踱到鐘老當家的身邊,小聲地道,“鐘老當家,人生苦短,如今這是您趁虛而入的機會,您當真不想把握把握?”
鐘老當家一臉戒備地看向容靜秋,“你想干什么?”
有什么樣的爹娘就有什么樣的兒女,那對夫妻不是善茬,生的女兒也不是好東西,他可不能上了她的當。
“放心,我沒有惡意的。”容靜秋眨了眨自己無辜的眼睛,“只是見不得有情人不能成眷屬,現(xiàn)在鐘少當家的親娘已經(jīng)對我爹幻滅了,不正是您老的機會嘛?”
她是真的想把這兩人送做堆,惟有尤氏幸福了,鐘義才能真正地放下對容家的仇恨。
鐘老當家的老臉一紅,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他忙道,“你一個小女娃懂什么?”
“再不懂也比你一個大老粗強。”容靜秋輕嗤一聲,“明明就是喜歡人家,卻還要玩什么愛在心口難開,你這樣活該一輩子抱不到美人歸。”
兩人加起來都快一百歲了,還學人家小年輕玩什么你猜我心事,我猜你情誼的把戲,幼不幼稚?
干脆點不好嗎?
鐘老當家被一個小女娃給鄙視了,當即臉紅耳赤,想要輕斥她一句,結(jié)果人家不理他轉(zhuǎn)身走了,留下他獨個在風中凌亂。
再看哭聲已經(jīng)漸歇的尤氏,他的眼睛閃了閃,那小女娃似乎說得也沒錯,他定了定神,直接走過去給尤氏輕輕地抹淚。
“義兄。”尤氏沒有推開他,而是輕輕地靠在他的懷里。
鐘老當家的身體一僵,隨后慢慢地放松伸手抱住了她。
鐘義看了看,最后悄無聲息地轉(zhuǎn)身出去,把這方天地讓給親娘和義父,他不是看不出來義父對親娘的感情,但義父這人卻什么也沒說,他也不好戳破他的心事,所以局面僵持住了。
如果親娘真的嫁給了義父,他是樂見其成的。
走出來后,看到在外面張望的容靜秋,他有些尷尬地走過去,卻被容靜秋給拉到身后,不讓他擋住目光。
“義妹,這么些年我……一直心悅你……”鐘老當家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出自己心底最不能示人的秘密,亡妻當年看出來了,也曾勸過他在她走后真把人娶了,可他還是猶豫不決。
若不是那小女娃說了那么一番話,他或者還會選擇繼續(xù)默默地守護在她的身后。
“義兄,你?”尤氏沒想到鐘老當家會向自己告白,她的臉頰頓時浮現(xiàn)兩抹紅云,這讓她本來尚存的姿色又更上一層樓。
鐘老當家豈會看不出來她此刻的嬌羞?立即抓住機會一訴相思之苦。
外頭的容靜秋沒有再看下去了,就算尤氏此刻還不能接受鐘老當家,但好女怕纏郎,她遲早會點頭同意的。
鐘義走在容靜秋的身后,兩人一前一后地走著,今日的月光如水,照在人的身上頗為溫柔。
鐘義咳了兩聲,這才輕聲道,“我已經(jīng)與容五姑娘說清楚了,她不會再胡思亂想,這事是我做錯了,日后你若有什么吩咐,我定當不辭。”
容靜秋回頭看他,其實鐘義長得高大威猛,是個挺帥的男人,遂笑了笑,“這才是男子漢大丈夫的擔當,日后有機會你還給五妹妹便是,鐘義,以后我就這么叫你吧,你知道的,我可喚不出一聲大哥。”
畢竟她大哥是容鴻,突然喚鐘義大哥感覺怪怪的,更何況都不認祖歸宗,還是不要讓人有更多的聯(lián)想更好。
“我也不是你大哥。”鐘義也笑了,多年的心結(jié)至此才真正的解開,“不瞞你說,我也是前兩年才知道自己的親爹是誰,我娘那情況時好時壞,我問過她我爹是誰,她情況好時不會說,情況不好時哪還能說得出來?我不否認我當時恨極了你們一家人,畢竟我娘那么慘,你爹怎么能什么事都沒有?這不公平。”
“世上的事情哪有絕對的公平,鐘義,鉆牛角尖難為的只會是自己。”容靜秋道,“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可與人言者無二三,誰都有自己的難處,我爹也不是你想象當中那般過得幸福無比。”
她爹一輩子在容傅氏的心目中都比不過兄弟,哪怕他再孝順也是枉然,容傅氏的偏心是改不了的。
與她娘容金氏做了半輩子的夫妻,除了頭幾年,后面都是在互相埋怨折磨中度過的,可以說夫妻不睦,近段日子方才有所改善。
寵了半輩子的小妾傅姨娘,卻是個什么事都做得出來的主兒,她爹的郁悶可想而知,要不然也不會回頭找她娘修復感情。
半輩子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在情感上也沒比尤氏好多少,不過對于男人來說,愛情是點綴品,非必須品。
所以在外人的眼里,她爹的一生是極圓滿的。
鐘義想到的卻是眼前的少女是一出生就被丟到這莊子里長大的,有親爹也等于無爹,似乎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頓時他更為羞愧了,自己怎么能把這些仇恨轉(zhuǎn)嫁到她的身上?
再聽到她這帶有幾分老氣橫氣的話語,他對這個有血緣關(guān)系的妹妹突然產(chǎn)生了一抹心疼,應(yīng)該也是被傷過心的,要不然豈會這么說?
他正要說些什么安慰安慰一下她,就聽到一道男聲道,“你的事情辦完了?”
他猛地打眼看去,這突然出現(xiàn)的男子身材頎長,長相英俊,周身氣度更是不凡,第一感覺是這是要拱自家白菜的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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