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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 想給你一個光明的將來(二更)


  容靜秋白了趙裕一眼,昨天他幾時回來的,回來又是個什么情形,還要她再轉述一遍嗎?她哪來的機會提這事?更何況這是人家的家事,她也沒心思時時記掛,不然成什么人了?
  趙裕自知理虧地摸了摸鼻子,悄然地拉了拉她的手,容靜秋卻是暗地里甩開他的手,跟八皇子笑道,“我先進去看看八嫂。”
  “正好她也等著你,本來她要親自過來的,給我勸住了。”八皇子笑著回應,可見他還處于即將為人父的興奮中。
  容靜秋直接撇下趙裕,急忙進去找賀氏說話。
  “九弟妹真活潑。”八皇子感嘆了一句,然后感覺到身邊傳來殺氣,他后背一涼,趕緊道,“九弟別氣啊,你八哥我就是嘴賤。”說完拍了下自己的嘴賠禮道。
  趙裕這才放過八皇子,朋友妻不可戲,更何況這是兄弟的妻子,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妻子被人評頭論足。
  兄弟二人并肩走進了八皇子的地盤,一聊起來,趙裕這才知道八皇子只請了他們夫妻倆,并沒有把其他的兄弟給請來慶祝。
  “我這事也不好到處宣揚,省得人家說我得瑟。”八皇子道。
  他在一眾兄弟里并不起眼,生母也不起眼,只是個普通的妃嬪,只是有幸孕育了皇子而已,他惟一值得說道的就是娶了賀家的女兒,畢竟賀家在朝中頗有勢力,可見父皇對他也不是完全無視到底。
  “該高興的事情就得高興,無需藏著掖著。”趙裕知道八哥一向謹慎小心慣了,生怕別人說他出風頭,這種性子不是一天兩天養成的。
  在這宮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八皇子對皇位沒有念想,立志當個太平王爺也不能說是錯,只能說人各有志。
  八皇子笑了笑,對這話不置可否,他不是趙裕,縱使沒有生母扶持,父皇又不是十分待見,但他仍舊活得頗有存在感,太子的重視這一條就是他比不過的,他沒有這樣能處處護著他的兄長。
  等兄弟二人走進花廳的時候,鍋子的香氣已經飄了出來,如今還是春寒時節,吃這個最暖身子。
  “九叔來了,快快請進來。”賀氏忙上前招呼趙裕。
  趙裕給賀氏做了個揖問了聲好,賀氏福了福還禮,然后道,“鍋子都熱好了,就等你們哥倆,也不知道你們在外都聊了些什么,大半天也不見進來。”
  八皇子暗地里朝趙裕擠了擠眼,表明他日子過得苦,妻子就是母老虎。
  趙裕回了他一個別得了便宜還賣乖的眼神,女人肯嘮叨你就得偷著樂,哪天她不嘮叨了,就該哭了。
  “別理他們兄弟倆,我們吃我們的。”賀氏也悄悄跟容靜秋耳語道。
  容靜秋笑了笑,“就該這樣。”親自撈了塊煮熟的肉到賀氏的碗里,“這懷了孩子就該多吃一點有營養的,八嫂,你太瘦了。”
  賀氏摸了摸自己的臉道,“我就是吃不胖的那種,一日三餐還真沒少吃。”然后也知情識趣地給容靜秋也挾了好吃的吃食到她碗里,“九弟妹也別客氣,我還等著聽你的好消息呢,到時候倆娃兒正好可以一塊兒玩。”
  容靜秋沒想到賀氏會腦洞大開想到這些,忙擺手道,“我們還不急。”
  “怎么就不急了?”賀氏湊到容靜秋的耳邊道,“我成親都快半年了還沒有動靜,每每回娘家,我娘都要問候一遍,問得我耳根子都要長繭了,甚至還給我去找偏方來吃,好似我懷不上孩子一樣。”說到最后滿臉的激憤,“更別提那些個長舌婦,不知道背后嚼了我多少舌根。”
  被催生的恐怖,容靜秋還真沒怎么經歷過,上輩子她身體受損遲遲沒有孩子,容金氏其實并沒有怎么過問,那會兒她的心思都在容靜冬的婚事上,哪還顧得上她?
  當然賀氏嘴里的長舌婦指的是誰,她也能猜到一二,無非是那幾個妯娌,大家湊到一塊兒除了比夫婿之外,就是比孩子了,這點她就深有體會了,畢竟被嚼過太多舌根了。
  尤其是上輩子的七皇子妃藍氏,那是見她一次說一次,就差當著她的面說她是不下蛋的母雞了。
  這些往事想起來,她還是嗤之以鼻,她是人又不是母雞,況且她沒生孩子,身為丈夫的趙裕都沒說一句,何時輪到她們在那兒爵舌根?
  想起藍氏,這輩子的了圓師太,不知道現在她過得如何?算算日子,肚子怕是已經鼓起來了,只是可憐這個孩子,上輩子是嫡長子的身份,這輩子卻要頂著個私生子的名頭。
  “在想什么呢?八嫂都喚你好幾聲了。”趙裕輕握了下容靜秋讓她回神。
  容靜秋忙道,“沒什么。”在這場合提起藍家姑娘,那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大家都對藍家姑娘的事情閉而不談。
  女人的肚子大了起來是瞞不住人的,而這經手人一猜也能猜著,事情牽扯到七皇子,又是這種風流韻事,挑白了也撈不到什么好處,誰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睜只眼閉只眼得了,反正圣人那兒不也什么都沒說?
  “是不是菜色不合口味?我去讓他們再端些過來。”賀氏道。
  “不是不是,八嫂別忙活了,我這不是今日回門嗎?正好娘家兄長的小妾要生產了,回來時孩子還沒有落地呢,也不知道是男娃還是女娃?”
  賀氏一聽這話,頓時來了興趣,她現在就愛聽這些生孩子的事情,忙追問起來。
  容靜秋暗舒一口氣,總算糊弄過去了,“聽穩婆說會是個男孩。”
  這下子賀氏更來勁了,她也希望一胎得男,這樣會減輕不少壓力。
  趙裕卻是看了眼容靜秋,他記得容靜秋好像都沒有靠近產房一步,從哪聽來的穩婆的話?估計是胡謅的,遂不由得搖了搖頭。
  八皇子看了眼那邊兩少婦在那兒竊竊私語,“她們說她們的,我們說我們的。”
  除了朝中事不聊之外,還有不少事情可以說道,兄弟倆倒是頗聊得來。
  八皇子明顯高興,酒多喝了兩杯,當晚就喝醉了,一醉這人就會胡說八道。
  趙裕趁機拉容靜秋起身,接過下人遞過來的披風給她披上,朝賀氏道,“八嫂,八哥喝醉了,就有勞你多照顧他了,我們就先回去了。”
  “九弟,別走啊,我們兄弟倆再喝一杯……”
  賀氏一臉嫌棄地看向丈夫,“喝什么喝?還不趕緊把殿下扶回去躺著,再給煮碗醒酒湯灌上。”安頓好丈夫,這才一臉歉意地看向趙裕和容靜秋,“他一醉就口無遮攔,倒是讓九叔和九弟妹見笑了,來,我送你們。”
  “八嫂別忙活了,我們就住隔壁,兩步路的事情,外面天黑,你放心,我還不放心呢。”容靜秋忙阻攔道。
  賀氏被勸了幾句,這才做罷,只好吩咐得力的嬤嬤代為送客。
  趙裕牽著容靜秋的手踏著月色回去了,這樣寧靜的夜晚,似乎連心靈都受到了洗滌。
  “真擔心你哥那小妾生孩子?我派人去探聽一下……”趙裕道。
  容靜秋白了他一眼,“我擔心她做甚?”
  趙裕笑著改為攬著她的柳腰,讓她靠自己更近,“不是你在席上提起了嗎?”
  “我那是沒話找話說,”容靜秋也沒瞞他,“其實我當時想起的是了圓師太,那位藍家姑娘。”
  “提她做什么?晦氣。”趙裕眼里滿是嫌棄的意味。
  以前七皇子還會顧忌一二,如今娶了番邦公主離皇位越來越遠,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意味,竟公然去看過了圓幾回,如今這事已經是半公開的性質,當然藍家的臉面也是丟盡了。
  當初藍家送這個女兒出家就是為了掩蓋這丑聞,但哪知七皇子后來會這樣行事?現在發展到一議婚聽聞是藍家的姑娘,人家當即轉頭就走,搞得藍家其他無辜的女兒都無人問津。
  容靜秋卻是嗅到了八卦的意味,于是捅了捅趙裕的腰,“說說,都什么情況?”
  趙裕轉頭一臉無奈地看著她眼里的興味,“你學壞了。”
  “你說不說?不說也行,今晚睡書房吧。”容靜秋威脅道。
  一聽到要睡書房,趙裕哪肯?軟玉溫香還沒抱夠了,他是打死也不睡書房。
  于是把七皇子和了圓的二三事給賣了個干凈,當然里面少不了朵拉公主的戲份,這三個人給眾人提供了不少茶余飯后的談資。
  容靜秋咋舌,雖然早就料到了會出現這樣的局面,但真的聽聞還是唏噓不已,“這出家人不像出家人的,終歸有傷風化,怕是難善了。”
  皇家眾人當睜眼瞎,可御史大夫卻不會,遲早七皇子會被參一本,這可不像精明的七皇子會為的事情。
  趙裕見容靜秋說到點子上,這才笑道,“人家還想著把兒子撈回去。”顯然七皇子是后悔了,與朵拉公主相比,當初直接娶了藍家姑娘更好。
  容靜秋沒想到七皇子會惦記這個私生子,隨后想到七皇子與朵拉公主這對怨偶,搞不好七皇子就是故意讓朵拉公主沒臉,他再娶別的貴女當側室,人家貴女也未必肯干,藍家姑娘就不同了,她本來就不是想要出家的,再弄回來當側妃,有長子在手,那就有了與朵拉公主抗衡的資本,七皇子搞不好還真打了這樣的主意。
  “可是不對啊,當初藍家姑娘是奉旨出家的,這豈不是欺君之罪?”
  “欺不欺君,圣上一句話的事情。”
  趙裕的冷言冷語,讓容靜秋打了個冷顫,對啊,就算對兒子再不滿,那也是親生的,這個是作風問題,不是謀反,皇帝是不會要了親兒子的命,大不了給個恩典便是,遮羞布蓋一蓋,誰還敢亂嚼舌根?
  藍家那邊巴不得是這么個結局,不但不給阻力,還會助力一把。
  “冷了?”趙裕收緊手臂,讓她更靠近自己這個熱源。
  “沒有。”容靜秋有些落寞地道,她深切地明白與皇家抗衡,個人的力量有多渺小。
  “別怕,那是人家的家事,影響不到我們。”趙裕以為是容靜秋是嚇著了。
  容靜秋瞥他一眼不滿道,“我沒那么嬌弱。”
  兩人剛回來,就看到竇嬤嬤攜著竇琪等在廳堂。
  趙裕一直沒有過問竇嬤嬤的事情,這事他說過交給容靜秋處理就全權放手,此時見著竇嬤嬤,他也沒有多問一句。
  竇嬤嬤不由得有些心涼,她侍候了趙裕半輩子,結果卻不敵容靜秋吹幾句枕頭風,這真是有了娘子忘了娘親,顯然她忘了自己不過是個奶娘。
  “殿下,老奴最近感到身體不適,這邊的事情怕是顧不上,還請殿下準許老奴告老回家頤養天年。”竇嬤嬤跪下道。
  趙裕還沒有吭聲,竇琪卻是突然不管不顧地道,“殿上,不是這樣的,我娘告老頤養天年是被逼的,是皇子妃她……”
  “住口。”竇嬤嬤怒斥女兒一句,飛快瞄了容靜秋一眼,然后趕緊請罪,“殿下請看在老奴的份上,饒了小女的口無遮攔。”
  容靜秋看得不由得笑出聲來,這母女倆商量好了在這兒唱雙簧,當她眼瞎看不到?這種垂死掙扎有意思嗎?趙裕若是真想管早就管了,不會等到現在,這住處發生的事情沒有一件能瞞得過他。
  只是他不問,她也不說,他們夫妻在這方面有共識,看不清的是竇嬤嬤母女倆。
  “竇嬤嬤想說是本皇子妃逼迫你告老頤養天年的吧?”她緩步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竇嬤嬤一臉的愕然,然后轉頭看向趙裕,承認道:“她沒有說錯,是我讓她前來請辭的。”
  趙裕看著容靜秋沒有溫度的眼睛道,“既然當初讓你處置,我就不會過問。”
  這話一出,竇嬤嬤撐起來的力氣瞬間散了,她有些頹然地跌坐在地上,再多的癡心妄想,再多的不甘都消散了,她知道自己此時敗得一塌糊涂。
  “既然如此,竇嬤嬤,你明兒就帶著你閨女走吧。”容靜秋微昂頭冷聲道,“這次的事情看在你曾救過殿下的命,本皇子妃就不與你過多的計較了,望你好自為之。”然后朝外面探頭探腦的馮得保道,“馮公公,明兒就有勞你送竇嬤嬤一程了。”
  馮得保不得已只好站出來應聲,“是。”
  “給竇嬤嬤支一萬兩養老銀子。”趙裕突然道。
  竇嬤嬤灰敗的臉上突然有了兩分血色,殿下還是掛念她的。
  容靜秋看了眼趙裕,沒說什么,而是徑自往寢室的方向走去。
  趙裕擺擺手,示意他們都退下,然后邁開步子追上前面的容靜秋。
  “生氣了?”
  “沒有。”
  趙裕強行一把拉住她,怕她掙扎,一把抱起她往前走,他知道她正不高興,因為那一萬兩的養老銀子,但這些年竇嬤嬤確實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他一向不是個喜歡刻薄手下的人,所以這事沒法解釋。
  容靜秋一把攬上他的脖子,看著他的眼睛道,“我真沒有生氣,你給她銀子養老總比給些莫名其妙的承諾要強得多,能用銀子兩清就用銀子,大家都心安理得。”頓了一會兒,她話鋒一轉,“但是,你去竇嬤嬤的住處看過沒有?我敢說她這些年來貪的錢比你給的一萬兩要多得多,人家不缺你這一萬兩的養老銀子。”
  趙裕低頭在她的紅唇上輕輕一啄,“還說不生氣?這小嘴兒就會騙人,待會兒讓我好好親親。”眼看妻子真要惱了,他這才在她耳邊道,“竇嬤嬤有個兒子在我手下當差,我也不瞞你說,這人我還用得著,給筆錢她不虧。”看到妻子眼里有疑問,他又忙道,“竇嬤嬤貪財,我不是不知道,是人都會有貪念,在我用得著她的時候,她貪點錢,總比為了錢出賣我強得多,這點錢我還不放在眼里。”
  舍點小財換份忠心,這買賣不虧,想要馬兒跑就得讓它吃得飽。
  容靜秋沒想到會是這樣,竇嬤嬤的兒子,上輩子她一次也沒有見過,而竇嬤嬤這人喜歡捧著女兒竇琪,卻很少提及兒子,仿佛兒子不存在一樣。
  有如電光火石,她似乎想明白了些什么。
  趙裕上輩子能與四王爺斗到底,肯定很早就開始積蓄力量,要起事奪嫡免不了錢和兵這兩樣,趙裕的錢從何而來?她不知,她只知道靠著內務府那兒領的十萬兩安家費,那是什么事也做不成的。
  趙裕的兵又在哪里?她也不知,反正明面上他不與外臣勾結,與掌兵權的將領也沒有什么私交。
  因為上輩子她不關心這些事,所以她這輩子很多事都是兩眼一抹黑。
  竇嬤嬤不是寵女輕男,而是她的兒子做的事情是很隱秘的,說出來會掉腦袋的那種,所以她才會把最該引以為傲的兒子藏在心底最深處,不敢在嘴上炫耀半句。
  這么看來,趙裕的處置沒有錯,倒是她險些壞了他的大事。
  趙裕看到容靜秋反應過來,小臉上布滿了名為郁悶與愧疚之情,于是好笑道,“你無須愧疚,更無須郁悶,御人,御人,我若連這本事也沒有,如何給你一個光明的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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