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似是而非的謊言
薄景然不知道容靜秋的真實意圖是什么,但既然他給出了承諾,就一定要做到,尤其是他失信過一次的情況下,所以他沒再追問她有何難處,相信她是不會說給自己聽的,而自己也未必有解決的本事。
人得有自知之明,這是經(jīng)過上回被那番邦王子舉巨鼎侮辱后,他對這話深信不疑,行事也比往日更為謹(jǐn)慎,少了許多年少輕狂的行事作風(fēng)。
容靜秋也不客氣地直接提條件,“我要一條你們在京城往江南鋪貨的商路,薄公子,給不給就一句話。”
每家都有自己鋪陳的一條商路,這商路說隱秘其實隱秘不到哪里去,有心肯定能查得出來,但想要用那就抱歉了,這是商業(yè)機密,只有自家人能用。
薄景然深深地看了眼容靜秋的容顏,不可否認(rèn)的,今年的她比去年初見時更為美麗嬌艷,他暗暗握了握拳頭,心里一番掙扎后,又悵然地松開了。
容靜秋也不催促,畢竟自己這個要求有點無禮,雖說薄景然主持著薄家的生意,但也不是他一言堂的天下,家里總會有長輩在監(jiān)督著,就像上回薄老爺子派來提親的薄小叔。
好半晌,薄景然這才道,“既然這是你提出的要求,我自然會應(yīng)允。”
“那就謝過薄公子了。”容靜秋舉盞遙向他致謝。
薄景然苦笑地回了一禮,最后沉吟道:“江南那邊你盡管動作,自有我在那兒給你兜著。”
那兒是他的老本營,他有說這話的底氣,只要薄家的態(tài)度表現(xiàn)出來,江南就不會有人為難容靜秋的人。
容靜秋微微一笑,這反而是其次了,她并不想在江南大展拳腳,畢竟她是去避難逃生的,那么高調(diào)做什么?之所以這么說,就是不讓薄景然發(fā)現(xiàn)她的真實意圖罷了。
道過謝之后,她沒有久留,直接起身將幕籬拉好,“天色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看到薄景然想要送她離開,她伸手示意他止步,“薄公子不用這么客氣,我認(rèn)得路。”
薄景然只好讓一旁的安平代為送客,站在原地看著她再度翩然離去,她一走,仿佛帶走了他所有的陽光,天地再度變成一片黑暗。
安平板著臉?biāo)腿蒽o秋主仆出去,路上,他實在忍不住了,這人不再是當(dāng)初的那個容姑娘了,于是他不客氣地道,“容姑娘,你不該出現(xiàn)。”
不該再來撩撥自家公子的心,畢竟現(xiàn)在羅敷有夫,只會令自家公子更傷心而已,他在一旁看得真真切切。
這話一出,容靜秋還沒有做聲,陪著她過來的林蘭兒就先嗆聲了,“你倒是惡人先告狀了,當(dāng)初你家公子一走了之,可有想過我家姑娘的處境?憑什么他就能心安理得?我呸!”
安平的臉色瞬間漲紅,這牙尖嘴利的丫鬟他說不過,遂有些惱羞成怒地道,“怪不得孔老夫子說,惟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
林蘭兒一聽,瞬間點燃了火爆脾氣,“說不過我就掉書袋,你這德性跟你家公子有得一比,虛偽……”
容靜秋適時地拉了偏架,朝林蘭兒道,“好了,多說無益。”
林蘭兒這才住嘴,但還是朝安平憤恨地瞪了一眼,有其主必有其仆,她是真討厭這對主仆。
離開了客棧,容靜秋沒有耽擱,直接往胭脂鋪而去,依舊是從后門進入。
春華老實待著,梅兒在一旁守著,案幾上的茶水還冒著熱氣,顯然已是換過了數(shù)輪茶水。
梅兒一看到容靜秋回轉(zhuǎn),忙起身行禮。
春華見狀,不敢再坐著,也趕緊起身給容靜秋見禮。
“一切都順利吧?”容靜秋抬手示意她們起來,然后坐下道。
梅兒道,“倒是沒出什么差池,這胭脂鋪的吳掌柜進來稟報過幾句經(jīng)營上的事情,”目光斜睨了一眼春華,“她倒是應(yīng)對得體,沒有讓人起疑。”
“都是蘭兒姑娘教導(dǎo)有方。”春華看了眼林蘭兒,把功勞都?xì)w功于她。
哪知林蘭兒卻是冷笑一聲,“我可不搶你的功勞,是你自己努力表現(xiàn)得好,這功勞自是歸你自個兒。”
春華微微一愣,她以為她這樣說林蘭兒會高興,這才發(fā)現(xiàn)她低估了此人對容靜秋的忠誠,自己這樣說反而落下乘了,沒把人拉攏住,反倒是自己讓對方更為警惕。
容靜秋看了春華,和稀泥般說了句大家都有賞,這才打發(fā)了林蘭兒與春華先行離去。
等兩人消失了,梅兒這才皺眉道,“之前蘭兒說這春華不老實,我還不以為然,以為她是夸大其詞,現(xiàn)在看來這人能伸能忍,估計有所圖。”
“這世上沒有私心的人要么是死了,要么沒出生。”容靜秋笑道。
換言之,這種人不存在。
梅兒想想也是這道理,苛求人家無欲無求就太過了,于是心態(tài)擺平整了。
容靜秋喚掌柜的進來問了幾個賬薄上的問題,敲打了一番,這才帶著梅兒離開。
吳掌柜親自送她出去,直到標(biāo)記著九皇子府的馬車走遠(yuǎn),他這才揩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為免尷尬,還說了句,“這天氣夠熱的。”
經(jīng)過這一遭,他是不敢再在這賬上大動手腳,這年輕的皇子妃可不好糊弄。
路上遇到了四王妃的馬車,吳氏讓人卷起車窗簾子,朝隔壁馬車上的容靜秋道,“九弟妹這是哪去啊?”
容靜秋扯了扯臉皮笑道,“剛?cè)ベI了些胭脂水粉,四嫂這又是哪去啊?”示意梅兒舉了舉手中的胭脂水粉給對方看。
吳氏笑道,“剛回了趟娘家,我娘家嫂子剛添了丁,”看了看那胭脂水粉上的標(biāo)記,遂笑道,“這家胭脂水粉做得不錯。”
容靜秋忙恭賀一聲,聽到她說這胭脂水粉做得不錯,遂順手推薦了一把,直言是自己名下的嫁妝,若是能坑到這吳氏的錢那也不錯。
吳氏故做一臉的驚喜,一副相熟的模樣直呼要給個折扣,其實不用容靜秋說,她早就知道了,這些個妯娌的嫁妝單子她估計比本人還要清楚,畢竟知自知彼,屢戰(zhàn)不殆。
容靜秋笑著應(yīng)承。
兩人說了幾句,前面阻塞的道路寬敞了起來,不同路的兩人這才放下卷簾道別。
簾子一放下,容靜秋就憊懶地靠在軟枕上,實在不待見這些個妯娌,尤其是這個吳氏,上輩子她會被殺,估計也有吳氏的手筆在里面。
回到府里時,已是近黃昏了,她脫下幕籬甩給梅兒拿著,回到后院,徑自掀簾進去里屋,正要吩咐菊兒給她沏茶,再讓竹兒準(zhǔn)備家常衣裳,結(jié)果看到趙裕會在羅漢床上,看似在下棋,實則是在等她。
“你今兒個怎么回來得這么早?”她笑著上前挨著趙裕坐下。
趙裕回頭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直看得容靜秋心里發(fā)毛時,他這才伸手拿過菊兒托盤上的茶盞遞給容靜秋,“沒什么事就回來,可你卻不在。”
容靜秋很快就面色平靜地接過他遞來的茶盞,茗了一口這才放下,然后解釋道,“到胭脂鋪子那兒去巡一下,省得這些人糊弄我,哪知道遇上了四嫂,就多說了幾句話。”
這話說得模棱兩可,若是不知道實情,估計會理解成在胭脂鋪子里遇到了吳氏,所以妯娌二人聊得忘了時間。
趙裕這才有了幾分笑模樣,容靜秋微微愣了愣神,這人長得太犯規(guī)了,于是她趕緊起身,“我先去換件衣裳……”
“我侍候你。”趙裕立即跟上去,一把攬上她的腰,不容她拒絕。
“這不好……”
“哪里不好?”
“……”
翌日,容靜秋就把林可達(dá)喚來,交代他跟進薄家給的那條商路,更是叮囑道,“一定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上,不可馬虎。”
林可達(dá)并不知道容靜秋的真實計劃,遂還遲疑了幾句,“姑娘,其實也沒有必要經(jīng)過他們下江南,我們自己就可以開辟一條出來……”
“所耗時間太長,等不起。”
聽到這話,林可達(dá)面有詫異,比起在容家時只能偷偷摸摸地做這生意,如今的姑娘貴為皇子妃,只會更加容易才是,哪來的等不起?
況且這府里容靜秋一嫁進來就是當(dāng)家主母,根本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除非鬧出事端來,宮里的帝后才會插手,不然連指指點點的人都沒有。
林安氏暗地里扯了扯兒子的衣服,讓他不要多問,照做便是。
林可達(dá)這才沒有再多說,直接接下這命令。
容靜秋假裝沒有看到這母子倆暗地里的官司,她想林安氏應(yīng)該是猜出她要做什么了,不阻止的態(tài)度其實就是她的表態(tài),有人支持,她的心里頓生暖意。
“對了,那叫阿英的姑娘,你打算如何安置?”
若是林可達(dá)愿意娶人家,她也很是樂意促成,但看林安氏的樣子,估計看不上,畢竟阿英當(dāng)過山賊,大字又不識一個。
果然,林可達(dá)還沒有做聲,林安氏就先道,“我看這小姑娘還挺有靈性的,要不然就留在老奴身邊,讓老奴好生教導(dǎo)一番。”
林可達(dá)看了眼母親,沒有再發(fā)表別的意見了。
哪知,那叫阿英的姑娘卻是突然闖了進來,顯然在外面聽到了林安氏的話,只見她徑自沖到容靜秋的面前,林安氏等人一驚,怕她沖撞了容靜秋,忙臉色大變地?fù)踉谌蒽o秋的面前。
林蘭兒更是斥道,“你知不知道禮數(shù)?要進來得先通傳,主子應(yīng)允了才能進來……”
“我不是皇子妃的下人。”阿英直接嗆回林蘭兒。
一向只有嗆人的份,從來沒被人嗆過的林蘭兒頓時大怒,想要反駁卻找不到詞,臉色瞬間漲紅,畢竟人家這話沒有毛病,阿英并沒有賣身給皇子府,她是自由身的良民。
容靜秋伸手阻止了身邊人的過份緊張,又安撫林蘭兒一句,“好了,蘭兒,別氣了。”然后這才招手示意那叫阿英的姑娘上前。
阿英警惕地看了一眼,然后才上前,學(xué)著這府里的下人那般坐到腳踏上,她雖然敢跟林蘭兒互嗆,但心里知道自己這身份給皇子妃提鞋也不配。
“皇子妃娘娘,我不求別的,只求能跟在林大哥的身邊。”她仰著頭看向容靜秋道,“當(dāng)初離開山寨的時候,林大哥說會照顧我一生一世的,他不能說話不算話。”
容靜秋看到這姑娘眼里的倔強,而且聽她說話也很是有條理,遂笑道,“以前讀過書?”
阿英搖了搖頭,然后實誠道,“以前村子里有私塾,我偷偷聽先生講過課,但我只認(rèn)得幾個簡單的字。”頓了頓,情緒有些低落地道:“我是女娃,村子里沒有人家會給女娃讀書的。”
容靜秋看到這姑娘眼里的求知若渴,頓時心生憐憫,這個世道對女性一向頗為苛刻。“那你留下來,我讓人教你讀書認(rèn)字……”
沒想到這姑娘搖了搖頭,執(zhí)著地看向林可達(dá),“我要跟著林大哥。”
林安氏也不是那等硬心腸的人,她看得出來這姑娘心性單純,罷了,將來讓兒子收房再給她一個名份便是,于是道,“姑娘,那就讓她跟著達(dá)兒吧。”
容靜秋看了眼林安氏,一眼就看穿她的打算,再回頭看到阿英高興地點了點頭,這傻姑娘啊,終究是吃了不讀書的虧。
遂,她在同意之余,還是笑著向阿英道,“這樣吧,你跟在你林大哥的身邊,每天讓他教你學(xué)十個字,日積月累,總有一天會認(rèn)完所有的字。”
阿英聞言,又笑著點了點頭。
林可達(dá)有些愕然,看到容靜秋轉(zhuǎn)頭看向他,他不由自主地點了下頭,罷了,一天教這個傻姑娘認(rèn)十個字也費不了多少時間。
兩人出去后,林安氏忙問道,“姑娘是覺得她可以配……”
容靜秋輕“噓”一聲,拉著林安氏的手笑道,“奶娘,這就看他倆的造化了,我們不適宜過多的插手。”
林安氏嘆了口氣,“我也不嫌她別的,就這出身……”雖說是自由身的良民,但做過山賊,那比身入賤籍還可怕。
“有些事情現(xiàn)在說不好,我們再往前看看。”容靜秋道。
林安氏點了點頭,現(xiàn)在說這些確實為時尚早,況且姑娘將這事說給了九皇子聽,九皇子那邊會對這群落草為寇的災(zāi)民重新安置的,這山賊之名倒不用太過于忌憚。
轉(zhuǎn)眼就到了夏薇祖父的六十大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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