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1章 都不是
“洛陽那邊傳來消息，說方青失蹤了。”
屋里光線昏暗，瘸子低著頭，眼睛藏在濃眉之下，閃著光。瘸子的眉毛很長，看起來顯得他更老一些。但卻很黑，很濃。含香的眉毛也有這個特點(diǎn)，但含香的眉毛上有處女線，所以才顯得精致，而瘸子的眉毛卻顯得亂糟糟的。在他緊張的時候，那一雙眼睛里好像有深淵煙云在滾動，似乎智慧無窮，又似乎他已經(jīng)掉進(jìn)了深淵。
這次瘸子有些失手。
他不知道方青到底哪里去了。
“我擔(dān)心的不是方青被仇家殺掉，也不擔(dān)心他落入門閥的手里。我擔(dān)心的是殺手集團(tuán)。當(dāng)他們拿那封信，一定會大做文章。對陳牧就很不利。”
說完這句話，瘸子攆了攆燈芯。
馮飛馬坐在瘸子的面前，顯得更加緊張：“要不我回一次洛陽？”
“我之所以能信任你們，是因為我們有共同的敵人。”瘸子臉色陰沉，半邊臉藏在黑暗中：“二十年的忍耐，我沒找到一點(diǎn)機(jī)會，本來我已經(jīng)心灰意冷。可老天眷顧，讓我碰見了陳牧，從此又點(diǎn)燃了我心中之火。我?guī)完惸粒且驗樗軒臀覍崿F(xiàn)復(fù)仇，而你們也一樣。”
馮飛馬站起身：“屬下明白，我這就動身。保證那封信不落在別人手中。”
瘸子笑了笑，笑得陰黠。
馮飛馬疑惑，不知瘸子笑什么。
瘸子擺了擺手，恢復(fù)正常神態(tài)，從袖子里掏出一封信來：“不用太慌張，剛才我只是跟你開個玩笑。方青手里的那封信是假的。我們判斷，就算李順昌答應(yīng)幫忙，他也會先看信，然后再轉(zhuǎn)送太后。他不能允許自己送去的是一個罵太后的信。對嗎？”
馮飛馬點(diǎn)了點(diǎn)頭。
“而我們還判斷，我們的行動可能會被人盯上。果然，方青現(xiàn)在消失了。也就是說，有人知道我們要接觸太后，所以掐死了這條路。這個人是誰，你去洛陽給我查查清楚。”
“那這封信……”
“也是假的。”
“屬下明白。”
馮飛馬伸手要接信，可瘸子卻把信按住。
“上次交辦這件事的時候，在場的人有陳牧、我、張邯、你、方青、趙飛梟、鐘離香、小環(huán)。你說，這消息是誰泄漏出去的？”
“肯定不是趙飛梟，我了解他，他也恨透了唐氏。”馮飛馬有些著急地說。
瘸子笑了笑：“不著急下結(jié)論，明天的時候我當(dāng)著大伙兒的面把信交給你，這次不讓趙飛梟和鐘離香知道。如果這次不泄密，他們兩個其中一個必然是泄密者但如果這次又泄密了，他們就不是泄密者。”
馮飛馬欲言又止。
第二天的時候，瘸子按計劃行事。
馮飛馬走后，陳牧對瘸子說：“你這個辦法有些武斷。就算這次不泄密，也不代表上次一定是鐘離香和趙飛梟泄密。我覺得方青可能是被太后給扣下了，而我們這邊沒人泄密。”
瘸子道：“你認(rèn)為李順昌會把信交給太后？”
陳牧點(diǎn)了點(diǎn)頭：“雖然我在信中沒寫任何有用的話，但我想太后能明白我的意思。”
“那她留方青干什么？”
陳牧聳了聳肩：“那我就不知道了。或許她還有些事沒想好，不想很快給我答復(fù)。”
瘸子攆了攆胡子。
陳牧又道：“老伙計，別整天緊張兮兮的，繃得太緊，弦容易斷。很多事或許沒你想象得那么嚴(yán)重。走，跟我去街上溜達(dá)溜達(dá)，回來之后，或許就有方青的消息了。另外，你這次讓馮飛馬大老遠(yuǎn)跑去洛陽，不應(yīng)該只為了查方青的下落吧。是不是還有別的什么事？”
瘸子壓低聲音：“你知道，我還有幾個媳婦在洛陽。她們……她們過得挺辛苦。所以我想給她們送點(diǎn)錢。你要知道，她們都把我的孩子養(yǎng)大了，而且都是男孩，花銷大。”
“你沒跟我說實話。”陳牧盯著瘸子。
瘸子眉毛挑了挑：“一些小事。”
“還不是一件事？”
“那是當(dāng)然，畢竟路很遠(yuǎn)，只為一件小事跑一趟，實在是有些劃不來。”瘸子站起身：“上次你雁師姐說，你身邊的殺手都是三流貨色，這不是在說我無能嗎？所以這次我讓馮飛馬去，物色幾個二流貨。”
陳牧拉沉臉揶揄道：“在你心目中，保護(hù)我就用二流選手？”
瘸子嘴一歪：“那是你師姐說的。”
陳牧帶著瘸子和鐘離香上街。
街上行人沒人注意到那個瘸腿的老頭，可是站在城中望樓上的那些兵，卻認(rèn)出了這位上司。
望樓弓弩手都是瘸子精挑細(xì)選的，此時他們毫無例外都盯著瘸子所在的方向。
瘸子去哪，他們的目光就跟到哪里。
陳牧眉毛一挑，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diǎn)。他帶鐘離香出來的時候，這幫兵也在關(guān)注他這邊，但卻沒有現(xiàn)在這么整齊。
“如果現(xiàn)在我突然把你打倒在地，你說這幫兵會不會拿箭射我？”
陳牧冷不丁說了這樣一句話，瘸子頓了一下，壞笑道：“你可以試試看。”
“我看還是別試了。”陳牧搖了搖扇子：“沒死在刺客手上，卻死在了自己的兵手里，說出去實在太難聽了些。”
瘸子嘿嘿一笑：“既然你有這個擔(dān)心，那以后你親自選，讓這幫家伙都回到原來部隊算了。”
陳牧一笑道：“沒那個必要。”
陳牧掏出十個錢，買了十張韭菜雞蛋餡餅，瘸子說他不吃。敦煌的雞蛋他一口也不吃。因為他惡心灶螞子。
陳牧又買了五張羊肉餡餅給瘸子，瘸子嘿嘿一笑，蹲在街邊大快朵頤。看他這副德行，與不修邊幅的街邊老頭也沒什么太大區(qū)別。
現(xiàn)在瘸子也算是個富翁，這老小子不知道貪了多少錢，可他卻不往自己身上花，就連玉玲瓏他都不給，現(xiàn)在家里的花銷，都是含香出錢。
陳牧不知道瘸子與孟氏和唐氏有什么深仇大恨，但陳牧知道瘸子這種人貪錢的目的與韓嬌娘李冼不太一樣。
瘸子手里的錢，都是刀。
陳牧曾經(jīng)問過瘸子，是不是因為當(dāng)初虎賁軍害你，所以你恨孟家？是不是因為唐瓊對你不夠好，而恨唐家？
瘸子說，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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