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原來是你
那些官兵,像是一陣風似地,來得迅速,離得也快。而噪雜和無序,仿佛也隨著他們的離去,也跟著煙消云散。宴會已散,人們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像是麻雀一般,嘰嘰喳喳,議論紛紛。
王琳瑯拉著簫博安,小心地避開人群,來到甲板的最后方。四下地瞅瞅,見沒有人注意他們,便眼明手快地扒開那廝的外衫,將手中拿著的那只蓮蓬,匆匆地塞到了左邊已然干癟的胸前。
“嗯,現在順眼多了。”看著鼓鼓囊囊大小一樣的胸部,她滿意地拍拍手。
簫博安一臉黑線地望著她,嘴角抽動,眼眸中似是火花噼里啪啦地炸個不停。
“好吶,別忘了我們還在約會!蓖趿宅槹矒嵝缘貙λ恍,然后接著寬大衣袖的遮掩,主動牽起了他的手。五指交叉纏繞之中,有一種綿綿的情意,在不知不覺中流轉。
縱使在臨河懸崖底部的洞穴里,被發了狂入了魔的此人,奪走了清白,傷害甚深,心中還留有殘余的憤怒,憋屈,甚至苦澀。但是,此刻,經歷了湖中一系列的暗殺與意外,王琳瑯的心中,卻有了一種剎那間的頓悟。
世間事,復雜,難辨,翻覆。
除卻了生死,
哪一件不是閑事呢?
身邊這人,在生死攸關的時刻,還不忘庇護著自己,看著這顆真心的份上,她愿意原諒他,再給兩人一個機會!
時間在悄悄地溜走,暑氣似乎隨著陣陣湖風徐徐地遠離。在遠處,太陽也漸漸地收斂了光芒,變得溫和起來,像一只光焰柔和的大紅燈籠一般,慢慢地下沉。湖面上波光粼粼,和晚風的吹拂之下,蕩起了層層的波紋。時有長腿的鷺鷥鳥,擦著水面飛過,激起水花無數。
“真美。 蓖趿宅樢锌吭跈跅U上,望著眼前的這幅落日余暉圖,不覺由衷地發出一聲贊嘆。
“沒有我的小舞美!”簫博安那低沉好聽,仿佛要使耳朵懷孕的聲音,在耳邊募地響起。
王琳瑯一轉頭,便撞進了一雙深情之極的眼眸之中。這雙眼睛,非常明亮,非常深透,里面含著一種熱烈的光,閃耀著蕩動的光輝。
王琳瑯像是著迷一般,摸上了那雙眼睛。弧線的眼瞼,長長的像是小刷子一般的睫毛,還有那挺直的鼻梁,完美的唇線————
簫博安沒有動,任憑那這雙帶著薄繭的手,在自己臉上摩挲留戀。
“簫博安,你有沒有戴人皮面具?莫非你這張臉是假的?姬安的那張臉也是假的?真正的你,其實,尖嘴猴腮,獐頭鼠目,鷹鼻鷂眼,丑的慘絕人寰,根本就是無法見人?莫非你是敲鐘人卡西莫多?”越說越恐怖,越想越驚悚,王琳瑯不約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像是受到驚嚇一般,退后了一步。
這一步,像是一把錐子,刺入了簫博安的眼中。他面上神色一變,一雙眼睛冷冷閃著寒光,似是有森森劍影。他上前一步,將那少女擁在懷里,緊緊地貼著自己。
“卡西莫多是誰?”他陰惻惻地問道。
“卡西莫多?卡西莫多,他是一個敲鐘人啊,相貌極其丑陋,但是有一顆金子一般的心。”王琳瑯答道。一抹戲謔的表情,爬上她的臉頰,“剛才嚇到了吧?剛才是逗你玩的,誰要你天天都是一副面癱臉?”
她伸出手,使勁地捏了捏了對方的臉,“像剛才那般多好,高興,不高興,都可以擺在臉上,讓人明白你是一個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一個冰冷的雕像!再說,你這個小偷,把我的心都偷走了,還害怕你的長相我會嫌棄嗎?到時候,也只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咯!”那個咯字被她拖得長長地,好似有一種說不出的韻味在里面。
此時的王琳瑯,并不知道自己有多美。那胡亂綁就的麻花辮,發帶散落,一頭烏黑的長發,被湖風像是風帆一般扯起,在腦后颯颯起舞。那張遮起真顏的臉上,似乎浮動明媚的春光。而那雙黑亮黑亮的大眼睛,像是倒映著燦爛陽光的兩池春水。而春池之中,則是自己清晰的影子。
簫博安聽到自己的心,似乎在一瞬間,春暖花開。他從來沒有覺得落日有多么地美麗,直到今天。他伸出手,將女孩緊緊抱在懷中,“好,那以后,就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闭f著,說著,嘴角翹起,露出一抹燦爛之極的笑意。
同時,他如同鷹鳩一般銳利的眼光,微微地一斜轉,掃向一處墻角的陰影處。一角淡藍色的衣袍,被風扯起,映入他的眼角的余光之中。他的臉上露出一抹諷刺的微笑,將懷中的女孩抱得更緊了。
“哎呀,你現在是一個女人,女人,兩個女人抱在一起,算是怎么回事?我可不是同志!”王琳瑯小聲地嘀咕著,雙臂微一用力,掙脫那人的懷抱,“可是,簫博安,你究竟長的什么樣?我可真是很好奇!”一雙大大的眼睛,在他的臉上梭轉來梭轉去,似乎想要用眼神將他臉上的那塊皮給扒拉下來。
“你見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簫博安臉色一紅。隨即,他轉過身,倚靠著前方的欄桿,望著湖面上那一輪美麗的落日。
“我見過?”王琳瑯雙手插在頭發上,使勁地撓了又撓,直到把一頭亂發抓撓得像是雞窩,她也沒有想出一個所以然出來,“你確定?”她扒拉著他的胳膊,驚疑地問道。
“確定,”簫博安惜字如金。
“給點提示?”王琳瑯不依不饒。
“你的理想是什么?”哪想簫博安突然冒出這么一句。
這完全風馬牛不相及的回答,簡直將王琳瑯給震懵了,她一頭霧水地說道,“我的理想?人的理想是隨著年齡的變化,在不斷變化的。你問我的理想?那是問現在的,少時的,還是兒時的?”
簫博安的嘴角不由地抽了抽,隨即他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少時的。”
“我少時的理想啊,”王琳瑯努力做回憶狀,然后一甩頭,望著前方的湖光山色,晶晶亮的眼眸中燃燒著蕩動的火焰,雙手攤開做擁抱狀,豪氣萬狀地說道,“我的理想是游遍天下,吃遍天下,看遍天下,色遍天下!”
她越說,簫博安的臉色就越是奇怪,似是窘迫不堪,又似是沾沾自喜,總之,古怪之極。
“對噢,說到色遍天下,當年,在你的紅袖招,我曾遇到了一個極品的美男,那可真是長得比人妖都要好看千百倍,嘖嘖嘖,那標致的容貌,能夠掐出水的皮膚,恐怕,女人都要在他面前羞愧而死!”
簫博安不發一言,只是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像是腳下踩到一坨狗屎一般。
王琳瑯沒有察覺,她面露向往之色,繼續說道,“我可是對這個人惦記了好久,甚至還跟風姐姐說,如果他就是我的天下,那我的目標就是色遍天下。對了,我還畫過一套名為名為《色遍天下》的美男出浴圖。我記得當年,我將它送給了風姐姐。不過,它現在怎么在你這兒——?”
簫博安古怪地看著她,有那么一瞬間,他什么也說不出來,眼睛里光芒四濺,仿佛有一團迸濺的火花。
“那人——是——你———”王琳瑯后知后覺,用手指著他,不可置信地驚叫道。或許是這個信息太過于震驚,以至于她的腦中暈乎乎地,似乎無法思考,話語也變得結結巴巴,斷斷續續。
“原來,我的小舞,那么小的時候,就看上我了,就想色遍——色遍——”簫博安的臉,難得地出現了一絲緋紅,但隨即,他一把抱住那個兀自還處于震驚之中的人兒,“樂意至極,歡迎之極!彼谒叺驼Z,聲音低沉喑啞,帶著濃濃的鼻音,像是一頭壓抑的猛獸,在低聲吼叫著,磨著自己的爪子。
王琳瑯滿臉通紅,全身發麻,恨不得立刻找一個老鼠洞鉆進去,再也不出來。
看著她低頭害羞的樣子,真的像極了一朵花,躲在綠葉后面不敢露臉,簫博安不約地低低笑了起來。他笑得很開心,胸腔顫抖,似乎快樂都要從里面震蕩而出。而他的眼光,輕輕地一掃,看似不經意地掃過那處陰影之處的墻角,那角淡藍色的衣袍,已經消失不見。
“哎呀,船要靠岸了,我們快下去吧,跟馮大哥道一個別,我們就趕緊回去!蓖趿宅槒乃麘牙飹昝摚嬷槪袷且粋害羞的孩子一般,匆匆地跑開。
她披散的長發,沐浴著落日的余暉,像是一面金黃的旗幟一般,在空中飛揚。配著飄揚的紅杉,綠裙,成為了他眼中最亮麗的色彩,那般鮮明,光亮,活潑,像是一把火,點亮他原本黑暗陰沉的生命。
------題外話------
世間事,
除了生死,
哪一件事不是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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