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解圍
“等一下,我可以作證,這位大師說得是實話!”就在她的腳步邁出,想要大打出手的時候,一個清潤的聲音,突然出現(xiàn),像是一顆石子,募地砸進(jìn)了水中,劃破了一地的寂靜,蕩起了層層的漣漪。
一身富家公子打扮的馮宏,從一輛平淡無奇的馬車走了下來。他的身后,跟著面色青白的賀星,像是便秘似地,憋著一張臉。他極快地瞥了王琳瑯一眼,眼神復(fù)雜,似乎雜著仇恨,攙著責(zé)備,夾著埋怨,甚至莫名地有幾分敬畏。
一身錦衣的馮宏,面白如玉,眼若星辰,端地是風(fēng)華無雙。他像是一股清風(fēng)一般,徐徐地從遠(yuǎn)及近,來到那胖城主的身側(cè),微微地一個拱手,便是一禮。
“大人,我剛才在馬車上看得清清楚楚,那個小個子兵士,將那婦人籃子里的繡品盡數(shù)扔在了地上,大師心中不忍,出手相助,卻不料被兵士污蔑倆人有私情。婦人不堪受辱,想要以死一證清白,幸而被這位白衣姑娘所救————”他聲音溫和,態(tài)度公正,三言兩語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交代得清清楚楚。
待到說完,他的目光,從面色不善的城主身上移開,慢慢地轉(zhuǎn)動著,如春風(fēng)化雨一般,望著周圍的百姓,“各位父老鄉(xiāng)親,如果您不懼強權(quán),愿意說出實情,我這里有一份小小的心意。”
賀星見狀,忙不迭從懷中掏出一個物什,恭敬地遞到他的手中。
馮宏小心翼翼地展開手中的物什,原來是一封字跡灑脫如游龍飛鳳一般的書信。“這是一封推薦信,來自名士阮咸。憑著這封舉薦信,任何一個有志于求學(xué)的學(xué)子,可以進(jìn)入東山書院!”
驚呼之聲,此起彼伏地,從人群中發(fā)出。人人望著那封薄薄的書信,眼睛里幾乎冒出光來。
阮咸啊,那是當(dāng)今天下赫赫有名的名士,少年成名,名動一方!!東山書院,那更是當(dāng)今第一書院,多少文人名士,都曾經(jīng)在那里求學(xué)。多少人為了求得一個上學(xué)的名額,爭得頭破血流而不得!而這個人,竟輕飄飄地拿出這樣一份舉足輕重的推薦信!
在眾人驚疑不定的目光之中,馮宏微微一笑,極為愛憐地?fù)崦四且粡埣垼^續(xù)說道,“這封推薦信,是家中長輩費盡心思才弄到手的。若是今日,有人愿意講真話,那這舉薦信,馮某我愿意拱手想送,只為求得這世間一個公道!”
他話語一落,便出現(xiàn)了一片死寂一般的沉默。但片刻之后,無數(shù)個躁雜的聲音,像是突然從地底下冒出的蘑菇一般,將那寂靜給擠得毫無立腳之處。
圍觀的群眾,滿眼驚詫地望著這個青年。
這人清雅溫和,滿身書卷氣,一看就是出身不凡,渾身透著一種難掩的清貴之氣。
議論聲紛紛迭起,像是沸水一般。
馮宏巋然不動,平靜的面容上,蕩起一抹清雅的笑容,看著周圍的群眾。
短暫的靜默之后,便是蜂擁而至的喧鬧與噪雜。無數(shù)個我說我說,亟不可待地從有些人嘴來竄出,生慢別人一步。
“那姑娘是清白的,她不是北方來的奸細(xì)!”
“就是,就是,是那個小個子兵爺,先索要進(jìn)城費的!”
“對啊,對啊,他還摸了那婦人屁股一把,我親眼看見的!”
“那婦人要尋死,還是那姑娘伸手拉了她一把!”
“救了她的命,她不知感恩,像個呆頭鵝似地,不敢站出來。
“————”
七嘴八舌的叫喊聲,此起彼伏地從周圍之人的嘴里噴涌而出,像是被點燃一般,喊得轟轟烈烈,熱鬧無比。真相,就是這樣怪異的方式,一句句地,在各種人的吶喊聲中,一點一滴地被拼湊而出,形成了一副完整的畫面。
胖城主的臉,一剎那間,變得極其難看,陰沉得似乎可以擠出水來。
馮宏對著此人,微微地一個拱手,“城主大人,您聽,這就是真相,那姑娘并不是北方的探子!”
“好,探子一事,暫且不說,那她將我的兵士們打成這樣,又該如何解釋?”胖城主憋著一口惡氣,怒氣沖沖地說道,一只短而胖的手,指向那一溜兒嵌在城墻上的兵卒。
就在此時,人群中有聲音急切地傳來,“哎,公子,那舉薦信了?”有人迫不及待地大喊,態(tài)度之急迫,似乎生怕那煮熟的鴨子給飛了。
這可真是進(jìn)退維谷!前有這態(tài)度不善的城主在咆哮逼問,后有人在虎視眈眈地盯著手中價值千金的舉薦信,形勢真地是糟糕至極!
哪想,馮宏卻不以為然,他嘴角露出一抹淺淺的笑意,正待開口說話,卻聽到一道沉悶而陰郁的聲音,從遠(yuǎn)及近,像是鼓聲咚咚咚地一下下地瞧在心尖之上,讓人震顫不已。
“我看誰人敢為難她?”
誰?為難誰?是這個淡雅如竹的富家公子?還是那個霸氣沖天的姑娘?就在眾人心中納悶之際,一個身材高大,眼神凌厲,面目宛如刀刻斧削一般的青年,大踏步而來。
他氣勢駭人,渾身上下帶著閑人勿近的疏離,眼睛中閃耀著一股冷厲的威壓,使得與他目光對視的人,莫不心中一緊,趕緊扭轉(zhuǎn)頭,避開這道刀鋒一般的視線。
藏匿在人群之中的黑衣暗衛(wèi),卻心中大喜,自己的主子終于來了,壓在他心頭的大石終于落地。
蕭博安走得極快,腳步似乎根本就沒有落到地上,而是從地面之上一擦而過。眨眼之間,他已經(jīng)來到近前。雙手一左一右地拍出,那些包圍著王琳瑯的兵士們,便被砸飛出去,摔倒在地上嗷嗷叫喚。
而在他的身后,一行黑衣人,像是影子一般,緊追而至。他們面目冷凌,渾身上下散發(fā)著一股鐵血之氣,一看就是從死人堆里打過滾的。與那些軟腳蝦似兵卒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似乎將他們比到了塵埃里。
“胡鬧!”蕭博安走到王琳瑯身前,漆黑幽深的眼眸,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見她沒有任何的損傷,那股緊張才如潮水般退卻。他并有多余的話語,只是那看似責(zé)備兩個字之中,卻彌漫出一股掩藏不住的寵溺。
這尊大神怎么來到這兒?胖城主心中大感不妙,他彎著腰,像是弓著身子的蝦米一般,臉上堆砌著諂媚的笑意,快步走了過來,“蕭世子,哪陣風(fēng)把您吹到這兒來了?您這是——”一雙不大的眼睛骨碌碌地轉(zhuǎn)著,似乎在猜測著對面?zhèn)z人的關(guān)系。
“曹豐年,你說她是北方的奸細(xì)?”蕭博安那黑如深淵的眼眸一轉(zhuǎn),城主大人立刻感到一股威壓像是大山一般,朝他傾倒而來。
“我——我———”他掙扎著想要說點什么,但那聲音似乎卡在喉嚨之中,任他怎么使力,就是吐不出來。
“那你知道她是誰?竟敢如此污蔑她?”蕭博安聲音像是從寒山之巔發(fā)出,透著一股冷到骨子里的陰霾,“她是我未婚的妻子!”
撲通一聲,曹城主膝蓋一軟,癱倒在地上。他大汗淋漓地跪在地上,嘴里哆嗦著,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大人,大人,請——請——饒——命!”
這位欽差大人,本就是領(lǐng)著兵部侍郎的差事,此次奉皇上密令來到小石城,他巴結(jié)都來不及,此次竟然捅到了馬蜂窩了!這———這——頭頂上的這頂烏紗帽,還能保得住嗎?
未婚的妻子?王琳瑯的腦袋隱隱地有些發(fā)蒙。他們明明還在戀愛階段,結(jié)果到了這廝口里,就變成了未婚的妻子?驚愕從她的臉上一閃而過,正要開口分辨幾句,那人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緊緊地攥在了手心。
蕭博安抓起王琳瑯的手,一腳踢開了那渾身如篩糠一般的曹城主,“作為一城之主,你上不能匡主,下不能益民,真正是尸位素餐,令人厭惡之極!”
話語一落,他便朝身后的文軒使了一個眼色。文軒領(lǐng)命,一個手勢下去,他身后的數(shù)十名黑衣人,從地上飛去,像是一道道黑色的閃電一般,竄游到那城墻之上,將那些臉色剎白的兵卒們,一把從墻縫里摳了下來,像是提著包裹一般,拎著那些手腳發(fā)軟的兵卒,從空中飛落而來下。
“一律帶回縣衙,爾等罪名,待我奏明圣上之后,聽候圣上發(fā)落!”蕭博安冷冷地吩咐道。
“姐夫,姐夫,救我,救我——”小個子的兵卒剛剛落地,便聽到這么冷酷的一句,不由地驚懼萬分,發(fā)顫的腿肚子一軟,癱倒在地上。他雙手雙膝著地,向前爬行著,像是一條狗似地,一遍一遍地朝那曹城主大喊,仿佛那人是救命的稻草。
曹豐年狠狠地瞪那小子一眼,今日若不是這小子惹事,哪里有這等麻煩的事纏身?他真是想吃他的心都有了!
蕭博安此人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手段霹靂,是圣上握在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刀,落在他的手里,結(jié)果可以想象!想到這里,他的身形一軟,像是一灘泥似地癱倒在地。
黑衣人動作迅速,立刻將那曹城主和那數(shù)十個從城墻之中摳出來的走狗爪牙,像是抓雞崽子一般,提走消失。
城門口剩下的兵卒,哆哆嗦嗦,神情驚慌,個個畏懼地看著蕭博安,像是一群心驚膽戰(zhàn)的老鼠,在偷偷地望著殺氣騰騰的貓。
“爾等,定要小心當(dāng)差,按律法行事,否則————,哼,哼——”否則之后,是兩聲刀光劍影其意不善的哼哼,聽在耳中,似乎連骨頭都在恐懼得打顫。
那群驚慌失措的兵卒趕緊跪倒在地上,磕頭聲砰砰作響,連聲稱是。一改先前囂張跋扈的做派,溫順得像是一只只羔羊。
那些圍觀的百姓,臉上無不露出復(fù)雜的神情,個個站得遠(yuǎn)遠(yuǎn)地。他們深覺揚眉吐氣,看著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吆三喝六的兵大爺,此刻個個一副落水狗的樣子,心中的惡氣,似乎出了一大處。
可是,當(dāng)他們的目光,觸碰到蕭博安那雙漆黑幽深的眼睛時,看到那宛如來自深淵瘆人無比的冰冷目光,他們心中一寒,膝蓋打顫,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一時間,稀稀拉拉的跪地磕頭聲,不斷地響起。
王琳瑯環(huán)顧四周,直覺這場面真是太過諷刺。欺軟怕硬,趨吉避禍,果真是深藏在每一個人的天性之中。而人性,果真是世上最難捉摸的東西!
在這一地的跪地磕頭聲中,唯有前方數(shù)人還站著,像是鶴立雞群一般。正是馮宏那一行人。
蕭博安看著馮宏,瞳孔之中的黑色又不禁深了幾分。
此人不正是在那密林之中,跟刁勰做交易的那幫人嗎?為了此人,小舞一拳拍中自己,打得自己吐血。
想到這兒,他手下不約加勁,捏得王琳瑯差點疼出眼淚來。她左手閃出,疾電般連點蕭博安腕間的穴位,終于將自己那快被攥得變形的右手解救了出來。
她惱怒地瞪了他一眼,大步走出,站到了馮宏的面前,面上揚起一抹感激的笑容,“馮大哥,這次,真是多謝你了!”一身白衣飄揚的她,眼中的光彩流轉(zhuǎn),面上的笑容,燦爛得幾乎晃花了人的眼睛。
這如花一般的笑顏,顯然讓馮宏有一剎那的怔愣,但很快地他便恢復(fù)過來,面上掛著一抹真心的歉疚之情,“琳瑯曾多次救我于危急之中,這次本想報答一二,哪想還是沒能如愿,只做了一個半途而廢!”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王琳瑯急忙地擺手,“你不也是救過我的命?”
看著那倆人一副熟絡(luò)的樣子,蕭博安的面色有些僵硬起來。他帶著一份不容人忽視的氣勢,走到倆人面前,面上露出適當(dāng)?shù)囊苫螅斑@位公子是——?”縱使心里恨得牙癢癢,想要一把扭斷面前這個小白臉的脖子,但是面容上卻無任何的流露,仿佛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人一般,流露是適當(dāng)?shù)暮闷妗?br />
王琳瑯趕忙介紹倆人互相認(rèn)識。
“原來是馮公子,剛才多謝你出頭為琳瑯解圍,雖然說這個解圍,并沒有實際的用途。”蕭博安貌似感激地說道,但在話里話外總有那么一股別扭的味道,讓人聽了心里,仿佛像是梗了一個根刺一般。
知道這廝嘴巴毒,但對一個第一次見面的人,就這般地毒舌,再一次刷新了王琳瑯對他的認(rèn)知。她借著寬大衣袖的遮掩,狠狠地擰了他一把,“馮大哥,別介意,他這人的嘴巴就是這樣。”
話雖如此,但她話語之中隱隱流露出來的親昵,還是讓馮宏的心,像是被針猛地刺了一下一般。但他素來修養(yǎng)極好,又善于掩藏自己內(nèi)心真正的情緒,所以那張清雅溫潤的臉上,依然是一股淡淡清風(fēng)明月之態(tài),“不介意。”他恬淡風(fēng)輕地說道。
“馮大哥,你這是準(zhǔn)備去哪里?回家嗎?”王琳瑯的目光掃過遠(yuǎn)處的那輛馬車,還有他身后的數(shù)位隨從,有些好奇地問道。
“我在小石城里有一些買賣,所以需要進(jìn)城處理一下。處理完畢之后,估計還會沿途采買一些貨物,一路轉(zhuǎn)到建康。然后再回去。”馮宏淺淺地一個微笑,和煦如同春風(fēng)。
“建康?”王琳瑯憋憋嘴,“建康雖然繁華,但是我不喜歡。我想著有機(jī)會,要到塞北走一走,那里景色粗獷,天高地闊,真可謂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躍。”她頗為向往地說道。
剛剛說完,她的身子便猛地朝后一扯,原來是蕭博安一臉陰沉地抓住了她,“你哪里都不用去,你只需要待在我的身邊。”他動作粗魯?shù)爻蹲∷筇げ降鼐屯情T口走,將一臉驚愕的馮宏,給遠(yuǎn)遠(yuǎn)地拋在身后。
王琳瑯心中氣急,這廝好像又犯病了,她真想一拳將這家伙給轟飛。但想想,好像又舍不得,只得揚起手臂,對著馮宏喊道,“馮大哥,我們后會有期!”
馮宏不自覺地伸出手,學(xué)著那少女的樣子,在空中揮了揮,“后會有期!”他喃喃地低語,悵然所失,心中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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