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席間驚變
今日的盧老夫人,打扮得格外地隆重與華貴。身著一襲暗紅色的錦紋襦衫和長裙。那衣裳在低調中透著奢華,竟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著隱隱的流光。她拄著一根拐杖,笑得慈眉善眼,像是春花綻開在臉上一般。滿頭白發,如嚴冬的初雪,透著一種歷經世事的滄桑。而臉上那條條的皺紋,好像一波三折的往事,深深地銘刻在臉上。
這精神矍鑠的老太太,在眾丫鬟的攙扶下,在中堂之上落座。她那雙深褐色的眼眸,微微瞇起,看著廳堂中喧囂熱鬧其樂融融的場景,臉上的褶子都好像被熨帖了一般,舒展開來,暈染而去,仿佛從骨子里透著一種喜氣而來。
“娘,這是兒子和媳婦,給您準備的壽禮。”盧正生一拍巴掌,四個身體健壯手腳麻利的奴仆,抬著一個碩大的雕花木盤上得前來,那盤上擺放著一個約莫三尺高的物件,被紅布絲綢遮蓋得嚴嚴實實,令人不得窺見廬山真面目。
在四周好奇萬分的目光之中,盧正生走到近前,他輕輕一個揚手,那紅絲綢就如流動的水一般,從那物件之上滑過。一尊白玉觀音像陡然地出現在人們的眼前。觀音手持蓮花,面容圣潔平和,目光清寧若鏡,形象栩栩如生,似乎要從那玉中走出來一般。
“好一尊白玉觀音像!”
“這玉是絕品的好玉啊,你看它通體瑩白,溫潤亮澤,竟一絲一毫的瑕疵都沒有!”
“嘖嘖嘖,這雕工也甚是厲害!看看,那蓮花瓣上的露珠清晰可見,懸懸欲墜將掉未掉,真是太生動了!”
“我聽說這尊白玉觀音像,是盧大善人,特意去建康請康大家出手雕刻的!”
“康大家?天哪,竟是康大家!”
贊嘆聲和驚呼聲此起彼伏,像是涌動不已的水波一般,一圈之后又接著一圈,圈圈相套,推波助瀾,使得宴會的氛圍不斷地走向高超。
盧正生面露喜色心滿意足地環顧著四周,格外地享受這一刻人群的艷羨和贊美。但是他內心這種隱秘的得意和膨脹,卻在他的目光撞上慧和那陰沉如水的視線時,戛然而止。他的臉出現了一抹不自然的僵硬和扭曲。這該死的家伙,竟然能數次逃過他的暗手,可真是命大的很!不過,這條狗命,終究還是將終結在他的手中!他伸手攙扶住旁邊的盧氏,將幽暗歹毒的心思,掩遮在一副伉儷情深之中。
盧氏是重新梳妝之后硬撐著過來。作為女主人,今日老夫人做壽,縱使爬她也得爬過來。大概是因為先前吐血的緣故,所以縱使濃妝艷抹,也無法掩飾住身體孱弱與病態。她在盧正生小心的攙扶下,恭恭敬敬地跪在蒲團上,朝上首的老太君磕頭拜壽。
盧正生一邊磕頭,一邊和在一側觀禮的雷老虎暗地里交換了一個眼神。
雷老虎咬牙扶住自己隱隱作痛的左腹部,臉上露出一股兇神惡煞的表情。他狠狠地剜了人群中的慧和一眼,恨不得立刻就撲上去要了那兔崽子的命。這個小子真是命大得很,竟然能逃脫他們的兩次出手。此刻,大庭廣眾之下無法明著出手結果這兔崽子的性命,那就且讓他的脖子在頸項上再待上一會兒,待到宴會結束,看他是否還有命逃過重重的暗殺?
他如狼似虎的眼神,吃人一般瞪了慧和片刻,便側頭朝旁邊一人低聲吩咐了幾句,那人抬頭朝慧和凝望了片刻,便急匆匆地領命而去。
王琳瑯嘴角咧出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她吹了吹額前垂落的幾縷發絲,用肩膀撞了撞慧和的肩,“該你上場了!”
此刻,廳內之中,盧氏三兄妹正并排跪在蒲團之上,異口同聲地說道,“孫兒(女)恭祝祖母,壽比南山,福如東海。”
這三個人龍章鳳姿,容貌不俗,就如同世間最美好的事物一般,一下子吸引著所有的視線。老大盧劍,面容俊朗,沉著穩重,像是磐石一般堅定。中間的盧英,姿容艷麗,宛如一朵正在開放的牡丹花一般。最小的盧俊,眉目清秀,像是山間碧綠的青草,有一種天然的純真和稚氣。三個人各有特點,但都同樣青春年少,生機勃勃,使得人眼前不由地一亮。
磕頭之后,三人便起身,依次獻上自己的賀禮。
“祖母,孫兒為您準備的是前榮國公——王玄郎的一副字畫:夏日蓮花圖。”盧劍的聲音剛落,便聽到人群中傳來陣陣倒吸涼氣的聲音。
榮國公王玄郎,那是曾經多麼一個響亮的名字。他生前恣意風流瀟灑自在,字畫琴曲天下第一。死后被賜予榮國公的封號,先皇更是賜下金縷玉衣,此等殊榮實屬天下罕見。可惜,英年早逝,讓人實在扼腕嘆息,痛惜不已!他的字畫流傳于世的不多,如今更是千金難求,而這盧大公子竟能獻出這樣一幅祝壽圖!
一幅畫卷在眾人面前徐徐地展開!
所有的聲響,似乎在一瞬間全部地停止。廳內頓時安靜得嚇人,人們似乎連呼吸聲都忘記了,所有的目光都集焦那副字畫之上。
在波瀾微起煙波渺渺的湖面,鋪陳著許多亭亭玉立層層疊疊的荷葉,而在葉片之間是或隱或現的蓮花。那蓮雖只有寥寥數筆,卻將那蓮的風韻勾勒得飽滿而富有感情。更別提那題寫在右上角四句七言絕句了。那如行云流水的字體,真正是飄若驚龍,瀟灑如風!
王琳瑯的目光也落在那副畫上,她的目光閃閃,像是平靜的海面上,泛起了微波,但那微波,很快地消散不見。
也許是這一副畫太過地珍貴罕見,所以襯得接下來的獻禮,便有些普普通通意興闌珊的味道。
盧英獻上的是一副親手縫繡的抹額。那抹額針腳細密,刺繡精美。倒是獲得了婦人小姐們的一致好評。
想不到這個囂張跋扈的大小姐,竟還有這般繡功,到真讓人有些刮目相看!隱在人群中的王琳瑯,瞟了瞟那嘴角翹得老頗有些得意洋洋的盧英,不覺暗暗腹誹道。
盧俊獻上的是一個精致小巧的紫檀木手抓。這個手抓有著長長的把柄,柄端做出一個手的形狀,正是用來饒癢癢的一個物件。雖然不名貴,但勝在心思巧妙,孝心可嘉,得到了不少人的贊美。
“老夫人,貧僧也有禮進獻。”慧和醇厚深重的聲音,如利刃砍在峭壁之上,一路裂石斷崖,碎石滾落,導致了人們的巨大的震驚,私語聲更是聲聲入耳。
“看到沒,那便是盧夫人與先頭的丈夫所生的兒子!”
“真得嗎?”
“真得不能再真了!前幾日,我隔壁的王大嬸正好在寒山寺聽禪,可是親耳聽到盧夫人這樣說的!
“是的,我也聽說了!”
“天哪,這————這————”
“這相貌——,方方正正,倒是跟那死去的戴偉業一模一樣!”
“怪不得我覺得這個僧人有些面善眼熟呢?”
“說到戴偉業,當年他可真是死得冤!”
“可不是呢?好不容易掙下了一份偌大的家業,卻白白地便宜地了別人!”
“噓——,別說了,別說了——”
盧正生臉色難看之極。他鐵青著臉,看著那身形偉岸的青年,大踏步來到正廳之中,從懷中掏出兩份紙張。一張,他遞給了上首的盧老夫人,一張他遞給了觀禮臺上的縣令大人。
眾人都有些疑惑不解。這祝壽送禮給老壽星可以理解,但還送一份給縣令大人,著實有些古怪。而且,瞧那紙張,既非字畫,也非銀票,但顯然分量不輕,老太君和縣令大人,幾乎在同時臉色雙雙大變。
“我,戴樹兒,戴偉業之子,岐山郡臨河縣人士,現狀告盧大善人——盧正生。我告他犯有四重罪。其罪一:背信棄義罪。十八年前,他不顧結義之情,同袍之義,將其兄長行蹤出賣給山中賊人。其罪二:殺人罪。他勾結匪首雷老虎,在飛鷹澗設下重重埋伏,指使他殺掉自己的結義兄長戴偉業。其罪三:奸淫罪。戴偉業死后,盧正生便霸占了他的妻子。不到三月,便與之成親。成親后不到八月,便生下他的長子——盧劍。其罪四:霸占他人財產罪。在戴偉業死后,他名下所有的財產,悉數被此人收入囊中。這種種的罪行,令人發指,罄竹難書,還望縣令大人為小人主持公道。”
說罷,他便膝蓋一彎,咚地一聲跪在了地上。那膝蓋落地的聲音如此之大,以致于令人懷疑膝蓋骨會不會被那堅硬的磚石給磕碎。
這一番石破驚天的話語,像是鐘聲陡然敲響在耳邊,震得每一個人都是一驚一乍。
“你血口噴人!”雷老虎怒目圓睜,像是一頭被惹惱的瘋牛一般,跳將而出,“我砍了你!”銀光閃閃的匕首,閃著令人心悸的寒光,直捅向慧和的心口。
所有的人都驚呆了,這是要殺人滅口嗎?
慧和待要閃身躲避,卻猛然發現自己好似根本轉動不了身上。不知何時,他的身后和左右都站滿了人,像是墻一般堵死了他的退路,而那刀已然近在眼前。
雷老虎臉上露出得意的獰笑。可是,那笑容還沒有舒展開來,便已在臉上僵住。只見一道青色的光影,像是游走的閃電一般,頃刻之間,便已從遠處竄到他的眼前。他的手被一只纖長有力的手,給死死地鉗住,他甚至可以聽到自己的腕骨頭在碎裂的聲響。
“怎么?想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人滅口?”王琳瑯的嘴角漫起一股邪邪的笑意,然后她的手猛一使力,雷老虎便發出殺豬一般的嚎叫聲。
王琳瑯有些嫌棄地將雷老虎拋開。她拋得如此漫不經心,像是在扔一團破爛的抹布一般。然后,她的人動了,那般快速而敏捷,像是流星一邊,使得人根本看不清她的身影。
咚!咚!咚!
她像是拔雜草似地,將那圍堵在慧和背后與左右的人,左一拔,右一扯,毫不留情地灌注在地上。頓時,地上橫七豎八地躺滿了數十條漢子。他們捂著自己的腿腳,哎呦哎呦地叫喚著,像是一群惹人嫌的大公雞。
“十八年的冤屈,沉重如山,怎么,還不讓人又開口訴說的機會嗎?”她此時一副男兒打扮,臉上掛著不懷好意的笑容,姿態卻閑適而懶散,甚至嘴角還咬著一根茅草,十足十地一副愛打抱不平的游俠兒模樣,一下子吸引了眾人的視線。
“對,對,對,釋明師傅說得有理,就讓戴樹兒說吧,反正說話也不會少一塊肉!”一個訕笑的聲音,打起了圓場,卻是那肥頭大耳胖碩如豬的黃四爺。他討好地對王琳瑯露出一個笑容,那綠豆眼幾乎被擠成了一條縫。
“黃四爺!”盧正生全身彌漫著濃重的陰霾之氣,眼神更是如刀,似乎要把黃四爺那一聲的肥肉,給一刀一刀地給削片下來。
黃四爺哆嗦了一下,臉上的肌肉抽了抽,縮了縮自己的脖子,訕訕地退到了一邊。
“釋明師傅,原來是釋明師傅!”有人在高聲呼喊著,朝著王琳瑯使勁地揮手。
“聽釋明師傅的,給那戴樹兒一個說話的機會吧!”
“是啊,是。【蜎_釋明師傅功德無量的釋明急救法,咱們也該買一個面子!”
“是啊!是。
大約是那日在寒山寺救人的場景太過驚駭世俗,使得太多人記住了她的法名,看清了她的相貌,所以此刻人群激動,紛紛地站在她的一邊。
縣令大人微微地嘆了一口氣,給了盧正生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v使他是一方縣令,但是也不敢犯眾怒。
于是,一場深埋在地下腐爛了十八年的往事,被扒拉了出來,像是一場憾山震地的地動一般,將所有在場的人都震驚了!
。}外話------
天氣反復無常,好像前些日子還穿著夏裝,這幾天大衣或薄羽絨服都上身了。似乎直接從夏天,進入了初冬,而秋天整一個季度,好像被完全地跨過了。
我想,也許是因為人類的各種貪求,欲望,以及相互殘殺,地球累了,虛弱了,病了吧!
愛護這個星球吧,這個茫茫宇宙中,我們唯一的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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