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不可置信
好在先前由于寒山寺那一出,盧氏的身體深受刺激,纏綿于病榻,所以此時她那副病懨懨的樣子,倒是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主仆倆人便在無限的喧鬧與鼎沸中,慢慢地離去。
王琳瑯站在窗前,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眨動著,一直緊緊地盯著戲臺那邊的動靜。看著那婦人一瞬間似乎變老了十年的身軀,她的心里頗為復雜。事情的真相就是這么殘酷。活在人為編織的童話里,固然是好,可是總有一天是要醒過來的!
她朝旁邊的慧和眨眨眼,“師叔,跟上去,尋個時機,說個清楚。”
慧和點點頭,那張方正的臉上露出一抹決然,然后就轉過身,悄然地離去。
回到自己的院落里,盧氏卸下所有偽裝的堅強,撲倒在床榻之上,埋在被褥里,嚶嚶地哭了起來。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仿佛要把一生的淚給全部地流光。
原來一切都是假象!她的幸福,如同鏡花水月,是建立在戴郎的無辜慘死,和樹兒的顛沛流離之上。她竟然跟殺人兇手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而且還————
想到這里,她直覺全身的血液好似在瞬間凝固住,全身變得寒冷無比,恍如掉下了萬丈的深淵,再也爬不起來。
一個抽噎,她胸口一陣劇痛,竟生生地暈厥了過去。
“夫人,夫人,”魏嬤嬤驚恐萬分,使勁地搖晃著床上的婦人,那人卻無知無覺,好似死去一般。
魏嬤嬤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她驚慌失措地待要跑出去喊人,一個人卻冷不丁地從窗戶那里跳了進來。
“樹兒少爺,”魏嬤嬤驚呼。
慧和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幾個大步過去,站在床前,怔怔地看著那面色蒼白毫無血色的婦人片刻,然后他的手快速在那婦人胸膛上連點幾下,又用力地按壓她的虎口,盧氏幽幽地醒轉過來。
“樹兒,”她驚訝地喊道,淚水在眼中蘊轉,將掉未掉,那模樣說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看得人內心酸澀無比。
“怎么,接受不了殘酷的事實,只能軟弱得暈倒?”慧和的言語,充滿了諷刺。
“樹兒,那是真的嗎?真的嗎?”盧氏一下子站了起來,像是一株菟絲花一般,緊緊地攀附在慧和的胳膊之上。她的眼睛緊緊地盯著他,充滿了希翼和期待。
“不是真的,難道還是假的嗎?”慧和微微一個使力,將她震開。他看著那軟癱在床上,像是一瞬間喪失了所有生命力的女人,冷冷地說道,“我親眼所看,難道還有假?那個所謂的匪患,臉上長著一塊刀疤,不正是盧大善人的結拜兄弟——雷老虎嗎?”
盧氏呆呆地看著他,像是沒有靈魂的木頭人一般。
慧和的臉上露出一抹痛苦的表情,他的聲音像是暗啞的地下河,“我身中一箭,掉落到湍急的河流之中,被師傅所救。在床上躺了近乎三個月,身體才慢慢地恢復。在我的苦苦哀求之下,師傅帶我暗中回到了臨河。可是,我剛一回城,就撞見了一件大喜事。盧夫人,你知道這喜事是什么嗎?”
盧氏的臉,在這一剎那,白得像是一個死人。
慧和突然哈哈大笑,笑聲中透著無盡的蒼涼,“我看見我好母親坐在大紅花轎里,正喜氣洋洋地嫁給了我的殺父仇人。你說這好笑不好笑?可憐我父,尸骨未寒,他的結發妻子,就已經轉投入了他人的懷抱!”
說到這兒,慧和募地彎下腰,雙手像是鐵箍一般抓住了盧氏的胳膊,他的眼里射出仇恨的光芒,“你這個無恥的女人,你枉為人妻!為夫君守孝剛剛三個月,就亟不可待地爬上了敵人的床榻。你還想再叫我喚你娘親,你配嗎,嗯?這二十多年,你與他人生兒育女,何曾想到你還有一個孩子在世上吃苦受累?”
他的話像是一個大鐵錘,一下一下地捶打在盧氏原本就孱弱的心臟之上。她直覺一種宛心挖肺般的劇痛,襲上她的心頭,喉間一熱,撲哧一聲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夫人,夫人,”魏嬤嬤驚恐地撲了上去,拿起一張帕子,慌亂地擦拭盧氏嘴角的血,嘴里胡亂地解釋道,“樹兒少爺,你,你冤枉了夫人啊,她剛開始是被強迫的啊!她一介弱女子————”
房門哐當一聲,被人從外面打開,盧劍,盧英和盧俊三人帶著一群奴仆走了進來。
“娘——!”
“娘——!”
“娘——!”
三人驚呼出聲,尖叫著跑了過來,團團地圍在盧氏的床前。
盧氏的樣子,看起來極其地不佳。她像是受到什么驚嚇一般,呼吸急促,面白如紙。原本一雙明亮的眸子,此時渙散無神。嘴唇被她咬得發白,像是一個瀕死的老人一樣。
“是你,一定是你,你這個災星,你對我娘親說了什么?”盧英像是一個發瘋的幼獸一般,從床榻邊一躍而起,抽起腰間的鞭子,朝一旁的慧和劈頭蓋臉地抽去。
“不,不要————”盧氏氣若游絲,微顫顫地抬起手,似乎是想要阻止。
“娘,”盧劍撲上去,將那冰涼如鐵的手,緊緊地握住手中。
盧俊也湊了上去,他的淚眼婆娑,淚水滴答滴答地不斷往下流。
而那廂,鞭聲入耳,帶著呼呼的風聲,和滿腔的怨氣,毫不留情地甩向慧和。
慧和一個閃身,閃電般伸出手,將那鞭子拽在手中。許是動用了內力,牽動了他受傷的肺腑,一股腥甜之氣直往他嘴里涌來。他一個用力地吞咽,將那股血腥味給咽了回去。
盧英氣急敗壞,用力地拽著那繃得直直的鞭子,“你這個掃把星,你給我把鞭子還回來。”
慧和嘴角咧出一抹冷冽的笑意,他一個松手,鞭子那頭的盧英,陡然失去了平衡,蹬噔噔地后退幾步,然后像是一個秤砣似地,重重地砸落在地上。那屁股落地的聲響是那么大,幾乎要把地面砸出一個坑來。摔完之后,又像一個東瓜似地,在地上了咕嚕咕嚕地滾了兩圈,才堪堪停了下來。
也許是摔得過于狼狽與古怪,周圍有低低的竊笑之聲。但那聲音很低,很短暫,反應過來的仆從,趕緊掩飾住笑意,立刻上前,將摔得四仰八叉的盧英,從地上攙扶了起來。
盧英簡直氣炸了,她手腕一個抖動,那鞭子像是毒蛇一般,竄向了旁邊的奴婢,“我叫你們笑我,笑我——”
在那惡狠狠的叫囂聲中,被鞭子甩到的奴婢們,發出母雞一般的尖叫聲,頓時,房間里哀嚎聲一片。
“英兒,”盧劍一個揮手,幾個精壯的婆子上前,將那如同發了瘋的盧英給死死地按住。
“大哥,她們嘲笑我!這些賤人,竟敢嘲笑我!”盧英硬著脖子,滿臉煞氣,大聲地叫嚷道。
本是一個嬌俏的佳人,可是,那臉上的陰霾與猙獰,眼中戾氣十足的兇狠,生生地扼殺掉了那份美麗與嬌柔,使得佳人在瞬間變成了一個蛇蝎一般的毒婦。
盧劍心中暗忖,這個空有美貌的妹妹,真是浪費這樣一副好皮囊。這個時候,她不是該將矛頭對準這個名叫慧和的和尚嗎,干嗎如同瘋婆子似地死咬住自家的奴婢?這些奴婢,一個一個都跑不了,秋后算賬,不是更好嗎?這個妹妹,真是蠢到了極致!
慧和眸光一掃,看著那個被兩個兒子一左一右護著的盧氏,臉上浮起了一股冷笑,提步就朝外走去。
幾個膀大腰圓的小廝,立刻涌了上去,一個一個地挨個兒排開,像是一扇墻似地,將他堵在了門口。
“劍———兒——,讓——他——走——,他是——你們——的哥——哥——”盧氏嘶啞著嗓子,一字一頓地說道。每說一個字,似乎都消耗她所剩不多的力氣。她的身子在不由自主地顫抖,像是風中擺動的柳枝一般,纖弱無力,似乎隨時都可能被風折斷。
盧劍眼中閃過一抹幽黑的暗光,他一個抬手,那些小廝像是得到指令一般,閃到兩旁,分開了一條路。
慧和沒有回頭,那健壯挺拔的身姿,瞬時走出了房門,消失在道路的盡頭。
盧氏癡癡地望著那道背影,心中又是一痛,“樹兒,”她輕不可聞地低語,然后一口鮮血噴出,她的身子軟軟地倒在床榻之上。
------題外話------
我愛你,我的愛人,請饒恕我的愛。
像一只迷路的鳥兒,我被捉住了,淪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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