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浮生一夢
飄飄渺渺的琴音,在寂寞的雪夜里,悠悠地響起。
王琳瑯端著酒杯,望著窗前彈琴的美人,看著那熟悉的容顏,思緒漫漫,如同野草一般,在腦中瘋長。無邊無際,狂亂繁雜。
香爐之中的香,安靜無聲地燃燒著。飄搖而起的煙霧,升騰在空中,煙籠霧紗一般,有一種夢境之中的縹緲,朦朧。
那些深藏在記憶之中,破碎凌亂,一動便會剜心挖肺般疼痛的往事,仿佛穿過歲月無盡的長廊,呼嘯著朝她迎面撲來。
歲月彌散的灰塵,帶著或甜蜜,或悲慟,或絕望,或腐朽的味道,涌進了她的鼻腔,腦中,漸漸地乃至她的整個身體之中。
光影交錯之中,酒意昏沉之下,王琳瑯的眼神漸漸地渙散。眼皮上,仿佛是緩緩地壓上了一座山,重量越來越重,慢慢地,便耷拉了下來。
錚錚扣心一般的琴音,還在如流水一般地淙淙地響著,貼近墻面的一個壁柜,卻悄無聲息地打開了,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衣之下的人影,從柜后的暗道中走了出來。
像是燈下的鬼影般,此人直接走向似乎陷入重重夢寐之中的王琳瑯。心里暗中道了一聲得罪,便一把抱起她,轉(zhuǎn)身消失在黑色的暗道之中。
彈琴的曉月,像是沒有看見一般,兀自彈著自己的琴。只是下一根琴弦被撥動之前,她眼角的余光微微地一瞥,便瞧見一名喬裝得跟郎城城主一模一樣的暗衛(wèi),已經(jīng)坐在了原先那人的位置之上。
她的視線,掃向雕花屏風(fēng)之后,四名身著紅黑兩色的隨從,似乎還在忠于職守地堅守著,卻絲毫不知,自家的城主已經(jīng)被偷梁換柱。
勿怪這些人感知遲鈍,蠢笨如豬,實在實,這爐中的熏香,是世間一等一迷惑人心智的物什,名喚浮生一夢。它價值千金,功效特殊。最是能勾起人心中最深的執(zhí)念,并讓人沉浸其中,難以自拔。縱使一流高手,如若中招,也如懵懂孩童,任由人宰割。
視線挪移回來之際,曉月斜睨了案幾上的酒壺一眼,心弦像是被人無聲地彈奏了一下,引起了她一陣自嘲的寒戰(zhàn)。那酒中被下有無色無味的醉生夢死。就算郎城城主扛過了浮生一夢,估計也逃不出這醉生夢死吧!
可是,主子這般耗盡心力,布置重重,難道只是想將那青年迷暈過去嗎?若如這樣,還不如一把毒藥省事!
一個化作青樓女子的細(xì)作,心中會有怎樣的困惑,酸澀,自憐,甚至自怨,跟本到不了背后操縱這一切的人那里。就算是知道,依據(jù)那人一向冷漠無情,狠辣毒蝎的作風(fēng),說不定會一把擰斷這個擅自揣度主子心思之人的脖子。
暗道不深,幾個拐彎,便到達(dá)了盡頭。
盡頭之處,是一間布置典雅奢華的房間。一個身著青衣的男子,正坐在燭火旁,望著搖曳不定的火光,仿佛是陷入了某種回憶之中。
他面容冷峻,輪廓分明,像是刀刻斧削一般。端坐在那里,像是山一般厚重。唯有那痙攣般攥緊的手指,仿佛在訴說著內(nèi)心的不平靜。
“主子,”黑衣人輕喚一聲。
青衣人像是從夢境中驚醒一般,募然一個側(cè)頭,望了過來。視線落到那人懷中抱著之人身上時,他像是一個盜匪,突然望見了金山銀山,眼睛一下亮了起來,好似有火在里面燃燒。
狂喜使得他忘記了一切,只想快步走過去,將那個心心念念的人兒接了過來,身體一個前傾,撲通一聲跌倒在地上。座下的輪椅,由于碰撞,竟嘩啦啦地滑了出去。
“主子!”黑衣人大驚,連忙將抱著的人,放在雕花大床之上。然后疾風(fēng)一般,將摔得狼狽不已的主子,從地上抱起來,放在了輪椅之上。
“出去!”青衣人的聲音,冷如剛,硬如鐵。青筋暴起的臉上,是壓抑不住的憤怒。
瞧著像豪豬般豎起全身尖刺的主子,黑衣人暗嘆一聲,恭敬地施了一禮,便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像是受傷的孤狼一般的男人,慢慢地轉(zhuǎn)動著輪椅,來到床前。
看著刻在心尖尖上的人,這次真地從自己的夢中,活生生地來到自己身邊,他不約地伸出了手,顫抖著摸向那熟悉的眉眼。
“小舞,我的小舞!”他喃喃低語。
一顆似乎被凍僵,沒有了心跳的心,仿佛一剎那活了過來,在胸腔里重新地,砰砰砰地跳動起來。
像是情竇初開的小子一般,他將臉貼了下來,緊緊地貼著王琳瑯的臉,感受著她的溫度,她的呼吸,她的味道,一瞬間,好像是從冰寒的隆冬來到了陽光燦爛的春天。
雪白的發(fā)絲,覆蓋著烏黑的青絲,像是白天與黑夜一般,區(qū)別鮮明,卻又溫煦而和諧。
她是照進他黑暗生命一束光,是他的救贖。就算是墜入深淵,落入鬼域,他也要拼盡全力爬回來,因為,她還在人間。
王琳瑯覺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一個冗長而繁瑣的夢。想要醒來,卻像是魘住了一般,怎么也醒不來。眼皮像是被膠水粘住了一般,怎么也睜不開。
待到她終于睜開眼,從夢寐中醒來,看見那名叫曉月的白衣女子還在燈下彈著琴。
有些昏沉的大腦,凝視著那女子熟悉的容顏,泛起了一絲恍惚。
時間好似過去了很久,又好似只過去了一剎那。
有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地來,像是羽毛一般輕盈,又像是夜雨一般無聲。那是慧覺的腳步聲,王琳瑯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咧出一絲微笑。
屏風(fēng)外傳來了鷹衛(wèi)向他問候的聲音,她伸了一個懶腰,將一枚銀錠放在桌上,便邁步走了出去。
“藥浴時間到了,我來接您回去!”慧覺對她施了一禮。
“聽了一會兒琴,喝了一點酒,竟然睡著了!”王琳瑯不由自主地解釋道。
慧覺皺了皺眉,銳利如鷹的目光,掃了那抱琴而起的女子一眼,側(cè)頭吩咐了一名鷹衛(wèi)幾句,便跟著王琳瑯一同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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