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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一劍插來,琴水合鳴


  葉千秋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碰到趙家皇帝。


  不過,皇帝在太安城溜達(dá),好像也實(shí)屬正常。


  趙家天子的身邊只有一人跟隨,走在天子的五步以外。


  葉千秋見過那人,好像是在白玉廣場上被徐鳳年用陰物搏殺的那人。


  想來想去,能在這個時候,還跟在皇帝身邊的,好像也就能是天象境大內(nèi)高手柳蒿師。


  陳漁也看到了趙家天子,略微有些局促。


  只要不脫凡俗,碰到這可以主宰天下萬兆黎民百姓生死的皇帝,自然是免不了俗。


  溫華壓根沒感覺,因?yàn)樗静徽J(rèn)得什么趙家天子。


  只要我不認(rèn)識你,天子也和路人無疑。


  ……


  不遠(yuǎn)處,趙家天子身后的柳蒿師情不自禁的握緊了雙拳。


  趙家天子則是硬生生的把心里的那份不安給壓了下去。


  他擁有江山萬里,可以面對青衣曹長卿談笑風(fēng)生。


  但面對這個來歷不明,橫空出世,對離陽態(tài)度不明的天下第一。


  趙家天子心里也發(fā)虛,因?yàn)樗不想死。


  見過了王仙芝的狂傲,便更能體會這個看似和煦待人,卻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神霄掌教是多么的嚇人。


  或許對方?jīng)]有別的意思,但只要對方站在那里,就給了他足夠的威脅。


  這就好比北涼徐家一樣,或許徐驍父子沒有反意,但只要徐家有了合格的繼承人,那對于離陽來說,就是一大威脅。


  面對徐家,趙家天子還有辦法。


  可是面對眼前的天下第一,趙家天子發(fā)現(xiàn),他毫無辦法。


  只能是看對方心意如何。


  自己即便是貴為天子,也一樣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趙家天子很不爽這樣的感覺,卻是感覺到無能為力。


  他硬生生的擠出一絲笑容,昂首走了過去。


  “葉真人,好巧。”


  葉千秋看到趙家天子主動上前來和他打招呼,倒也沒有多少意外。


  趙家的皇帝,心思太重,面對他這個天下第一人,也不知道心里是如何的翻江倒海。


  但不得不說,身為天子,這份表面工夫做的的確是不錯。


  葉千秋笑了笑,道:“是啊,好巧。”


  葉千秋沒有點(diǎn)破天子的身份。


  趙家天子暗暗松了一口氣,繼續(xù)說道:“葉真人這是要到哪里去?”


  葉千秋笑道:“明天就要離開太安城了,帶兩個娃娃去吃頓好的。”


  趙家天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稍微欠身,道:“那就不打擾葉真人的雅興了。”


  說罷,趙家天子和身后的柳蒿師朝著對面行去。


  葉千秋微微頷首,也沒有多言,繼續(xù)朝著前邊行去。


  走了沒幾步,溫華有些好奇的朝著葉千秋道:“葉真人,剛才那是熟人?”


  “看起來是個有錢有勢的。”


  “出門還帶著保鏢,那人身后的那老頭子長的咋那么嚇人呢。”


  葉千秋笑道:“算不得熟人,就是有過一面之緣。”


  溫華又道:“咱們?nèi)コ陨叮俊?br />

  葉千秋抬手指了指前邊不遠(yuǎn),已經(jīng)可以看到的九九館,道:“涮羊肉。”


  溫華吞咽了一口口水,道:“那敢情好啊,走走走,我要吃三大盤。”


  說著,溫華又朝著身后的推著他走的陳漁道:“魚兒妹子,快快快,我餓了。”


  陳漁推著帶輪子的木車,溫華坐在上邊,聒噪不已。


  ……


  那邊,趙家天子走出了數(shù)百步之后,方才停下腳步,回望一眼,發(fā)覺早已經(jīng)沒了葉千秋的蹤跡。


  趙家天子方才松了一口氣,隨即,趙家天子朝著身后柳蒿師問道:“柳師,如果讓你單獨(dú)對上那位葉真人,你覺得你能拖多久?”


  趙家天子這話一出。


  他身后的柳蒿師頓了頓,然后說道:“拼命的話,應(yīng)該可以拖延片刻。”


  趙家天子聽到片刻這二字,忍不住微微一嘆。


  隨即,隨口說道:“柳師,一干有望成才的柳氏子弟都已經(jīng)被送往京城,你無須擔(dān)心了。”


  柳蒿師重重嗯了一聲。


  趙家天子停腳站在河邊,捧手呵氣,自言自語道:“世上只有一個天下第一,朕動不了他,還動不了徐驍?shù)膬鹤訂幔俊?br />

  “徐驍,要是你兒子死在你前頭,朕就賜你一個不折不扣的美謚。”


  “可若是你死在了你兒子前頭,那就別怪朕了,你殺戮無辜,理當(dāng)謚厲,朕該送給你這么一個當(dāng)之無愧的惡謚。”


  ……


  九九館內(nèi)。


  冒著熱氣的火鍋終于上桌了。


  油碟子和那小料配菜,外加上那一盤盤讓人胃口大開的薄片羊肉。


  溫華早已經(jīng)是忍不住動起了筷子。


  溫華的吃法十分生猛,把一盤子肉都倒進(jìn)鍋里,然后煮上一會兒,便都撈到盤子里,再往上邊倒上小料。


  然后,便是一通胡吃海喝。


  陳漁在一旁看的是目瞪口呆,合著這家伙是個餓死鬼投胎,陳漁心道,這些日子也沒少他吃喝呀,怎么就吃成了這副模樣。


  葉千秋朝著陳漁道:“小魚兒,你可別學(xué)這小子,涮羊肉講究的是七上八下,你試試。”


  陳漁很是淑女的點(diǎn)頭,覺得師父說的很對。


  她可不能和溫華一樣狼吞虎咽。


  九九館的老板娘偷偷在那邊偷瞄著葉千秋這一桌,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飯吃到了一半,老板娘看到鍋里湯少了,借著過來加湯水的工夫,和葉千秋打招呼,道:“這位道長,和我那大侄子鳳年也相熟?”


  葉千秋笑道:“是挺熟。”


  老板娘笑道:“一看道長便是個心善的。”


  葉千秋笑了笑,沒多言。


  老板娘加了湯水,便也當(dāng)即離開。


  這時,葉千秋突然心里咯噔一下,他掐指一算,面色微變,道:“壞了,忘了件事兒。”


  溫華見狀,急忙問道:“啥事兒啊?”


  葉千秋道:“人命關(guān)天的事兒。”


  葉千秋說著話,翻起手來,一抹熒光乍現(xiàn),隨即,直接順著九九館的門縫飛了出去,頃刻間,直上云霄。


  “應(yīng)該還來得及。”


  葉千秋念叨一句。


  溫華看到這等手段,連嘴里的羊肉都忘了嚼。


  ……


  人間又是一派大雪,天上則是無法想象的云海璀璨。


  有一劍懸停九天上。


  劍懸停處,高出絢爛云海,置身其中,宛如身臨大海之濱,此時又臨近黃昏,夕陽西下,霞海五彩斑斕,無比瑰麗,幾處彩云如瀑布垂直,望而生畏。


  姜泥御劍而行,每次她心中陰郁的時候,就會單獨(dú)破云而出,在這種仙境中怔怔出神,甚至談不上什么觀海悟劍,就只是發(fā)呆而已。


  云海之上數(shù)十丈,又有一層金黃色的略薄云層,如同樓上樓,難怪道教典籍有九天十八樓之說。


  她回過神后,御劍拔地而起,觸手可及那一層樓,伸出一手,輕輕一旋,旋出一個氣渦,一如那放大了無數(shù)的女子臉頰酒窩。


  圣人曹長卿凌空“登樓”,每當(dāng)他拾階而上,先前那一層臺階便煙消云散。


  曹官子輕聲說道:“要是他死在舊西楚境內(nèi),也算是一方不錯的藥引子。離陽這分明是擺開陣勢,非要我們復(fù)國了。”


  姜泥語氣平淡道:“原來我們都是過河卒子。”


  曹長卿笑了笑。


  就在這時,一道劍光穿云而去,轉(zhuǎn)瞬即逝。


  曹長卿看著那劍光遁去的方向,一臉唏噓的說道:“這下公主殿下不用擔(dān)心徐鳳年死在韓貂寺手中了。”


  ……


  遠(yuǎn)在數(shù)百里之外的神武城外。


  風(fēng)雪之中,一名灰衣老者一夫當(dāng)關(guān),那名灰衣老者渾身散發(fā)著力拔山河勢摧城的氣勢。


  徐鳳年馭劍十二,孤身提刀奔向那灰衣老者。


  韓貂寺!


  徐鳳年早就知道韓貂寺會等著他,只是沒想到來的這么快。


  徐鳳年看似單獨(dú)襲來,但他的那朱袍陰物卻是遙遙如影隨形,步伐一致,空靈飄忽。


  陰物一襲寬敞袍子,如戲子抖水袖,行云流水,始終保持十八丈,不遠(yuǎn)一寸不近一毫,看來十八丈便是兩者修為流轉(zhuǎn)的最佳間距。


  徐鳳年一刀出鞘。


  三丈以外十丈以內(nèi),十二柄劍胎圓滿的飛劍,眼花繚亂,軌跡詭異。


  馭劍術(shù)臻于巔峰,不過是八字綱領(lǐng),心神所系,劍尖所指。


  徐鳳年眼下是自揭其短,反其道而行之,刻意分心分神,任由飛劍胡亂旋擲掠砸一通,猶如稚童打架,潑婦閉眼瞎抓臉面,完全沒有亂中有序的大家風(fēng)范。


  韓貂寺心中冷笑,閑庭信步,伸出食指,凌空指指點(diǎn)點(diǎn),不等一劍近身一丈,就彈飛出去。


  九柄飛劍都被撕扯得飄向數(shù)十丈之外,像那無主的孤魂野魄,不見半點(diǎn)生機(jī),紛紛躺落大地,可見徐鳳年根本無法分心馭劍。


  徐鳳年左手涼刀,右手春秋,將李淳罡傳授的兩袖青蛇沖蕩而出,徐鳳年的這兩袖,神似更勝,盡得精髓。


  可徐鳳年終歸不是劍術(shù)劍意雙無敵的劍神李淳罡,此時竊取而得的天象修為,指玄招數(shù),都為韓貂寺天生克制。


  這頭殺意流溢的人貓不顧雙袖碎爛,雙手從劍鋒和刀背上滑過,左手朝徐鳳年頭顱一拍。


  腦袋往右一晃,右手又是狠狠一拍。


  徐鳳年身后朱袍陰物雙膝跪地,一張悲憫相開始流淌紫金血液,另外一張歡喜相流淌金黃血液。


  韓貂寺厲聲道:“趙楷坐不上龍椅,你徐鳳年也配當(dāng)上北涼王?”


  言語之后,韓貂寺一手握住徐鳳年脖子,一手握拳,砸在徐鳳年的眉心。


  跪地陰物的腦袋如同遭受致命錘擊,猛然向后倒去,眼看就要滑出十八丈之外,五臂抓地,指甲脫落,仍是不肯松手,終于在十六丈外停下。


  這一條溝壑中,沾染上觸目驚心的紫金血液。


  韓貂寺冷冽大笑道:“北涼刀!”


  隨即,一肘砸下,徐鳳年一條胳膊咔嚓作響,身后十六丈處朱袍陰物一條手臂折斷。


  北涼刀輕輕掉落。


  這時,一桿剎那槍刺向人貓后背。


  韓貂寺空閑一手隨手一揮,


  面無表情的徐鳳年趁機(jī)艱辛提起右手,一柄春秋劍無力地抵住韓貂寺心口。


  韓貂寺如癡如癲,走火入魔,加大力道抓緊徐鳳年脖子,往上一提,雙腳離地,朱袍陰物隨之脖子出現(xiàn)一道深陷淤痕。


  韓貂寺輕聲笑道:“六百騎,加上一個未入陸地神仙的王小屏,一個匆忙趕來收尸的袁左宗,我韓生宣想要走,誰能傷我分毫?”


  “放心,你死后,我不會走,拼死殺掉王小屏和袁左宗后,在黃泉路上,我要再殺你一次。”


  看著徐鳳年那張異常年輕的臉龐,那雙異常冷漠的桃花眸子,韓貂寺涌起一股劇烈憎惡,若非此子,趙楷豈會早夭?


  “去死!”


  徐鳳年心下一嘆,難道今日真要?dú)屆诖耍c此同時,他也拼死遞出了自己的最后一劍。


  就在這時。


  一道劍芒破云而來,倏忽之間直接一劍插在了韓貂寺的頭顱之上。


  人貓韓貂寺瞬間瞪大眼睛,七竅流血。


  本以為自己今日要?dú)屆趫龅男禅P年也是瞪大眼睛,看著那突如其來的一劍。


  “多謝葉真人,又救我一命!”


  徐鳳年心頭大喜,大踏步而去,直接躍起,雙手握住那已經(jīng)插在韓貂寺腦袋正中央的太玄劍,直接又是狠狠的用力插了下去。


  撲通一聲,滿頭銀絲散亂的韓生宣跪倒在地。


  徐鳳年干脆利落的拔出太玄劍,割去這天下第一權(quán)宦的大好頭顱。


  太玄劍上滴血未沾,掙脫徐鳳年的掌心,又破云而去。


  徐鳳年仰望云霄,朝著北方遙遙一躬身。


  然后,看也不看一眼始終跪地不倒的無頭尸體,轉(zhuǎn)身去背起倒在血泊中的朱袍陰物,撿起北涼刀,然后走向那一片殘肢斷骸的殘酷戰(zhàn)場,扶住命懸一線的青鳥。


  此時,不遠(yuǎn)處神武城城頭之上,有個身著白衣的赤足女子城頭坐在城墻上搖晃著雙腳丫。


  當(dāng)她看到那飛劍破云而來,又破云而去之時,赤足女子的眼中滿是震撼之意。


  “此劍從何而來?”


  赤足女子悄然嘀咕道。


  ……


  在九九館吃完涮羊肉,剛剛走出九九館的葉千秋,收回了從天而降的太玄劍。


  幸好他想起了這碼事,吃劍老祖隋斜谷讓他的道字六劍破了道心,還不知道去哪兒療傷去了。


  沒了這老頭子幫助徐鳳年,徐鳳年很有可能死在韓貂寺的手里,當(dāng)然,也許不會,畢竟還有曹長卿看著。


  但,趙楷畢竟是他殺的,總不能讓徐鳳年這小子背了這筆債。


  只能是好人做到底,再救一次這小子。


  還好,一切剛剛好。


  陳漁和溫華也沒有問葉千秋施展千里飛劍之術(shù)是干啥去了。


  吃飽了喝足了,回了草皮巷子又住了一晚。


  翌日一早,葉千秋便帶著陳漁和溫華御劍而去,離開了太安城。


  半日之后。


  已經(jīng)回到青城山中。


  ……


  轉(zhuǎn)眼間,又是數(shù)日過去。


  這一日,葉千秋正在神霄閣中給李義山和老黃講著道。


  李淳罡在一旁睡著大覺,打著呼嚕。


  就在這時,李淳罡忽然驚醒,摳著腳丫子,道:“壞了,有個魔頭出世了。”


  葉千秋掐指一算,目視西方,道:“是魔是佛,不過在一念之間,佛門就喜歡做這種事情。”


  李淳罡道:“他好像要來這里了。”


  葉千秋笑道:“來了我就點(diǎn)醒他,讓他成就一尊魔佛。”


  ……


  日薄西山。


  爛陀山山巔有一座畫地為牢將近四十年的土胚子,出現(xiàn)一絲松動,剎那間金光熠熠,如同泥菩薩開裂,現(xiàn)出一尊璀璨的不敗金身。


  山巔除了這座土墩,還有一位盤膝坐地身披破敗袈裟的年邁和尚,垂垂老矣,雪白雙眉垂膝還不止,在泥地上打了個轉(zhuǎn),風(fēng)吹日曬,使得皮膚黝黑褶皺,如同一方枯涸的田地,襯得兩縷白眉愈發(fā)慘白。


  當(dāng)他看到土胚松動,泥屑落地,分明是幾乎細(xì)微不可察,可好似在這尊密宗法王耳中,卻好似那驚雷響在耳畔,兩根長眉紛亂飄拂,身形愈發(fā)不動如山。


  作為爛陀山上號稱一生不曾說過一字妄語的正嫡大僧,他與另外一名高僧已經(jīng)在此輪流靜候二十余年,白眉老僧站起身,低眉順眼,只見碎屑不斷跌落,遍體金光四射,真人露相。


  爛陀山這一刻,驀然誦經(jīng)瑯瑯,山勢在頌唱聲中更顯巍峨,寶相莊嚴(yán)。


  面向東方的老僧回首望西,夕陽西下,不知是否錯覺,隨著那座土墩如同一頭酣睡獅子,終于不再打盹,睜眼之后,抖去塵埃,開始要?dú)馔躺胶樱鄷燇E亮,比較那如日中天的光輝,絢爛程度,竟是不差絲毫。


  枯朽老僧終于開口,聲音未出,先是一口濁氣如灰煙緩緩?fù)鲁觥?br />

  “己身心垢恰似琉璃瓶,可以一錘敲破。可眾生百萬琉璃瓶,大錘在東方。”


  白眉老僧面色動容,雙手合十,佛唱一聲。


  “自西向東而往,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枯槁老僧說完這句話后,伸出一手,撫在自己頭頂,如同一錘砸在自身,錘散金光,山巔遍放光明。


  白眉高僧面露悲戚。


  西山之上,一輪光輝反常明亮的驕陽,像是失去支撐,在僧人自行灌頂之后,迅速昏暗,斂去余暉,急急墜山。


  站立時兩根白眉及膝的僧人再抬頭望去,已不見一悟四十年的老僧蹤影。


  耳中僅是滿山誦經(jīng)聲,老僧輕輕嘆息一聲。


  鐵門關(guān)外,一位老僧掠過荒漠掠過戈壁,一次停腳,是手指做刀,剮下手臂肉,喂養(yǎng)山壁縫隙之間的幼鷹,一次是在沙漠中蹲坐,看那蟲豸游走。


  當(dāng)原本身容垂垂將死的老僧來到夔門關(guān)外,好似年輕了十幾歲,在雄關(guān)之外站定,怔怔出神,眼神昏昏,只看那入關(guān)或是出塞羈旅之人的來去匆忙,一看就是幾天幾夜,當(dāng)關(guān)塞甲士準(zhǔn)備前去盤問幾句,老僧已經(jīng)不知所蹤。


  西蜀北境多險山深澗,蜀道難于上青天,一位僧衣老者身形如鴻鵠,來去如御風(fēng),見高山越山巔,遇大河踩江面,一身枯木肌膚已經(jīng)開始煥發(fā)光彩,如同冬木逢初春,可眼神愈發(fā)渾渾噩噩,袈裟飄蕩。


  下一步落腳處隨心所欲,偶遇纖夫在淺灘之上拉船,僧人出現(xiàn)在船尾,踩在冰凍刺骨的河水中,聽著蜀地漢子的號子,緩?fù)拼蟠铮缓笠婚W而逝。


  在深山老林中一掠幾十丈,砰一聲,老僧猛然停足,雙手捧住一只被他撞殺的冬鳥,手心之上血肉模糊。


  老僧眼神迷茫,先是恍然醒悟,無聲悲慟,繼而又陷入迷茫,雙目無神,這一站就是足足半旬,期間有大雨滂沱壓頂,有雪上加霜侵透身骨。


  直到一日清晨,旭日東升,然后驀然回首再往東行,這一路走過黃沙千里,路過金城湯池,又看到一座綿延千里的山脈,只見那山中仙氣繚繞。


  懵懵懂懂的老僧心有所感,一頭扎了進(jìn)去。


  深入山中腹地之后,老僧在一溪水前停下腳步。


  只因前方有琴音傳來。


  老僧雙目失神,怔怔而望。


  一襲紫袍正在溪邊撫琴,一頭虎夔臥在一旁,伸出舌頭舔著清涼的溪水。


  小溪兩岸,有一片松林,琴音伴著溪流聲,又有風(fēng)吹過松林。


  松濤陣陣,琴水合鳴。


  老僧腦中嗡鳴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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