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缺個師弟
出東山城多日,云仲周身的那股躁郁之氣,已然褪去大半,即便練劍時候,依舊會因招式細(xì)微處處理不甚妥當(dāng)而有些微怒,可總歸不像之前那些日一般,心氣一時不得平緩。
興許是大師兄柳傾有意拖延行程,二人趕路并不算快,再者因天景漸漸涼下來,那頭夯貨雖不是凡物,但這秋意濃厚漸漸冷涼下來,亦是受到些許影響。
東山城再朝西南行數(shù)日,距頤章皇都徽溪已然不遠(yuǎn),故而柳傾尋思著,順路帶師弟前去徽溪皇城瞧瞧,既可將云仲依舊不甚穩(wěn)當(dāng)?shù)男木惩ㄊ枰环部身槑г鲩L一番見識。
“師兄。”云仲才行過了一夜的內(nèi)氣,方睜目時,卻見車帳外頭天色昏昏沉沉,忒不明朗,登時便有些百無聊賴,頗為費力的睜開雙目,輕輕叫了聲師兄。
柳傾每日也是行氣,不過大都是抽出些零碎功夫,譬如前路一馬平川,并無阻礙或其他車帳時候,這才盤膝坐定,微微瞇上眼瞼,行氣一炷香的功夫,而后繼續(xù)趕路。這么一來,一路之上近乎全天的駕車要務(wù),就盡數(shù)壓在了柳傾身上。
對此云仲自然是不情愿,哪有出門在外,將駕車喂馬這等事宜盡數(shù)交與師兄的?即便他人不知二人乃是師兄弟,可依舊令少年于心難安,三番五次同師兄爭搶這駕車的差事,卻始終擰不過平日里脾氣極溫和的大師兄。
每每見少年有些賭氣地抄起馬鞭,這位書生總是溫吞說道,斂元境乃是收攏竅穴當(dāng)中的內(nèi)氣,使之聚入丹田當(dāng)中,待到內(nèi)氣滿溢出時,而后再行破入二境;倘若是休息不當(dāng),夜里行氣所得的內(nèi)氣,則會損耗部分,更不利于破入二境。
至于吳霜當(dāng)初同少年輪流守夜,柳傾只是笑笑,說師父自然有自個兒的考量打算,境界之前,必先使得心思通透周正,哪里能溺著。
書生的陣法手段,在云仲看來,端的是神奧莫名,即便有時犯混,強行抓起韁繩馬鞭,也會被柳傾掐指之間放倒,而后將他放到車廂后頭,令他多休息一陣。陣法修行到了柳傾的境界,已然可微微擾亂天地靈氣,縱使少年竭力將雙目睜開,末了也難免在大師兄的陣法當(dāng)中沉沉睡去,壓根尋不到半點破陣的法子。
書生一向不是霸道的性子,可真若是打定主意,還真不是云仲便能輕易勸動的,即便少年手足亂蹬,不惜撒潑犯混,書生也是不為所動,只是輕輕捏指。
少年再醒來時,早已是正午過后。
如今聽聞云仲呼喚,柳傾回過頭來,面色依舊平靜溫和道,“師弟何事?昨兒個我瞧你行氣,似乎比前一陣子穩(wěn)當(dāng)許多,看來這二境也并不算遠(yuǎn)了,好事。”
云仲扶額苦笑,興許是一夜未眠,神智有些渾噩,有些含糊不清道,“頤章京城,要不就甭去了,入頤章境內(nèi)以來也有不少日,估摸著師父等得也有些焦急,再者腹中那柄秋湖神意仍舊有些躁動,不如咱早些回山?”
書生略微皺眉。
出東山城后,云仲還是將如何踏入漠城,如何取得秋湖神意一事和盤托出,一并告知大師兄柳傾。可柳傾以各路手段試探,終究還是未曾探明那柄秋湖,究竟有何奇異之處。
那日在深巷當(dāng)中,少年丹田當(dāng)中的秋湖神意吸納刀芒,而后盡數(shù)化為精純內(nèi)氣,僅這一門神通,按理說早已脫開通天物的范疇,就連柳傾也不知此物究竟應(yīng)當(dāng)如何歸屬。然而百般試探,仍是一無所獲。
書生嘆氣,暫且勒住馬頭,將手中水囊遞給少年,自己則是低頭踏入車廂當(dāng)中坐下,緩緩開口道,“原本尋思著,一路之上多帶你瞧瞧頤章民生百態(tài),增長些見識的同時,讓你境界和心性再穩(wěn)固瓷實些。山中修行無歲月,修行中人真若是閉關(guān),如水年月便從身旁轉(zhuǎn)瞬逝去,故而才想著在上山之前,多瞅瞅塵世萬物。可如今看來,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不料少年卻是并未有半點失落之色,接過水囊輕輕抿了一口清水,使袖口輕輕拭凈嘴角,笑道,“師弟原本就是上齊一處無名小鎮(zhèn)中的疲懶小子,若無師父青眼相加,將我引入門中帶出小鎮(zhèn),恐怕如今我如今還在那偏遠(yuǎn)小鎮(zhèn)當(dāng)中,為那一碗溫?zé)狃Q飩奔走。”
“一路而來的見識,當(dāng)真已不算少,貪多嚼不爛,枉費不少錢財不說,境界始終不得破進(jìn)二境,倒不如早早回山,見見師父和其余兩位師兄。”
少年娓娓道來,臉上卻依舊是明朗。
他怎能不曉得自己的境界進(jìn)步之緩,雖說秋湖將不少經(jīng)絡(luò)已然重塑,可無論比起師父吳霜,還是眼前這位大師兄柳傾,自己的進(jìn)境,當(dāng)真可說是老牛犁壟,一步一坎。
一門當(dāng)中皆妖孽,可不屬妖孽的那一人,身上馱的重壓必定如山岳,又豈能是虛言。
柳傾難得沉默良久。
武陵坡以來,這位南公山大師兄從未提及破境一事,一般而言需多久時日,只是不厭其煩朝云仲講說,修行并非一朝一夕便能成,既然通體百脈已然貫通,那便已經(jīng)是老天爺垂青,至于以后的事如何,無需太過時時念想,致使心境不純。
可他卻從未說過,少年進(jìn)境究竟是快是慢。
“我疲懶久了,從小便不愿做課業(yè)之類費心勞力的差事,后來去到師父茶館當(dāng)中劈柴,最初也不過是為賺了多些銅子。做這些事,從來同喜好無關(guān),無非是想令爹娘安心些,或是令自個兒的日子變得好過些,卻從來沒碰上自個兒想做的事。”少年靠在車窗邊上,將面皮朝著窗外,閉目開口,“如今好容易喜歡上練劍修行這檔事,當(dāng)然想著拼命將這兩件事做好,至于末了究竟能修到何等地步,就跟那位東山城的老丈一般,只是喜歡便足夠了。”
“近乎一載的路上觀景,還要多謝師父師兄。”
少年喃喃道。
書生瞧瞧外頭昏沉如暮的天色,又瞅瞅少年臉上的難名神色,將馬頭朝西南一撥,笑了。
山中天賦異稟資質(zhì)通神者多矣。
然樂山者仁,何需愁苦誰人矗立山巔。
南公山最不缺天資過人者,但他缺個如云仲一般有趣而通透的小師弟。
“小師弟,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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