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分明立世間(雙節(jié)快樂)
師兄弟倆人忙活了半晌,還當(dāng)真從野菊地當(dāng)中提溜出兩只皮肚肥厚的野兔,少年尋思著下山去再找找老呂,卻是被柳傾溫聲勸住,“你瞧,山下哪還有車帳影子,那位商隊(duì)當(dāng)中的前輩,怕是已經(jīng)先行回去七零了罷,命中若是有相見之時,想必日后再走齊陵便能遇上;隨行之際,已是有人安排有幾位身手不賴的軍卒喬裝跟隨,勿要憂心。”
對此,云仲也是無可奈何,商隊(duì)中人雖說平日里極易相處,可真若是犯起了倔,當(dāng)真是十頭腳力非凡的馬匹都拉不回頭,即便是少年有心去勸,可仍是無用。無奈之下,少年只好先行架起火堆,從車帳當(dāng)中取來些剩余不多的烤料,正好讓大師兄嘗嘗自個兒的手藝。
油光往外這么一濺,柳傾便對少年烤兔的能耐贊譽(yù)有加,連聲道南公山多肥兔,日后若是到了山門當(dāng)中,師父連同云仲這三位師兄,當(dāng)真是憑空多了好些口福。
一路而來少年烤物的手藝,著實(shí)當(dāng)?shù)闷鹗鞘祜兦啵僬吲d許是這處的野兔常年居于野菊叢中,就連身子都熏蔓上一絲香氣,此刻經(jīng)火堆一燙,四溢肉香登時便傳出好遠(yuǎn)。
一旁的少年舉著根直苗樹杈,頗有些不好意思。
若是擱常人,恐怕少年此刻仍舊有些生分,但這位個頭極高的書生,談吐之時,卻是無端的叫人聽著熨帖舒暢。雖不說如沐春風(fēng),但也似是相交已久的老友相逢,舉動當(dāng)中尚沒半點(diǎn)客套生疏,而是似聞春風(fēng)。
云仲將烤兔的樹杈轉(zhuǎn)了轉(zhuǎn),又想到了件事,于是開口問道,“咱師父門下如今共有四人,師兄你也曾說起過二師兄的種種趣聞,為何卻從未提起過我那位行三的師兄?”
“這可說來話長,”大師兄抹了抹嘴,似是的確腹中饑餓難耐,眼巴巴瞅著少年手里那兩只肥兔,“咱要不先吃著,邊吃邊說,也好省下來不少功夫。”
少年聞言失笑,趕緊將手頭這根樹杈遞給柳傾,自己則是抄起另一根樹杈,架在火堆之上,“師兄莫急,我昨兒夜里啃過那枚梨子,至今仍是未有餓意,腹中飽足得很,這兩只兔兒都?xì)w師兄,也好為腹中添些油水。”
“兩只肥兔換個老梨,可是極虧的買賣,要么說為何咱都湊到師父門下,果然連小師弟也不例外,亦是那不通生意的主兒。”書生接過那根叫少年削去老皮的樹杈,顧不得那油花兒燙嘴,連忙撕下塊兔肉扔在口中,連聲稱贊,“這般手藝,若是叫你那二師兄嘗過,想來他也得消停個十天半月,再不去到伙房當(dāng)中搗鼓。”
“二師兄所做飯食,真就如此難以下咽?”云仲可從未見識過自家二師兄的能耐,故而一時有些好奇。
柳傾吃得舌間生津,口齒不清道,“休說滋味,單單是瞧見他手頭搗鼓出的那些個吃食,常人便無半點(diǎn)胃口,又談何咽到肚中去。”將滿口肥瘦適宜的兔肉吞下,柳傾又道,“待到你見著老二,自然就曉得他那手藝的霸道之處,如今咱還是莫要妄議才是;老二通曉奇門遁甲,若是真叫他掐指算出你我二人背地里編排他,我倒好說,占著個輩分更長,小師弟你就不同了,待回山之后,指不定能琢磨出個什么法子折騰你。”
“至于那位行三的師弟,其實(shí)也同你一樣,未曾行過正經(jīng)的拜師禮數(shù),雖說師父已然定下你二人分別列為行三行四,可直到如今還未上山。”見師兄吃得急切,云仲便從身邊遞上壺從齊陵邊軍住處順來的菊酒,卻不想柳傾擺擺手道,“我可不會喝酒,若是真粘邊便倒,那這行程便又要往后延誤,還是待你到了山上時,再同師父與其他兩位師兄對酌不遲。”
經(jīng)逮兔烤兔這么一耽擱,這日頭便開始由頭頂高懸,轉(zhuǎn)為漸漸西垂。書生也未曾矯情,將兩只肥兔吃了個干凈,過后便將那頭雜毛馬兒喂得飽足,領(lǐng)著云仲朝距武陵坡幾十里外頭那家客店而去。
由打武陵坡再出幾十里路,以那頭雜毛馬兒的腳力,不消多久便能抵至柳傾口中的那家客店,可二人車帳,路上卻是被數(shù)名軍卒擋住,厲聲命二人下車,例行盤問。
不消這些位軍卒開口,柳傾便曉得那位垂釣益水的富家老翁,的確是在那日夜里雷霆出手,抹去了無數(shù)朝中的蠅營狗茍與無數(shù)成雙狼狽。
即便那些個蠅營狗茍,興許在百姓眼里,大概還沒壞到那份上。
就算是云仲只聽自家?guī)熜譁\提過兩句,也將這事猜出來個四五分,于是靜靜端坐車中,待對座的師兄出言。
柳傾也沒搭茬,只是將車簾撩開,不緊不慢走下車廂。
于是一眾軍卒皆是告罪避退,竟無一人再攔。
那日雖說武陵坡突降急雨,可數(shù)十里外的別處月色,卻是冷華如水,籠在軍帳當(dāng)中,更是把月下兵刃,照得雪亮。
當(dāng)然也將那位如攜雷鳴破空而過的書生裝束面容,照得明明朗朗。
軍卒只是頤章當(dāng)中的尋常軍卒,同家世顯赫自然難沾邊,倘若是富庶人家的兒郎,爹娘又怎能舍得將子嗣扔到軍中受苦,多半便是錦衣玉食含口恐化,即便是家中長輩有軍中大員,也鮮有將后輩扔去行伍的。
百姓眼中的仙家,只怕比御道上的龍凰輦,位置還要微妙些許。
故而這些位軍卒窺見柳傾容貌,紛紛噤若寒蟬,退讓于官道兩旁,恨不得這官道再寬兩分。
萬一若是這位大人喜怒無常,將自個兒信手碾死,難不成朝廷還要追罪不成?為兩粒草芥而拂龍象須牙的事兒,又有哪位不開眼的官吏會去做。
微風(fēng)起伏,車簾卷動,云仲從車中看去,只覺得自己大師兄背影,似乎無端之間多出了些落寞。
“何至于此。”書生嘆氣。
吳霜不愿人稱其劍仙。
柳傾不愿人見則低眉。
少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卻好像又什么也不明白。
柳傾上車后只說了一句話。
分明立世間,忽如遠(yuǎn)行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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