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二章 山雨欲來,狐裘不暖
“適才所言,僅是其一,若是唯恐那些位前來接任的掌柜將明暗生意供將出去,或以威逼或以利誘,最不濟憑馬幫在鳳游郡的神通,查清這些人來歷,憑子母迫之,興許還能使這幾人不敢逾越!彼坪鮾H是漫不經(jīng)心之間,糜余懷已然將心思道出,雖說陰狠,但言語四平八穩(wěn),且聽不出半點起伏。
“其二則更是難解,那位如今鳳游郡的郡守爺,亦非是省油燈,眼見得相鄰西郡郡守新官上任,數(shù)火并起,且是卓有成效,同是為官之人,誰人心頭能眼瞧著被旁人壓過一頭?這些年來馬幫勢力愈發(fā)壯大,平日間官府中人皆是客氣得緊,并不愿同馬幫中人交惡,也僅是因幫中幾人的過人手段,使之難以抓到把柄。前幾日我曾暗遣一哨幫眾探聽消息,說是多日之前,郡守府中曾有人前去拜訪,若是猜得不錯,多半便是那位城中商賈龍頭張家來人,于府中逗留許久,想必已是通氣連枝!
糜余懷并未隱藏, 而是將話語悉數(shù)吐出,消瘦面皮之上一反常態(tài),盡是張揚恣肆。
“其實原本這城中三家便是水火不容,馬幫代江湖人言,官府商賈亦是互有往來,先前官府始終穩(wěn)坐不動,是因未曾找尋到把柄,再者頗為忌憚馬幫勢大,唐突下刀,恐生不測,使得江湖中人紛紛而起,而近來一反常態(tài),恐怕便是已然有應(yīng)對之法。眼下白葫門異動頻生,多半亦是得于那位郡守爺授意,但就是不曉得,那位葉門主向來便是無欲無求的性子,多年來馬幫步步緊逼,卻始終不曾親自出手,此番卻是甘愿做人掌中刀,估摸著郡守大員,已是給出了天大價錢!
李無吉聞言,已然是不曉得應(yīng)當(dāng)如何言語,只得瞧著那位雙肩單薄的文人,于上座之中眉飛色舞,全然不似平常時日腐朽文人的架勢。
雖然已坐到舵主位子上頭,李無吉自問,自個兒亦是沒這等本事,即便是察覺到外頭風(fēng)聲有變,可絕難想到此一地步,一葉落而知天下秋,說來容易,但到末了也難說有幾人能當(dāng)真明察秋毫,更何況僅是兩柱香長短,糜余懷已然將如今形式,講了個通透。
“當(dāng)真若是有商賈中人拼上魚死網(wǎng)破,明面上是前來相助,暗地里卻是將馬幫銀錢與商鋪皆盡毀去,多年辛苦經(jīng)營,恐怕就要毀之一旦。我雖自問有些閑才,但總無法事事皆親力親為,篩查遺漏,光憑如今寥寥無幾的聰慧人手,必得遭創(chuàng),到那時錢財驟然縮緊,人心一散,再難起于東山!
“遣掌柜接手馬幫生意一事,莫要再提,即便是不請自來,也只需客氣推辭,萬不可將謀生命脈托付與旁人!泵佑鄳褔@氣,興許他自個兒坐鎮(zhèn)門中,當(dāng)即便是直言相拒,李無吉雖說近些年身居舵主之位,眼光相較以往已是多進境,可仍是將旁人心思看得過于良善。
人常言功夫身手,乃是纖毫之爭,可身在此間,何事又能不需爭纖毫,一步邁錯,身家盡毀的先例,實在不勝枚舉。
李無吉皺眉不語,仍舊思索不止,卻是正當(dāng)此事,側(cè)堂外走來位漢子,見是糜余懷李無吉皆在,抱拳行禮,頗有些顫顫道,“供奉大人與舵主大人皆在,小人有話,不知當(dāng)不當(dāng)講!
馬幫當(dāng)中向來是規(guī)矩嚴明,這等值守之人,向來不允邁入正堂側(cè)堂,除卻有時代暗探傳急報信件,其余時節(jié),就算是身在總舵,亦不得隨意出入,而眼下這漢子惴惴,也大都是因如此。
見值守漢子無端入門,李無吉亦是覺得蹊蹺,原本便是被糜余懷一番話講說過后,心神不寧,此刻面色更是奇差,沒好氣道,“凡值守幫眾入堂,需先行同管事知會,誰人允你這般行事,竟是擅自入內(nèi),倘若是聽聞著幫內(nèi)重事,即便是糜供奉留你性命,到頭來也未必能保全!
糜余懷倒是不曾動怒,沖李無吉搖搖頭,轉(zhuǎn)而問道,“既然自作主張入內(nèi),大抵便是有要緊事來報,再者方才你我所言,算不得什么緊要事,且容此人說罷再做打算不遲!
那漢子雖說心頭惶恐,但仍舊是上前幾步,將袖中未曾開封的書信遞到糜余懷手上,低聲道,“此事實在緊迫,小人縱使明知觸犯幫規(guī),可如何想來都不敢耽擱半分。今日晨起接過上位值守任后,便見位仆從打扮的老者前來送信,說是白葫門門主葉翟,將于近日在郡外擺下擂來,請我?guī)颓叭ジ皶!?br />
宣紙之上不過寥寥數(shù)語,字跡卻是極分明,本來細毫揮就,觀之如若細劍割絹,鋒銳氣極重,瞧得糜余懷神色略微陰沉了一分,而細細讀罷幾行小字,神色則是已如隆冬肅雪,觀之不見絲毫血色。
李無吉眼尖,眼瞧上座那位文人面色猛然轉(zhuǎn)為慘白,比之方才入門時節(jié),仍要衰敗許多,蹙眉發(fā)問道,“糜供奉,此信中所述為何?竟是使得面色為之大變!
文人不曾出言,而是將那封書信置于桌間,不待李無吉再度問詢,猛然澆上酒水,怔怔起身,甩至溫酒火盆當(dāng)中,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
“李舵主,今日之事,萬不可同幫主言說,信中說得分明,那位近些年從未出手的白葫門門主,幾日后亦會前去擂臺。此事有兩處禍患,一來方才我所言兩者聯(lián)手打壓馬幫之外,恐怕如今真要再添上個白葫門,雖說麻煩,可終歸不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多出一方外力而已,再多耗費幾分心力就是,可第二者,才是令我最為憂心之處!
“幫主雖說如今仍舊未曾被武道迷了心智,可本身便是爭強之人,武道無第二的道理,我亦心知肚明,若是得知那位白葫門門主親至,恐怕便要按耐不住上前論招比斗,如若不勝還則罷了,如若負創(chuàng)或是身死,馬幫又將如何。”
糜余懷摁住額頭兩側(cè)經(jīng)外奇穴,頓覺秋意日日逼近,縱狐裘爐火,驅(qū)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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