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著黑袍帶著人消失在黑夜中，暮婉瞧了暗一一眼，暗一點點頭，飛身出去。他走后，暗部的人也悄無聲息的走了。

　　暮婉先安排人將受傷的都送回城，這才走到了云起跟前。

　　云起見她過來，這才睜開眼道：“死了的，也讓人給他們收拾下，別讓他們的親人見了難受。”說完，他就忍不住哭了。不是因為肩上的傷，而是因為那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別哭了，難看！”暮婉說著掏出帕子遞給他。

　　“哦。”云起忙用手帕擦了擦臉。他是個男子漢，流血不流淚才是。

　　“疼嗎？”暮婉說著瞥了眼他的肩膀。

　　“疼的很，不過能活著就很不錯了。”云起小聲道，才他都已經把遺言想好了，誰知道最后會峰回路轉。

　　“你不問問我才為何不救你？”暮婉遲疑了下方問。

　　“我是心軟，但也知道大義在前。”云起認真的道。

　　“果然是個傻子！”暮婉愣了下，這才站了起來。

　　云起想反駁，但頭暈的很，半天沒想出一句話來，只好作罷。

　　等暮婉走后，陳元中才帶著幾個人跑過來問，“明府，你沒事吧？”

　　“我沒事，你老沒事可太好了。”云起高興的道。

　　“小老漢我命硬，好著呢。只可憐死去的弟兄們，日后再不能見到太陽了。”陳元中抹了把臉道。他們都是普通老百姓，雖比普通人多些血性，但到底沒經過這樣的事。瞧見滿地的尸體，難免物傷其類。

　　云起正要出言安慰安慰他，就聽到他又道：“好在咱們將盜匪們趕走了，縣城也保住了，他們也算死得其所。”頓了下，他又看著不遠處的暮婉道：“這次可多虧了青鬼郎君，那手劍法使得可真正是出神入化，比之影管家都厲害。小老兒要是再年輕個幾歲，非得舍了老臉求他教我幾招。”他這話一出，他身后的漢子們忙跟著附和：“可不是。”

　　眼瞧著他將目光再次放到自己身上，云起就感覺他要夸自己，忙打岔道：“忘了問，老伯先前是做什么的？”

　　陳元中呆了下，這才回道：“小老漢我讀過幾年書，先前是個說書先生。后來沒什么好本子，我就回鄉下養了群羊，我這身力氣都是殺羊練出來的。”

　　云起聽了道：“沒曾想咱倆還是同行，我先前也說過幾回書呢。”

　　“那可真是小老漢的榮幸。不瞞明府你，回去后我就準備準備，將今晚這一場大戰寫成話本子，好叫大家伙都知道，咱都是好兒郎呢。”陳元中頗為自豪的道。

　　“老伯不可，今晚之事另有蹊蹺，怕是不好與外人道明。”云起忙道。

　　“明府放心，小老漢別的不敢說，這心里可明清著了。這什么能說什么不能說，我還是知道的，我只說說死去的兄弟們的故事，也算是為他們做點子事。”陳元中忙解釋道。

　　“倒是我多慮了。”云起點點頭，不再多說。

　　進城的人很快又回來了，身后還跟著不少百姓。見著滿地的尸體，大家少不得又哭了一陣，這才抹了淚，想著將死去的人都抬回去。此一戰，除了暗部的人，總共有五百多人，如今還活著的只有二百左右，慘烈之極。

　　等著該帶回去的都帶上了，云起另命人在山坡上挖了個大坑，將匪徒們的尸體都拋了進去，最后丟了個火把進去。人死燈滅，留在路邊還容易嚇著人，不如一把火燒了。

　　到城門口的時候，云起老遠就見著城門開著。等進了城，這才發現街道兩邊站滿了百姓。他站在隊伍后面，張了張嘴，一時卻不知說什么好。忽然，一個老婦人從人群中沖了出來，一把掀了一具尸體上的白布，哭道：“我的兒啊！”

　　她這一哭，周圍的百姓們跟著哭了起來，越來越多的人從人群中沖了出來，朝著蓋著白布的尸體而去，嘴里喊著自己親人的名字。亦有那見著自己家的漢子還在，又哭又笑的。

　　“咱們先過去瞧瞧受傷的！”云起擦了擦眼，這才對暗三和冬青道。

　　三人進了棚子后，云起就見著大家伙東倒西歪的躺在草席子上，旁邊還有好幾位垂淚的小娘子。見著他進來，一個個就要起來見禮，云起忙用雙手往下押了押，示意他們不用起來，他就過來看看。說了縣衙對他們的安排后，這才往下一個棚子去了，。

　　等他再回到街道上的時候，人群已經冷靜了下來。不知誰喊了一聲“明府出來了”，百姓們就一個接一個跪了下來，嘴里大聲喊道：“拜見明府！”

　　云起鄭重的還了一禮，這才道：“眾位相親快快請起。”等著大家都起來了，他這才有些哽咽的道：“不早了，諸位且回吧。”

　　等人散了些去后，林忠才從后面擠到了前面：“明府，他們想著現在就將人給抬回去。”

　　“嗯。要是家里沒人來的，記得妥善送去義莊。至于家里沒人的，到時候就由縣衙送他們一程。另外撫恤銀的事，你跟他們說三日內縣衙一定拿出對策來。對了，棚子里躺著的傷員，你也記得早日將他們轉去濟仁堂，銀子的事找張主簿。”云起邊想邊道。

　　明府你放心，這里有張主簿和我了，你快讓張大夫給你看看傷吧。”林忠有些擔憂的看著他肩膀道。許是傷口裂開了，白布上紅了一片。

　　“張大夫忙著呢，我先回去擦點止血的傷藥，等明日再請他看看。”云起說完這才上了馬車。回城后，暮婉先回去了，這馬車就是她讓人趕來的。

　　…

　　到家后，云起擦洗過后，就倒在榻上睡著了。這一覺，他睡的極不安穩，做了一個又一個夢，醒來的時候枕頭都濕了一片。

　　偏他醒來就見著暮婉，這人正一臉笑意的看著他。

　　“我不會哭出聲了吧？”云起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可不是，還大喊大叫了呢。我昨個還想著你膽子變大了，今個你就現出了原形。”暮婉點點頭。

　　“我...心里難受！”云起破罐子破摔道。

　　“理解，我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也是如此，習慣了就好。”暮婉看著窗外道。

　　“你上戰場？什么時候？”見她自個提起，他忙問道。

　　“我說上輩子，你信不信？”暮婉帶著一絲感慨道。

　　云起渾身一震，最后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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