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云起這個年過的如何熱鬧，轉眼就開春了。

　　造紙坊很早就開了門，將去年沒用完的構樹皮搬出來曬。賴仁見著了就跑過來問還收不收構樹皮，張之秋忙告訴他只收秋天的構樹皮，省的村人跑去霍霍那些小構樹。等著賴仁滿臉失望的時候，他又告訴人家，春日里他們會收芒桿，有多少收多少。

　　芒桿是一種有些像蘆葦的草，田埂野地里多的是。賴仁聽了，很是開心，也不問價錢，顛顛的跑回去了。他心道，芒桿好啊，這東西可比構樹皮好弄的多，且到處都是。

　　回去后，他就將村人召集到一處，說了造紙坊如今不收構樹皮收芒桿的事，還讓大家早些準備。畢竟春風一來，山間的草就咻咻的往上長。還說要先去別的村里低價收芒桿，然后再割自家村里的。又說起養豬養雞的事，還說不懂的就往云起家去問，他已是打好招呼了的。有哪村人就問他，小青山旁邊可還有一大片構樹林，那林子可還賣。其它村人就不同意了，如今都知道構樹皮能賣錢，自然是不能再賣的。別說，構樹葉還能喂豬，自然是誰采了就是誰的。

　　正說著話，賴仁就見著自家小孫子急慌慌的往這邊跑。他忙迎過去問發生了什么事，卻原來是有人拖了構樹皮來賣，如今正在村口打聽造紙坊。他正想說，造紙坊不收春日里生的構樹皮，就聽到小孫子說是去年就剝下來的，因著路遠加上下雪，所以沒來的及運過來。

　　賴仁聽了就拿眼去看村里的大小媳婦子，這一看下去，大家都低了頭。去年的時候，他就提點過他們，說是出去收構樹皮可以，但千萬不要提用來做什么。這樣今年造紙坊做大的話，他們光是去外村收構樹皮就可以小賺一筆。偏偏有那吃里扒外的，所以才有人把構樹皮直接運到村里來了。只如今不是追究這些，人那處的里正都跟過來了，他不僅不能攔著，還得去迎一迎。

　　這樣想著，他重重的哼了一聲，又掃了眾人一眼，這才急急的往村口走去。村人們見他走了，立馬又活泛了起來。有的說著哪里的芒桿多，有的說著家里的豬欄建好了，有的說著有了構樹皮造紙坊怕是又要開爐，指不定又得招人洗皮穰啥的。這樣說著，有些年紀大的婦人就急急的往造紙坊去。不一會，人群都散了干凈，只有劉桂芬和賴忠待在原地。

　　“我說當家的，你說他一個姓張的，憑啥在我們靠山村的地界賺錢�！眲⒐鸱也[著眼睛看著造紙坊的方向問。

　　“蠢貨，你道他上溪村沒有構樹，還不是因著云家出了個舉人，他又跟云六是兄弟，所以這才將作坊建在這里。我告訴你，你可別做什么蠢事。便是你將人的方子偷了來，我們自己也保不住。”賴進忠回頭瞪了他一眼道。

　　“我們自己保不住，可我們可以將方子獻給貴人啊。我可是見過了的，構樹皮造出來的紙又白又滑，強兒也說是什么上品宣紙，老值錢了�！眲⒐鸱易鲑\一般的左右瞄了瞄，這才用手蓋在嘴邊小聲說道。

　　“胡說，這要是讓村人知道了，我們還怎么在村里待下去。”賴進忠義正言辭的道。他沒說的是，自從造紙坊開始出紙以后，村里不少人動過歪心思。有派自家婆娘去打探的，也有半夜里偷偷去的，更有賄賂云六家兩個長工的�？上�無一都失敗了，一是人家口風緊，二是人家也防著人，所以到底沒讓人學了去。先前有那半夜去瞧人家那窯是怎么建的，卻被打折了腿，現今還沒好了。何況有云灼在，云六又還在讀書，大家并不真想與云家交惡，這才歇了心思。這婆娘是個守不住事的，所以他才沒與她說。這樣想著他又威脅道：“這事你心里想想就罷了，可別做出什么糊涂事來。否則為了強兒的前程，我也一定要休了你去。”

　　劉桂芬正要再勸勸他，聞言卻是一哆嗦，連忙保證自己一定不會壞事。說著，她就說要去臨村賣豬崽家的去看看，說完她就跑了。

　　賴進忠見她還算聽話，滿意的點點頭，提步往鎮上去。因著過年，他不得不留在家里，好久沒去煙娘那了，還真有些想。

　　卻說賴仁往村口趕的時候，就派人去喊張知秋了，他自個卻是一邊和那鄰鎮的里正寒暄，一邊打聽究竟是誰泄了風聲�？上�對方也是個老狐貍，只說是聽人說這邊有作坊在收構樹皮。

　　張知秋趕過來的時候，賴仁已經讓人把牛車往他作坊里趕。張知秋瞧了瞧車上的樹皮，確定是去年的舊樹皮這才點了點頭。又跟那里正說了價錢，人家倒是沒多要，還是照去年的價錢，還問張知秋明年還收不收。張知秋自然回答要收，還說八月就可以開始割構樹皮，不過也得收著點，別把構樹都給割絕了。說完，他正準備說收芒桿的事，就聽到賴仁在一邊重重的咳嗽了一聲。張知秋不解，就偏頭看他，然后就被他拉到了一邊。聽他說收芒桿的事，可以交給他們靠山村和上溪村的人做，這樣也能讓村人賺點銀子，也省的大家眼紅他造紙坊的生意。張知秋聽了有理，就沒再提這茬。賴仁見他上道，很是高興，想著云六家沒人做飯，就拉著那里正和他帶來的村民往他家去。當然，帶人走之前，還讓張知秋送兩只雞到他家去。這么些人，他得拿好些糧食出來呢。張知秋先前很是不喜歡這賴仁，現在倒是改觀了不少。這人雖然有些勢力有些貪小便宜，但是大面上還行。

　　等著張知秋將曬好的構樹皮拖到了造紙坊，就讓候大候二檢查下構樹皮里有沒有沒曬干的。他自個卻是去了林子里，讓老王頭給他逮了兩只雞，這就提著雞去了賴仁家。

　　等著回來的時候，他就去了云起家。院子里，小山小海正跟著冬青一起打拳，見著他過來，忙喊了一聲。他答應了聲后，徑直去了屋里。云起正坐在窗前寫著什么，他拿著一張紙一看，就見著上面寫著土硫酸銨的制造方子，正想著問問云起什么是土硫酸銨，就見著云起又寫完一張，上面寫的是土氨水。字他都認識，可這是什么東西，他卻怎么從未聽說過。這就是新的賺錢法子嗎？他怎么覺得有些不靠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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