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九重春色,今朝賈客
……
聽到商溯的回答,陸盡歡心中驚愕,面上卻依舊平靜無波,并未泄出半分情緒。
她仔細地打量著面前的商溯,目光帶著審視和慎重,眼前這人給她的感覺十分不對勁,這份不對勁體現在他抱住她的那一刻,她心中驟起警惕和悚然。
對于商溯此人。
平心而言,她并不討厭。
相反的,她對他的感官還可以,他在氣質上有些像她師尊,看似俊秀雅致若清風明月,實則懶散不正經,不過她師尊是真吊兒郎當,有時候像只二哈,而這人懶散中又帶著幾分靡麗的風流感。
他也絲毫沒有掩飾過這點,因而她對他的印象并不差。
不過也僅限于此。
她與商溯兩人修為相當,可她并不了解合歡宗弟子的招式,心中對他還是存有警惕之心的。可先前他用身上的幻香迷惑她時,也沒有給她眼下這種寒意悚起的感覺。
這種寒意悚起的感覺極其強烈,令人難以忽視。陸盡歡微斂雙睫,鋒芒盡藏。
“陸姑娘所說的溫塵是誰?”商溯展開折扇搖了搖,眸光含笑,又溫雅柔和的重復了一遍。
陸盡歡肅目不語。
商溯見此也不惱怒,依舊笑瞇瞇的。
其實陸盡歡的心里十分惆悵,別看他們云天宗跟極意們這些宗門在某些大賽上有多么耀武揚威,逃命的關鍵時刻其實連些保命的靈器都掏不出來。
所以只能劍出無回了。
她之前就尋思著,要不自己改個名字,就叫做陸無回得了。
瞧瞧她現在想直接先撤為敬都不行。
——
陸盡歡有些懷疑,眼前的商溯,是不是這小字印天制造的幻象,畢竟誰沒事還在秘境中玩起奇跡冷冷的換裝游戲啊?
可想起商溯身上環繞著的將人層層給纏縛的迷幻般暗香,那介于花香和果香的甜膩香風也能令人產生幻象。
陸盡歡一時之間,有些舉棋不定。
未等她猶疑多久,商溯再度開口:
“在下有一疑,想請陸姑娘解惑。”
眉眼含笑的紅衣青年半張臉掩在合歡花極燦的扇后,凝著陸盡歡。
陸盡歡:“……”
她疑惑的視線看向商溯。
一疑?
難不成是要問她難解的奧數題?
陸盡歡的面容上難得浮現出些許困擾,她也不會啊。
——
商溯指節分明的手指握住扇柄,依舊是半遮半掩著臉,一雙上挑的眼眸看起來風流多情,纖長的羽睫眨了眨:
“陸姑娘你說,怎么才能將一個人永遠留在身邊?
“???”
陸盡歡頭頂冒出一連串問號。
她蹙了蹙眉,下意識問道:“你說的是活人還是死人啊?”
商溯:“……”
好家伙,把他給整不會。
說實話,其實陸盡歡也挺無語的,原先她感受到商溯身上的不對勁與危險,是預想過這人會有語言陷阱等著她。
果不其然,商溯的問題就來了。
她已經做好被問及什么世界未解之謎的準備了。可事實證明,她想多了。
這人問得是什么西瓜問題啊?
能不能問得高大上一點!
簡直瞎搞。
商溯沉默了半晌,連扇面都透出萎靡的氣息,他呼出一口氣,緩了緩才找回聲音,道:“呵,陸姑娘果真風趣,在下的問題莫非令姑娘這般為難嗎?”
“這……”
陸盡歡感覺眼下這情況著實有些莫名其妙,其實也不是為難,就是覺得怎么還帶問這么病嬌的問題?!
兄弟,你的人設是不是崩了?
風流不羈才是你的人設!
陸盡歡沉默半晌,用一種毫無起伏的呆板語調說道:“道友誤會了,這需得看道友想留的是什么人,男人,還是女人,死人,還是活人。對待不同的人,方式也不一樣。”
黑眸認真,語氣呆板卻誠懇。
四周觥籌交錯,香煙繚繞,男人間的高談闊論的推盞聲不斷,期間還夾著女兒家輕靈的嬌笑聲,喧囂熱鬧,此起彼伏,使得浮沉的奢靡都強烈了幾分。
而陸盡歡與商溯兩人的長相本就極為出色,即便是身著素衣也掩藏不住兩人的存在感,更何況兩人的身著艷麗的紅衣。兩人所處的位置也正好是殿閣的中央,然而實際上的情況卻是,并無一人注意到他們。
透著一股晦暗的詭異感。
陸盡歡桃花眼緩緩的動了動,在明暗浮沉交織的迤邐殿內燭光映照下,剎那間飽滿起來,好似蒙塵的寶石掠過微漾的湖水,經過洗禮后,帶著萬般波傾盡數歸于溫柔。
與方才的言語有種割裂的矛盾感。
商溯顯然也是沒料到她又繞回是死人還是活人的選擇上了。
哦,這次還更加人性了點,多了男人或者是女人的選擇。
商溯唰一聲合上折扇,面無表情道:“女人,活得。”
女人,活得?
好的,她懂了。
陸盡歡覺得這題她會,半垂眼臉看向商溯:“想要把一個人永遠留在身邊,其實很簡單,不如選擇跟她同歸于盡,這樣揚骨灰的時候不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嘛。”
陸盡歡纖長的手指輕輕點點劍柄,眼波蕩著笑意,她感覺自己的回答完美極了,既膈應了眼前的人,又符合問題的中心思想。
一個字,棒!
商溯:“……”
他眼尾上挑著,瞥向陸盡歡,似揉進萬種風情,妖詭到荼蘼,對于她的回答,面上并未一絲惱怒,反倒是笑了出來。
好似對陸盡歡的答案相當滿意。
陸盡歡:“……”
果真是有病又不對勁。
——
就在這時,一道紅芒驀然破空而來,連成一線,渺小的好似滄海一粟,卻又挾裹著勢不可擋的重力襲向陸盡歡的后背。
陸盡歡眉梢微動,明明沒有轉身,卻已經察覺到這道攻擊。
劍未出鞘,她反手將劍背到身后,格擋住那道攻擊,隨即往側邊退了兩步,順勢轉過身,看向襲擊自己的東西。
與此同時,神識也緊盯著商溯。
那道紅芒受到陸盡歡的回擊,似乎懵了一瞬,不過一瞬,便又反應過來,陰暗浮沉之間,長明不滅的紅芒以一種不容抗拒的姿態劃破了阻擋,再度朝著陸盡歡而去。
寒光一閃,長劍出鞘。
陸盡歡手握著長劍,下一瞬,銀光如同冷月劃過,磅礴的劍氣與那道紅芒碰撞在一起,發出了尖銳的聲響。
寒氣森森的劍意如同蒼山一般壓過那道紅芒,耳旁嘈雜的轟鳴聲瞬間沉寂下去。
紅芒偃旗息鼓地縮在一旁。
嗚,好兇。
陸盡歡眉心微蹙,這攻擊沒有殺意。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么這道紅芒應當是小字印天的字謎了,只是不知這次為什么沒有見到陣童。
那道紅芒委屈地在旁邊停頓了一會,隨即又精神奕奕再接再厲地奔向陸盡歡,陸盡歡想到這紅芒是字謎,也沒有再阻擋,而是快如閃電的伸手一招,紅芒便在已在她的手心里,展開,字謎逐一浮現——
十有九輸天下事,百無一可意中人,九重春色者,而今朝賈客去。
陸盡歡垂眼看了看字謎,隨后視線落到不遠處站在的商溯身上。
商溯神情散漫,眼神卻透著妖詭,他用折扇撐著下巴,似笑非笑地看著陸盡歡。
陸盡歡心中怪異感越甚。
沒有陣童。
奇怪的商溯。
這兩者有什么關系?
難道……
陸盡歡心中突然浮現出一個猜測,莫不是眼前的商溯就是……陣童?
四周彌漫著醉人的暖香與酒香,夾雜著絲縷撫琴聲,一陣清風拂進,吹得串簾輕靈作響,簾鉤上掛著小小的香囊,伴著風散發著淡淡的暗香,好似旖旎的人間春色。
陸盡歡抬眼直勾勾的盯著商溯,開口試探道:“陣童?”
商溯蒼白雋秀的肌膚好似冬日的薄冰,透著些陰鶩邪佞的詭異感,聽到陸盡歡的問話,臉上的笑意愈發燦爛,卻并未言語。
陸盡歡見此,心中已有些肯定自己的猜測了,她手中握著的長劍頓時耀起了璀璨的光輝,劍意所指,殺機所至,帶著斬破一切虛幻與真實之勢。
劍光犀利,直刺商溯眉心,劍勢點殺而至,商溯似乎沒想到眼前的女修一言不合就動手,想要躲閃時,已經來不及了。
他只感覺眉心似乎被針扎了一下,伸手一抹,有一點猩紅。
劍光將快準穩演繹到極致。
陸盡歡乘勝而上,再度揮出一劍,劍光絢爛,又瞬息化為陰影彌漫,光與影的交替之間,讓人雙目恍惚。
帶著快準穩演繹而出的狠辣與果絕,劍勢速度如流星追月,毫不留情一劍切向商溯的面門。
商溯這次很快反應過來,極快的側身避過了陸盡歡的劍,又往后掠退了幾步。
陸盡歡也順勢后退,現在她更加肯定此人肯定不是真的商溯了。
雖先前商溯出手的次數不多,但因為對他懷有警惕,因而她記住了他的某些招式,以及他攻擊時身上的香氣會越發濃郁甜膩。
而眼前這個“商溯”身上雖也有暗香,卻并不是那種甜膩的香氣。
“商溯”好似見自己被識破,也不再撐著這幅面容,他身體被黑霧給包裹在其中,黑霧中隱約可見他身形不斷弱小,下一刻,黑霧散去,出現的是手提著燈籠的陣童。
好的,他已經恢復了出廠設置。
陣童眼睛彎了彎,露出尖尖的虎牙,長相稚嫩可愛,一副軟糯小白兔的模樣,大概是因著此刻的光影,倒是把他軟綿的面相襯托出幾分邪佞來。
又他媽是你!
陸盡歡想想還要再見到這副面容六次,就覺得腦殼痛,而且現在這陣童還會有所變幻,以自己身旁之人的面貌來蒙蔽人。
直接從困難模式進入了地獄模式。
她有一句媽賣批一定要說。
“道友好生厲害,我難道學得不像嗎?為什么你還想殺我?”陣童真誠的發問,好似真的對此抱有十分的好奇。
陸盡歡:“……”
不是,問題是你也不換個人變幻,她跟商溯也不咋熟啊。
既然不熟,這人對她有威脅時,她下手不也十分正常嗎?
要放幻境也要放她師父或者清霄掌教飛升后了,說給她留了一大筆靈石跟十座山頭讓她可以當個山大王,她或許還會上當,變幻成商溯誘惑她有個毛用啊!
就知道瞎搞。
再說了,商溯這人雖然風流輕佻,張口就是土味情話,油膩了點,但也不至于問出那么病嬌的問題叭。
不過這些,陸盡歡都懶得跟眼前的陣童解釋,她視線落到陣童手中的燈籠上,心念電轉,隨即屈指以靈氣劃出兩個字,一彈,字便沒入了燈籠中。
燈籠驟然明亮起來。
陸盡歡心中一松,她猜中了。
十有九輸天下事,百無一可意中人,這句話指得是天下的事大多數沒有贏家,能夠得到滿足的極少,同與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與人言無二三。
因此,其義是為不滿。
九重春色,即為婪;
今朝賈客去,是為貪;
所以,字謎的答案是——
貪婪。
方才她解出的答案正是這二字。
只是這“貪婪”該如何做動作呢?
難不成……她要把這陣童身上所有的東西都搶過來?
陸盡歡有些愁,但手中的長劍,卻是直接刺出,劍光晃動,看似輕柔,卻蘊含驚人鋒芒,直逼陣童手中的燈籠而去。
劍化清風,無處不在,難以分辨劍在何處,唯獨清風徐徐,風聲過耳。
清風襲過燈籠,燈籠霎時破裂。
小童子面色陰鷙下來,下一刻,身形便閃至陸盡歡身前。
周身黑霧環繞,虎牙也變成尖銳如猛獸的利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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