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酒后
曲水流觴的后續(xù)果然沒有令人失望,進行得十分趣意盎然。
畢竟——
那一個個故事,確實精彩萬分。
那一首首詩詞,也確實引人入境。
曲水流觴不愧于它流傳千古的名聲,既得了趣,也增長了聞,還結(jié)交了友。
一輪玩下來,眾人之間的關(guān)系眼見的親密熟悉了起來。
特別是那位愛交友的劉道年,他本就對姜蟬師徒有七分的好感,一輪游戲過后,那好感更是直接爆棚,那股熱情勁兒險些讓他們師徒無法招架。
氣氛水到渠成了,眾人開始在杏花林里懷開暢飲起來。
酒這個東西,該怎么說呢?
它是屬于物質(zhì)的,它也是屬于精神的。
它是屬于文人雅士的,它也是屬于平民百姓的。
它是好物,它也是害物。
……
它伴隨著人類歷史一起出現(xiàn),滲入人類生活的方方面面。
它多姿多彩,它輝煌璀璨。
它與詩詞、與音樂、與書法、與藝術(shù)、與美人、與英雄、與墨客,總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
它附于農(nóng)業(yè),是糧食豐歉的表征。
它對于大多數(shù)人來說都是一種工具——
客自遠方來,需以酒相迎;親朋離散,需以酒相送;佳節(jié)喜事,需以酒慶賀;喪葬忌日,需以酒致哀;得意困頓,需以酒抒懷;缺乏熱血,需以酒壯氣;渴望養(yǎng)身,需以酒健體;追求長壽,需以酒益壽……
真可謂是:酒以成禮,酒以成歡,酒以忘憂,酒以壯膽,酒以治病,酒以養(yǎng)老了。
當(dāng)然,對于真心愛酒的人來說,它是一種享受。
怎么個享受法呢?
也許是“兀然而醉,豁爾而醒;靜聽不聞雷霆之聲,熟視不睹泰山之形,不覺寒暑之切肌,利欲之感情。”
也許是“醉后看天大如斗,左手擊鮮,右手擊缶。行樂安能千萬年,倏忽浮云變蒼狗。”
也許是“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須花下眠。花前花後日復(fù)日,酒醉酒醒年復(fù)年。”
也許是“雨后飛花知底數(shù),醉來贏得自由身。”
……
至于到底是怎樣,應(yīng)該是個人有個人的體會。
縱觀那些與酒有關(guān)的詩文中,幾乎每一首詩文都有一種放誕自由之態(tài)。
所以,酒的享受,也許就在于它賦予的那種飄飄然之中,那種忘憂之中吧!
此時,杏花林里的飲酒,正進行得如火如荼,一個個的似乎是放開了一切,眼中只剩了手中的酒。
對于姜蟬來說,此時的飲酒也是一種工具。
是一種她想要達成另一種短暫態(tài)度的助力工具。
她享受不來所謂的烈酒,最多只能接受果酒花釀,畢竟,于她來說,大部分的酒都是難喝的,當(dāng)然,她自己釀的除外。
杏花村的杏花酒就屬于花釀,于她而言,尚能入口。
抿一口入唇,自有一股陽春三月的暖陽花香,再微和著一點清甜,很是適合老人、小孩和女子飲用。
當(dāng)然,有男子喜歡,那也歡迎。
雖是花釀,但后勁綿長,所以酒量不好的不宜多喝。
但,出來玩不就圖個享樂痛快!
而且彼此之間雖然熟悉了,但也只算得上是微微熟悉了,總的來說還是點頭之交而已,如此距離之下,正是彼此間都比較放得開的程度,所以,眾人那真是放開了來喝。
杏花簌簌地落下,似乎也在為眾人助興。
待到日頭高升至中空,林子里已是一片醉鬼了。
這些醉鬼不僅有原來玩曲水流觴的那些人,還有后面加入的一些。
所以,這文人說講禮也講禮,說豪放也豪放。
這點酒自然是醉不倒姜蟬師徒二人的,雖然醉不倒,但喝酒后的那種心情氛圍是格外不同的,偶爾體驗一下,也確實不錯。
此時,作為在場的少數(shù)清醒者,姜蟬師徒二人正一人扒了棵杏樹坐著。
坐得高看得全。
地下這一地的醉鬼,醉后可是樂趣多多呢!
如那劉道年,人都醉得站不穩(wěn)了,還非要鬧著作畫。
跟著他的兩個仆從無法,只得一個攙扶著他,一個給他擺出筆墨紙硯。
就如此他還不消停,一個勁兒的嚷著自己沒醉,非不讓人扶,七歪八倒的非要甩開仆從的手。
偏偏那一副隨時可能摔倒的模樣,讓扶著他的仆從更加緊張的扶著他了。
看那仆從額頭出汗的樣子,就知道,酒漢有多難伺候了。
待到另一仆從取來了筆墨紙硯準備好,他終于不折騰仆從了,改為折騰筆墨了。
他拿著筆,一派豪情萬丈道:“我要將我們今天曲水流觴的圖給畫出來,然后當(dāng)做傳家寶。”
說完,他舉著軟趴趴的手,開始在白紙上作畫。
他的筆隨著身子的搖晃也不斷搖晃,白紙上盡是東一坨西一坨的墨點,連小孩的涂鴉都比這強。
但陷入作畫狂歡的醉漢顯然是沒有這個自覺的,畫到盡興處,他還不自覺的將毛筆放在嘴里舔了舔。
瞬間,一只熱氣騰騰的異種大貓出爐了。
他這表現(xiàn),在這群醉鬼中算是不好不壞吧。
比他酒品好的,此時醉了就瞇著眼睡了,雖然那睡相讓人難以恭維。
比他酒品更差的,那就更是狀況百出,笑料不斷了。
一個叫做吳遠的書生,此時正拉正另一個醉鬼給他推薦便秘的秘方。
只聽他大著舌頭道:“兄臺,這個秘方真的很有效。我試了很多秘方,就這個最管用。”
“我是看在我們一起喝過酒的交情上才告訴你的”
“我們便秘者的痛苦我最清楚不過,要不是我們一起喝過酒,我才不會輕易告訴你,真的,便秘……”
然后,他的話題便一直往便秘的方向一去不返了。
不知道等他醒來還記不記得自己說過的話,如果記得,嘿嘿,對于他自己暴露了便秘一事怕是懊惱得很哪,不過,也可能他臉皮厚,當(dāng)做酒后胡言處理了。
那位被他拉著的兄臺估計是被他煩得狠了,一把扛起他就往旁的地方走。
幾個尚還清醒的人瞬間被他的動作驚得目瞪口呆。
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看著那么瘦弱一個人,扛著一個體型比他強壯的人居然沒費什么勁兒。
果然,人間處處有奇人。
此處尚未完結(jié),另一處又傳來了一陣鬼哭狼嚎之聲。
順著聲音望去,那是一位比較富態(tài)的中年男子,此時,他正扯著他那破鑼嗓子唱著,準確點說,應(yīng)該是吼著。
至于吼的什么,仔細聽聽,好像是什么“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嘖嘖,這還是個《牡丹亭》的迷弟啊!
當(dāng)然,也有那痛哭的,也有那狂笑的……
種種姿態(tài),全是平常難見的。
實在是大開眼界的好時候,也是識人的好時候。
雖然這些都是很短暫的東西,但卻也是濃墨重彩的東西。
……
到最后,不過是——
一場杏花相逢,逢后相樂,樂后相別,別后自安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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