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西洲
“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
這句詩是不是很美?
浪漫、真純,令人讀著就能體會到一種韻味美。
西洲,對于姜蟬來說,是一個很美好的名字。
第一次對它有深刻印象,是源自于前世的一首歌曲《吹夢到西洲》。
到現在,她都還記得里面那些優美的歌詞:
“西洲何有,遠樹平高丘,云閑方外雨不收,稚子牽牛。”
“鬧市無聲,百態陰晴栩栩侔,藤衣半卷苔衣皺,歲月自無憂。”
就這兩句,那種歲月靜好,悠游自在又浪漫清歡的感覺是不是就出來了?
是不是看了就心生向往?
反正她是很向往的。
“日月何壽,江海滴更漏,愛向人間借朝暮,悲喜為酬。”
這一句,里面的種種比喻有沒有一種如同天外之筆卻又卻是如此的感覺?
“種柳春鶯,知它風塵不可救,綿綿更在三生后,誰隔世讀關鳩。”
“詩說紅豆,遍南國未見人長久,見多少,來時芳華,去時白頭。”
這兩句呢,聽夠了——“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聽夠了——“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愿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的各種贊美,再看看這種更加現實的說法,心里是不是自生一種更加貼切的感慨?
“至高者清難垢,至貴者潤因愁。”
這句,堪堪品出一種朦朧的理,想再往深處去,卻又耽于自身見識,不能更進一步了。
“萬籟停吹奏,支頤聽秋水問蜉蝣。”
這句,姜蟬也很喜歡,她甚至想象著自己一手執酒,一手支頤,斜躺靠座,于水邊亭中,聽秋水與浮游對話的浪漫。
那是一種萬事不縈于懷的灑脫的浪漫!
西洲啊,曾經給了她那么多美好想象的存在,現在,它就在眼前了!
姜蟬與八位前輩在前往西洲的道上一路見聞一路討論,等到達西洲陣法邊緣時,他們已是收獲滿滿了。
就姜蟬而言,她對于大荒紀那個年代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增加了閱歷見識。
對八位大荒紀的前輩而言,這一路行來,讓他們對自己的處境及前路有了更加明晰的認知,對于以后的發展,也有了初步的規劃。
交流,果然是促進人類互相進步的不二法寶。
此時,姜蟬打開法則之眼,站在陣法邊緣往陣法里的西洲望去,想看看,它是不是如她想象中的那么美。
可惜,它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種美。
雖然不是,但它也未曾令人失望,因為它是另一種綺麗壯觀的美。
翻騰的墨黑之物如同雷雨天的空中烏云。
但,這烏云卻是被一種空明的藍色火焰包圍的。
不難猜出,這空明的藍色火焰就是九幽之火了,那墨黑之物就是對付天裂之處能量的東西了。
雖然九幽之火包圍了墨黑之物,但二者卻是涇渭分明的。
它們之間似乎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墨黑之物依然在不斷翻涌,顯然,它還在工作,那邊的某種能量也還在繼續涌入。
九幽之火也依然在不斷跳躍,顯然,它也還在繼續吞噬。
但,二者的范圍卻沒有再擴增了。
這么多年過去了,被封印的西洲既不是姜蟬想象中的那種美,也不是走向另一種極端的糟。
西洲并沒有被墨黑之物和九幽之火完全占領。
它們合起來也不過占據了六分之一的地盤。
雖然,火光之外是大片的焦土,但也不是沒有生命在。
在九幽之火里,在焦土之外,仍然有很多生命存在。
姜蟬想,那墨黑之物和九幽之火之所以沒有完全占領西洲,應該就是火焰里那些花朵的功勞了。
只見在九幽之火中,漂浮著無數星星點點無根無系的,仿若憑空而生的紅色花朵。
它開得是那樣的熱烈,就如同那傳說中開在奈何橋邊的彼岸花般,給人帶來了指引方向。
在焦土之外的遠處,西洲仍然是蔥蔥郁郁的,的確有那“遠樹平高丘”,可惜,缺少了“稚子牽牛”和鬧市煙火。
西洲是寂靜的:翻滾的墨黑之物是寂靜的,燃燒的九幽之火是寂靜的,綻放的灼灼紅花是寂靜的,遠方的樹是寂靜的,遠方的風也是寂靜的。
一切都是寂靜的,但這并不妨礙它們的存在是強烈的。
當姜蟬望向西洲時,在第一眼,她就已經看見了那些同樣沉浮在九幽之火里的養魂木。
姜蟬數了數,共有二十八塊養魂木。
二十八比八,這對比,該說不愧是九幽之火么!
那些養魂木的外面裹了一層又一層的那種紅花,黑紅的搭配,品味還不錯。
其實,姜蟬能猜到那些養魂木外面為什么要裹上紅花。
還記得,當初在佛宗的絹紙里看到過,九幽之火可以鍛煉魂魄,使之不滅,但其中痛苦,實為難忍。
連那些能忍一切苦的苦修僧人都稱之為難忍了,不難想象,掙扎在其間的魂魄該有多么痛苦。
但,現在看著那隨著火焰飄動的養魂木,實在看不出有魂魄在痛苦掙扎。
所以了,那紅花肯定是能抵抗九幽之火灼燒威力的存在。
至于為何不猜測魂魄消散了?
呵,連古槐林里沒有九幽之火這類可以保魂魄不滅寶物存在的地方,都有大能者憑自己的本事撐到現在,更別說,這里有如此條件了。
這種陣法,姜蟬早在昆侖的時候就已經是熟得不能再熟了的,所以,此刻她很是輕松的就帶著八位前輩進入其中了。
姜蟬進入后讓八位前輩出來看外面的情況,礙于他們魂魄尚未修復的原因,他們是不敢直接進入九幽之火中的。
于是姜蟬將自己所見和猜測的東西都告訴了他們。
最后,九人商量了下,決定還是讓姜蟬用《喚魂曲》來喚醒沉睡在養魂木中的其他魂魄。
于是,如泣如訴的洞簫之聲再次響起,那種引人歸來的情感,真的是令聞者淚目。
顯然,九幽之火里的前輩并沒有古槐林里的前輩那么虛弱。
她這一遍曲子還未吹完,那二十八塊養魂木便已繞著她和另外八位前輩旋飛了起來。
雖然他們已經被喚醒,但姜蟬是個喜歡有始有終的人。
所以,她愣是堅持著將這遍曲子吹完了,才停下來與他們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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