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宵獵走在小雨后的樹蔭下，背著手，仔細(xì)地搜索著樹下的蠽蟟螝。雨后的土地上蠽蟟螝很多，又沒有其他人打打攪，用為了多少功夫，王宵獵就找了一大把。

        站起身來，拿著蠽蟟螝，王宵獵慢慢走回桌子旁。突然，想起了什么，王宵獵把手里的蠽暸螝放下，拿起桌子上的密信仔細(xì)觀看。看了一會，才把密信放下，到旁邊的桌子上坐下仔細(xì)思考。

        這是沈遵送回來的信，把襄陽的情況說得一清二楚。趙構(gòu)怎樣讓韓世忠和岳飛兩人任樞密副使，奪了駐外大地的兵權(quán)。張俊的軍隊(duì)因?yàn)槿奔Z，到江陵就糧。趙構(gòu)如何讓張俊兩個(gè)月后回來，任命他為樞密使，也奪了他的軍權(quán)。僅僅半年時(shí)間，因?yàn)樵诤訓(xùn)|路大敗，金軍暫時(shí)沒有了再戰(zhàn)的勇氣，與趙構(gòu)認(rèn)真談和起來。有了金軍談和，趙構(gòu)也就有了奪取各大將兵權(quán)的底氣。

        唯一例外，就是王宵獵。

        趙構(gòu)的想法，是諸大將交回兵權(quán)之后，再全力對付王宵獵。那時(shí)諸大將都在樞密院，一聲令下，王宵獵可能也會同意交出兵權(quán)。只要交出兵權(quán)，趙構(gòu)寧愿給王宵獵封一個(gè)很大的官。

        把密信看了又看，王宵獵把信放下，嘆了口氣。

        在王宵獵心里，對于趙構(gòu)與金兵求和，徹底放棄進(jìn)攻能力是反對的。其他事情，都可以商量，與金兵求和絕對不行。趙構(gòu)怎么就理解不了這一點(diǎn)呢？其他的給王宵獵任何高位，都不能與這一點(diǎn)相提并論，趙構(gòu)怎么就不明白呢？

        拿起密信，王宵獵又仔細(xì)看了一遍，把密信放下。

        想了片刻，王宵獵對親兵道：“去把陳求道、陳與義找來，對了，高穎也找過來。另外，找汪若海、馬擴(kuò)、王彥三個(gè)人過來，命令人傳令，命邵凌和牛皋兩人在軍中待命。”

        親兵領(lǐng)令，轉(zhuǎn)身快步去了。

        邵凌在關(guān)中，牛皋則在河?xùn)|太原府，只能飛馬去讓兩人準(zhǔn)備。等到王宵獵與眾人商量出結(jié)果來，再告訴他們。李彥仙在奉圣州，姜敏則在大同，就只能等命了。

        命親兵走了之后，王宵獵又站起身來，躬著腰找蠽蟟螝。

        天色慢慢變得晚了，天邊掛起一輪晚霞。晚霞的余光照進(jìn)院子來，鋪下一道紅光。

        后院紅光下，鋪下一道筵席。旁邊是瓜果梨桃，傍著阿月渾子。中間則是幾硬大菜，如白斬雞、醬牛肉、油炸魚等吃食。最中間空下的地方，則準(zhǔn)備上些排骨之類的菜。一切顯得又豐盛，又簡單。

        不大一會，陳求道、汪若海進(jìn)來。見了王宵獵擺下的筵席，不由對視一眼，眼中透著意外。

        王宵獵對兩人道：“現(xiàn)在正是吃蠽暸螝的時(shí)候，你們與我一起抓一抓，看能抓多少。”

        陳求道與汪若海不作聲，默默地走到王宵獵的身邊，與他一起抓蠽暸螝。

        不大一會，所有人都到齊了。王宵獵拍拍手，道：“都到了，把蠽蟟螝給親兵，去榨一榨我們吃吧。”

        說完，把蠽蟟螝交給親兵，回到桌子邊，坐了下來。

        給每一個(gè)人倒上茶，王宵獵說道：“大家喝茶。”

        喝了幾口茶，王宵獵突然道：“事已至此，我們不得不反了！愿意反的，隨我吃這一碗飯，我絕不會虧待。不愿意反的，也是各自有志氣，沒有什么話好說。我收拾行禮，過幾天送你們到永安去，隨著趙構(gòu)伺候一世吧。”

        陳求道看了一眼眾人，見各自的眼色雖然不同，但并沒有二話。向王宵獵拱手道：“宣撫，這半年來在洛陽，人人心里想反。特別是圣上到襄陽的這幾個(gè)月，做的事情與我們想的完全不同，大家看在眼里，厭惡在主里。只要宣撫一聲令下，便就反了！跟著宣撫，與金軍絕一死戰(zhàn)！強(qiáng)似跟著現(xiàn)在的圣上，天天想著與金軍怎樣和解！”

        陳求道說完，其他幾個(gè)人一起拱手，道：“愿聽宣撫號令！”

        王宵獵看著眾人，眼睛從這邊掃視到另一邊，又掃視回來。緩緩點(diǎn)點(diǎn)頭：“眾人二話不說，皆欲要反，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陳求道道：“這些日子，人皆欲反，難道還有假的？洛陽的官員，見到的，聽到的，都是如何與金人絕一死戰(zhàn)！可宣撫與襄陽打交道，襄陽的消息卻是要與金議和，哪個(gè)受得了？”

        王宵獵看著眾人，心中慢慢明白過來。趙構(gòu)天天想著跟金軍談和，在洛陽的官員如何能夠容得下？礙于王宵獵臉面，沒有人說出來，心里卻都在等著王宵獵怎么說。

        王宵獵一旦說要反，所有人都出了口氣，心里的石頭終于落了地。

        這半年的時(shí)間，一方面王宵獵的軍隊(duì)高歌猛進(jìn)，一方面趙構(gòu)想著議和，官員的心里苦悶無比。以前對趙構(gòu)還一點(diǎn)忠心的，如汪若海等人，也對趙構(gòu)完全失望。只等著王宵獵什么時(shí)候能夠想明白，反了趙構(gòu)，自行其事。

        王宵獵拿起桌子上的酒，道：“大家且飲了這杯！從今晚開始，我們反了朝廷，徹底滅了金軍的祖宗！”

        說完，仰起頭來，一飲而盡。

        其他的人拿起桌子上的酒，略帶些興奮，大口喝下肚去。

        放下酒杯，王宵獵道：“說到底，趙構(gòu)是皇帝，是高高在上的。這幾年來，我們從在襄陽，再到洛陽，天天跟金兵打仗，卻沒想到皇帝卻要跟金兵議和。要議和啊，我們打了這么仗，情何以堪？不能留著這條命，眼在皇帝身后，跟金兵議和去了。皇帝要議和，我們不答應(yīng)！”

        眾人一起舉杯道：“不答應(yīng)！”

        王宵獵道：“只要弟兄們不答應(yīng)，我又如何會跟皇帝低頭？到了現(xiàn)在，惟一的辦法，就是南下襄陽，拿了皇帝的肉身！讓皇帝跟著我們，一路打過大名府去，打過幽州去！”

        汪若海捧起酒杯，對王宵獵重重地說道：“一切但憑宣撫命令！我必隨在宣撫身后，聽候命令！”

        說完，舉起了酒杯，看著王宵獵，一飲而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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