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軍權
軍令只能從一個部門發(fā)出,這句話王宵獵加重了語氣。趙鼎聽得出來,這是王宵獵尤其注意的事情,不容改變。
過了很久,趙鼎才答道:“此事容我仔細想一想,再做決定,如何?”
王宵獵道:“自該如此!”
說完,舉起酒杯,與趙鼎一飲而盡。
正常來說,宣撫司作為都督府的下屬下機構(gòu),應該沒有與都督府爭權的問題。但是,都督在的地方,如果也剛好有宣撫司,怎么可能不爭權呢?特別是王宵獵這種一直獨立的軍事力,怎么可能安心聽都督府的?
王宵獵提前提出來,既說明他對自己的實力的自信,也說明也確實是戰(zhàn)事為重。
趙鼎道:“如今已是六月,距秋后已經(jīng)不遠。我已命川陜宣撫使王似以及手下各大將來洛陽,商量秋后戰(zhàn)事。川陜數(shù)萬大軍,實力不弱,應是一大助力!”
王宵獵道:“西夏在北邊,應該小心防范。川陜大軍,在去年冬天,我已經(jīng)讓他們專一防范西夏。”
趙鼎道:“西夏小國,數(shù)萬人就已足夠。現(xiàn)在川陜大軍近十萬,可以調(diào)出大部兵馬,來與金人決戰(zhàn)!”
王宵獵道:“都督認為合適,就調(diào)他們東來好了。”
從河東路回去后,吳玠、劉锜和關師古等人都進行了擴軍,現(xiàn)在三將加起來差不多有十萬兵馬。如果在東來之前再擴一次軍,他們差不多有七八萬兵馬。
王宵獵為防指揮渾亂,太原之戰(zhàn)沒有使用三人的軍隊。趙鼎來了之后,就不一樣了。調(diào)陜西的軍隊前來,不只是增強太原前線的實力,更重要的是,不會處處受制于王宵獵。全是王宵獵的軍隊,不管哪里發(fā)出來的軍令,下面可以選擇執(zhí)行不執(zhí)行,趙鼎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又喝了兩杯酒,趙鼎問道:“不知太原前線有多少軍隊?整個河東路呢?”
王宵獵道:“太原前線,晉州有六個師,近十四萬人。隆德府兩個師,四萬多人。在河東路,麟府路有一個師,防范西夏。石州有一個師,震懾山區(qū)。”
趙鼎點頭道:“夠了,這些兵力足夠了。如此多的兵力,除了富平之戰(zhàn),本朝還未有過。”
王宵獵道:“都督說是夠了,想來就應該夠了。”
趙鼎聽王宵獵的話說的有些不對味,想要說些什么,最后只是搖了搖頭。
月亮已經(jīng)爬上了半空,星星淡了很多。遠處的樹林里,傳來陣陣蟬鳴。這是一個靜謐的夏夜,美好的夜晚。
過了很久,趙鼎才問王宵獵道:“陜西的軍隊來了,宣撫認為他布置在哪里合適?”
王宵獵道:“都督認為他們應該在哪里,就安排在哪里好了。”
趙鼎聽了不由怒道:“宣撫,你我同朝為臣,自該全心全力為國分憂!你若如今晚這樣,動輒推托,未免會令人不齒!前線戰(zhàn)事,任何一點錯漏都會影響戰(zhàn)局,什么叫我認為安排在哪里就安排哪里?”
王宵獵轉(zhuǎn)身看著趙鼎,道:“我認為太原戰(zhàn)役不需要陜西軍隊,讓他們防范西夏就好。都督要他們來,又跟哪個商量過了?突然間來這樣一支軍隊,他們的軍糧如何籌措?軍營如何布置?我如果安排,你會認為我要爭權。如果我不安排,他們東來,吃什么,喝什么?睡在哪里?”
趙鼎突然之間,竟說不是出什么。
調(diào)陜西軍隊東來,本就是為了防范王宵獵一家獨大,自己有軍隊實權。可這些話,怎么跟王宵獵說?如果不跟王宵獵說,那又要說什么呢?
過了很久,趙鼎才道:“太原一戰(zhàn),關系重大,上下矚目,甚至可能成為我軍與金軍的分界點,怎么能不重視?宣撫以十八萬人對可能來的金軍十六七萬人,兵力并不占優(yōu)。我命陜西軍隊來,加強我軍兵力,哪里不對?”
王宵獵聽了,搖了搖頭:“兵力占不占優(yōu),應該仔細分析。金軍到底會來多少兵力?如何布置?這么多軍隊,必不能一窩蜂,要分成幾路,我們能不能各個擊破?諸般種種,不是一句話能說清楚的。”
趙鼎笑道:“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可是金軍兵力多少,如何行軍,我們怎么得知?只能夠做萬全的準備,迎戰(zhàn)不可預測之敵。不如此,又如何?”
王宵獵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六月,離著秋后不遠了,怎么能對敵人一切不知呢?金人能調(diào)動的軍隊,無非是西路軍的幾個將領,約十五萬到十七萬。行軍路線,依據(jù)地理,只有那么幾條,我們做針對性的防御即可。”
趙鼎不由愕然。
依據(jù)慣例,不到金軍進攻,宋軍一般不知道金軍的情況。像王宵獵了解這么細,是從來沒有過的事。趙鼎說知己知彼,百戰(zhàn)百勝,實際并沒有了解金軍。
王宵獵道:“我說成立司令部,統(tǒng)一指揮各軍,便是這個意思。所謂司令部,當然不是只有幾個人坐在那里,下面指揮著千軍萬馬。司令部有各種各樣的下屬機構(gòu),諸如情報、后勤、作戰(zhàn)、軍紀諸般種種。借助這些機構(gòu),司令部才能指揮下面的軍隊。沒有司令部,指揮就顯得太粗糙了。”
趙鼎想了想,道:“此事容我想一想,想一想。茲事體大,不能貿(mào)然下決定。”
王宵獵道:“都督想的要快一點,我們實在是沒有時間拖下去了。預計八月中旬,大約過了中秋吧,我們就要到前線去。在那之前,必須有結(jié)果。”
趙鼎抬著看了看天,低頭重重點頭:“好!”
又喝了幾杯酒,眾人散去。今天晚上說不上皆大歡喜,但也沒有撕破臉。
到了都督府,趙鼎對幾個參謀官、參議官道:“時間還早,我們聊一聊,說幾句閑話吧。”
到院子里,命親兵搬幾把親椅過來,趙鼎與眾人坐了下來。
趙鼎道:“王宣撫與一般的將領不一樣,洛陽這里做事當然也不一樣。諸位多擔待。”
說完,趙鼎喝了一口茶,道:“今天,王宣撫提出設立一個司令部,全部軍令都從司令部出。相應的,不管是都督府,還是宣撫司,都不能再出軍令。”
傅崧卿聽了皺眉道:“司令部必然是王宵獵的人。如此一來,豈不是奪了都督的軍權?”
趙鼎道:“司令部的人員,王宣撫建義是都督府和宣撫司各出一部分人組成。我還沒有答應,并不是說由王宵獵說了算。但是,司令部下屬許多衙門,這些衙門肯定是王宣撫的人。不如此,司令部無法指揮。若是如此,都督府的軍權確實是交出去了。此事我也在思考,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綦崇禮道:“不知司令部有哪些衙門?做些什么事情?”
趙鼎道:“現(xiàn)在知道的,有情報、后勤、作戰(zhàn)等等機構(gòu)。現(xiàn)在最要的,不是有哪些衙門,而是這些衙門平日里做的事情,我們一無所知。縱然我們派人到這里衙門,也不知道什么事情。”
綦崇禮道:“這可就麻煩了。”
向子諲道:“我們不知道,王宣撫的人就知道了?一樣是一個腦袋,總不能王宣撫的人就知道得多!”
趙鼎嘆了一口氣:“不學習的話,你怎么知道他們平時干什么?一個官員,初上任,連老吏都可以為所欲為。為什么?因為那些公文,字都認識,合起來卻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關于打仗,就更是如此了。”
綦崇禮道:“此事要看都督,要我們怎么做。如果要掌控司令部,那絕無可能。如果要知道怎么打仗,如何部署兵力,如何指揮的話,大致還是可以的。”
趙鼎沉默了一會,道:“若不能掌控兵權,我這都督當?shù)糜钟惺裁匆馑迹俊?br />
綦崇禮道:“都督,從襄陽到洛陽,王宣撫在此地經(jīng)營多年,怎么可能你一來就奪了兵權?如果兵權在你手,王宣撫就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別人手里。怎么可能呢?”
趙鼎道:“我趙某可是那樣的人?兵權在我手里,也不會動王宣撫一根汗毛!”
綦崇禮道:“如果都督走了,朝廷另派一個人來,又該如何?掌兵權,是不可能的!”
趙鼎怔怔地看著天空,過了很久,才嘆一口氣:“道理自然是這個道理,我心里也清楚。可朝廷派我來都督諸路兵馬,若不能掌握兵權,還有什么用處呢?我掌控兵權,本就是朝廷派到這里的用意。”
綦崇禮搖了搖頭,不再多說。
傅崧卿道:“現(xiàn)在六月中旬,據(jù)秋后還有一段時間。都督何妨以一月為限,試著與王宣撫爭一爭兵權。若是一月之后結(jié)果是根本爭不了,那就不用再爭了。若是再爭,只怕影響戰(zhàn)事。”
趙鼎緩緩地道:“一個月,時間實在太短了。我們幾十人,如何跟麾下數(shù)十萬的邊防大將比?若是時間再長,只怕影響戰(zhàn)事,實在難以抉擇。”
夜涼似水,天上月光皎潔,漫天繁星閃爍。
趙鼎是個以國事為重的人,與王宵獵雖然有矛盾,但不想影響戰(zhàn)事。一時看著夜空,不知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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