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6 好歹回來了
蘭澤每天聽著小麥的新曲子。
有的曲子,說實在的,寫得不咋樣。聽著心里怪難受的。
有的曲子,令人心情舒爽。但有個副作用,那就是不知不覺之間,忘了自己在放音樂。
反正他不懂。評價的唯一標準,就是自己的心情。
一大一小兩個孩子回來的時候,整個夏天都快過完了。
就連滾滾也已經正式入學,成為了商學院年紀最小的大一新生。雖然沒有住進女生宿舍,但每個早上都有兩三個姐姐,跑來男生宿舍喊他起床。這待遇,同起居室的七八個成年男同學,都有點懵。
小麥帶著蘭紓回到大學城是在一個下午,金色陽光仍有夏日余威,熾烈灼人。
這哥倆都曬黑了。蘭紓曬成了小麥色,小麥曬成了古銅色。
蘭澤看到小麥日程里說要回校,他守在學生宿舍樓下面,終于見到了兄弟倆。
看見倆人,他就忍不住問:“怎么不擦防曬霜?”
“用完了,荒郊野外沒地方買去,就這么曬著了。曬黑了反而不怕曬傷。”小麥回答,“不過后來我才發現蘭紓曬不黑……”
……聽起來很欠揍,但蘭澤不打算揍他。好歹帶著弟弟平安回來了,倆人都活得好好的。
蘭紓的臉色金燦燦的,顯得格外健康。一寸多長的頭發像一叢茁壯的雜草,根根豎立。
如果不是身上帶破洞和毛邊的T恤洗得發白,看上去還算干凈。這就是一只泥猴。
小麥身上洞更多。腰上扎的外套像破布。長褲的一邊膝蓋是個長滿了平行線的大洞,另一邊膝蓋補了塊帳篷布。
蘭澤看得出來,哥哥給弟弟縫補破洞,比縫補自己的更加精心。
“行啊,你還知道回學校。”
“再不回來,北方要穿棉衣了。”小麥齜牙一笑。臉黑了,襯得白牙閃閃發光。“爸,你該不會是專門守在宿舍摟下面,就為等我們的吧?”
“愛回不回。滾!”
“哦好。”
小麥背著大包,帶著弟弟回宿舍,弟弟牽著高大的黑狗。
蘭紓長沒長高,爸爸看不出來。反正小黑明顯長大長壯實了。
“爸!”小麥從起居室窗口伸頭出來,“等我。”
“我干嘛要等你?”蘭澤仰臉反問。
幾分鐘之后,哥哥牽著弟弟,弟弟牽著狗,又下樓來了。
放下了行李,兄弟倆渾身輕松。
“爸,走啊。逛街買衣服去。”小麥把胳膊放上了爸爸的肩,親熱得不行。
蘭澤知道熊孩子想讓他掏錢。
但這會,他忽然想哭。
這孩子滿不在乎的熱絡勁,有那么點像爺爺,又有那么點……像他媽回來了。
“……行啊。走。”
蘭澤二話不說,帶著倆兒子和狗坐車,上市里帶他們逛街。
大兒子小兒子,一人買了兩身新衣服,買了雙新鞋。他倆當場就換然一新,扔掉了攢滿破洞和補丁的舊衣服,擺脫了大限已近的舊鞋子。
蘭澤還給狗買了個裝東西用的馬甲。
這可把小黑樂壞了。狗兒子看著蘭澤的眼神特溫柔,就像看親爹。
帶著狗不方便在外面吃飯,蘭澤又帶著他們回大學城。
餓著肚子,他的心情莫名有些沉重。很多年前,他獨自從大學城出來去市里,也有那么個人陪著他,瞎逛,瞎玩,最后還在一起吃飯。
那時候,他也和今天的小麥一樣,一分錢不掏。
認真想想,好像他還沒有現在的小麥大。大概,是霄霄和安安他們的年紀吧?
忽然蘭紓問:“爸爸,你是不是工作壓力很大?”
小黑關心地問:“噢!噢!”
于是,小麥也問了:“怎么了,有心事?”
“……想起你媽了。”
“爸,你沒事想她干嘛?”小麥的話聽起來很無情。
緊接著,他說:“有我想著她就行了。”
“你懂什么。你連女朋友都沒找過。”蘭澤不想理他。
“我懂。我有女朋友。”蘭紓不客氣地接了過去。“爸爸,我哥說得對!”
“……”蘭澤又想揍小孩了。
這個小孩,他絕對打得過。
“爸,你們早就離婚了。不是也一直活得好好的嗎?”小麥反問爸爸。
“所以我說你不懂。”
“好吧。”小麥想了想,“我媽人都不在了。你想開點。”
“你……”忽然被兒子安慰,蘭澤還真有點不習慣。
“我挺好的。弟弟也很好。”小麥說,“但你,今天看上去不太好。”
“我只是……”蘭澤想說,只是偶然想起來一些往事,心里卻莫名翻涌起來。
在情緒崩潰之前,他伸手摁住了小麥的腦袋。
小麥乖乖地不動。
“你這,你這……哎,你怎么一根白頭發也沒有?”
蘭澤在小麥腦袋上沒看見一根白頭發,于是伸手進去翻了翻。
“爸,你好像說過的。”小麥無奈地笑了,“讓我守孝到長白頭發為止。看來,這是天意?”
“或者,是你媽的意思?”蘭澤念叨了一聲,打住了。
過于靈異。在小孩面前,不宜展開。
小麥今年已經滿了24歲。滿頭黑發,蘭澤扒拉了個遍,也沒見到一根顏色變淺的頭發。小麥和蘭紓坐在一起,頭發比蘭紓還黑。
蘭紓的發色隨他男媽,是會隨著光照變淺的深棕色。而小麥的頭發就和小黑的毛色差不多。
“你這還真是……奇了怪了。”蘭澤放棄了兒子的腦袋。
車已經駛進了校門。
“爸,”小麥微笑,“回校我要考音樂學院了。爭取春季入院。”
“那你放棄大六了?”
“嗯。蘭紓想學琴,我的體感手套,他手小戴不了。”
“我哥彈琴超好聽的。”蘭紓著急地說。
“那再買一副手套?”
“小孩子長得快。一副是不夠用的。”小麥認真地說。
“你要帶他用音樂學院的設備?”蘭澤點頭,立刻又覺得不對。“他們設備是能讓外人摸的嘛?”
小麥打算帶著弟弟上音樂學院,這好像充滿了不正經。但是,爸爸完全沒必要阻止小麥上進。
他只是擔心,這兩個孩子會失望。
“樂器墳墓的報廢品可以隨便摸。”小麥回答。“我打算選個調音或者修理的專業。目前還在琢磨。到時候帶著他一起上課。”
“你……”
眼前的大兒子小兒子還有黑狗,眼神清澈明亮,殷切地望著蘭澤。
車緩緩地靠在路邊停下了。
孩子和狗下了車。
“你還是先進了音樂學院再說吧。”蘭澤隔窗看看小麥,又看看蘭紓。說不定幾個月之后,蘭紓的興趣轉移了呢?
小孩子興趣變化很快的。
“你有信心嗎?”爸爸又問小麥。“別再出什么岔子。真考得上?”
小麥這幾年,根本沒有好好學習吧?每個學期只選幾門課,每個星期都壓縮在兩天之內,剩下的時間全是放假。
這孩子這幾年一直在吃老本。蘭澤甚至懷疑他還能不能平安混畢業。
至于音樂學院到底難不難考?考試就跟小馬過河一樣,你覺得是滅頂之災,別人隨便就趟過去了。會者不難。他這爸爸啥也不懂,上哪知道去?
“要不你還是申請數學系讀研吧?馮老說看好你。”
“放心。我有信心,考得上。很可惜晚了倆月,不然的話,這學期我們就可以進學院了。”
小麥說的是“我們”。老父親不想吐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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