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頂機(jī)場。


　　大樹的最高處，樓頂上沒有光。


　　白色的起降圈幾乎看不見。


　　黑暗天空中，漫天的細(xì)碎星光躲避著人的視線，微不可查。


　　世界，又冷，又安靜。


　　蘭澤站在樓頂，抬頭看星星。


　　看了兩分鐘他就受不了了。


　　幾個孩子和他們的媽，在天上不假。他們又不發(fā)光。怎么可能看得到呢？


　　站這上面夠無聊的。


　　本來他印象中，樓頂有個小凳子，扔在上面日曬雨淋也不知道壞了沒有。


　　凳子他也不想找了。直接回樓里，關(guān)門，下樓。


　　跳上沙發(fā)，和小姜擠到了一起。正好一人枕一邊扶手。


　　小姜被他碰醒了。


　　“不好意思，陪著我挺辛苦的，是吧？”蘭澤把小姜身上的薄毯子往自己身上拽了拽。


　　“還行，我打算五十歲之后寫你的傳記。你能給我授權(quán)吧？”小姜壓著毯子毫不放松。


　　“行，你隨便寫。”


　　“有好多獨(dú)家小段子可以寫。”小姜不動聲色。“像什么神秘科學(xué)家喜歡搶人被子，奇特癖好應(yīng)該挺吸引人的。”


　　“……”


　　打架不好，大家都要做文明人。


　　毯子拽不過來，蘭澤使勁往小姜身上貼。


　　他仿佛重回了美好的童年時光。那時候最舒服的事情，除了搶別的小孩零食當(dāng)場吃掉，氣哭小朋友，就是鉆人家被窩；特別是在冬天，和喧騰松軟的小胖子擠在一起。


　　小姜同志不松軟，但體溫十分怡人。


　　“咳，咱們哥倆擠擠暖和。”


　　房子里并不冷。是涼爽的恒溫18℃。還是蘭澤很久以前設(shè)置的。


　　但住在高處的缺點很明顯。


　　光線太好了……人很容易被動養(yǎng)成符合大自然的生理節(jié)律。


　　太陽一出來，光芒就照射進(jìn)客廳中。


　　蘭澤睡前忘了把客廳玻璃設(shè)置成遮光模式，于是被早上的金色陽光毫不留情地照臉喚醒了。


　　即使是在冬天，長江下游一帶地區(qū)的日出，也是夠早的。不考慮緯度高低，也比大西北至少早倆小時。


　　醒得太早，令人痛苦。


　　陽光閃耀，蘭澤擋在臉前面的左手，手環(huán)也在閃爍，這世界就有些迷幻了。


　　小姜睡在沙發(fā)另一頭，臉在陰影里，愜意地呼呼大睡。


　　蘭澤起身離開沙發(fā)。小姜睜眼瞄了他一眼，然后愉快地翻了個身，裹緊了小毯子，獨(dú)霸了沙發(fā)。


　　蘭澤的手環(huán)又輕輕閃爍了一下。


　　他認(rèn)得這個藍(lán)色，這個節(jié)奏……就是覺得迷迷糊糊，仿佛還在夢中。踏著室內(nèi)的金光，他到廚房接了杯冷水，喝了半杯，剩半杯澆到臉上搓了搓。這才直起身，看手環(huán)。


　　【忙啥呢？睡了嗎？】就在剛才，張荷問他。


　　隔了這么多天，這娘們終于想起來找他了。


　　【哎，老婆。我來了。】


　　【誰是你老婆？】


　　唔……已經(jīng)離過婚了。


　　【嗯。前妻好，總督大人好，老張同志好。】


　　一串稱呼，總有一個對的吧？


　　【好好，小蘭同志你好。小蘭同志工作辛苦了。知道你思念孩子，組織決定安排你們近期見面。】


　　論官樣文章的胡扯八道，張荷比他擅長。


　　蘭澤：(???︿???)


　　張荷：?(????)【前天下午我接到航校發(fā)來的通知，說我們房子上拆下來的部分起運(yùn)了。我才想起你們還在地面上。那個模塊不就是你工作的房間嗎？還送回樹上去？今晚上也該送到了吧？】


　　【已經(jīng)到了。你總算忙完了？新月城現(xiàn)在天黑了？】蘭澤問她。


　　新月城采用的是所謂“世界時”。因為新月相當(dāng)于獨(dú)立的太空國家，不屬于地球上的任何國家、組織；參與新月的各方協(xié)商，定了這么個時間。


　　又稱為“格林尼治時間”，以西歐島國的天文臺遺址命名，充滿了歷史感。比神州標(biāo)準(zhǔn)時間慢了七個小時。


　　*神州橫跨東六、東七、東八三個時區(qū)，頭尾還伸到東五和東九區(qū)。自從遷都到地理中心，就放棄了偏于東部的東八區(qū)，確定了采用東七區(qū)計時。


　　張荷：【我發(fā)現(xiàn)，這輩子都不可能忙完！所以今晚上想找你，我就找你了！】


　　【總督大人旰食宵衣，百忙之中還舍得花時間理我啊！】


　　【是啊，你多重要啊！要不是總算把職責(zé)都理順了，我真是連吃飯睡覺的時間都沒有了。】


　　【交給副手了？】


　　【我組了個班子。把新月號上所有事情分了個級。現(xiàn)在我就跟土皇帝似的，有三省六部為我辦公。】


　　插一句，我最近在用的小說app，安卓蘋果手機(jī)都支持！


　　【辛苦辛苦。大人辛苦了。】


　　【其實還是你比較辛苦。哄小孩的活真不是人干的！】


　　蘭澤：……【姐，你是在懷疑我的物種？】


　　……沉默。


　　沉默是一束凝固的陽光，爆發(fā)得璀璨。


　　【神仙！你是神仙！五個熊孩子哄得服服帖帖的，神仙才做得到吧！】


　　倆人之間的話題，自然而然地集中到了孩子們身上。


　　兩個大孩子適應(yīng)得挺快的。學(xué)校還沒正式開學(xué)，老師們整天帶著孩子們熟悉環(huán)境適應(yīng)伙伴，做各種游戲。


　　因為他倆是總督大人的娃，學(xué)校對他們有特別的關(guān)照，張荷想接回來就派勤務(wù)兵接回來，不想接回來就丟在那住集體宿舍，省心著呢。


　　兩個育兒箱里的女兒，發(fā)育數(shù)據(jù)都正常，也沒什么好說的。


　　末末……起初一兩天還很開心。之后他哭了一個星期。


　　天天要爸爸。


　　但是爸爸這玩意，總督大人手里還真沒有。


　　末末在幼兒園，他誰都不認(rèn)識。別的小朋友招惹他，他心情正糟糕，于是抬手就打人。


　　這個年齡的孩子之間，出現(xiàn)推搡拍打的動作都很正常。末末純屬反應(yīng)過度了。


　　媽媽也看得出來小兒子過得不開心。但打人是不對的。


　　“再不乖，讓你爸打你。”媽媽兇惡地對小兒子說。


　　【你出的什么昏招啊！】蘭澤忍不住吐槽。


　　之后末末在幼兒園倒是不哭了。但打人打得更兇了，還上嘴咬老師和同伴。


　　蘭澤可以猜得到，熊孩子的邏輯就是：不乖，爸爸打我＝我見到爸爸。


　　他是多想被爸爸修理一頓呢？


　　張荷把末末從幼兒園接到自己身邊好幾天，才領(lǐng)悟到自己說錯話了。


　　末末和她的勤務(wù)兵玩得好好的。一看見她出現(xiàn)，就開始各種作：扔?xùn)|西，打人，咬人，大聲喊叫。


　　——這不是挑釁是什么？擺明了等人揍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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