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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2 千頭萬緒


  地面上就留小麥一個獨苗。太空城那邊要是有個好歹的……


  現(xiàn)在改成帶走五個,好歹還能剩兩個在地面。


  那是人類幼苗從未踏足過的宇宙空間。雖然在理論上,太空城可以抵御宇宙輻射,把其中的四十萬居民保護好;但實際運轉起來,總會遇到各種意想不到的小概率事件。


  新月上的所有人,只要做好自己份內(nèi)的工作就行了。


  只有張荷除外。她的工作,就是設置好四十萬人的“份內(nèi)”工作。


  她要為全部四十萬人的安危與幸福負責。必須總覽全局利益,權衡局部得失。一方面,她是總督——無限權力的“獨斷者”;另一方面,她也是整個新月城的無限責任人。


  “難為你了。”


  “我是擔心自己照顧不好他們。”張荷說,“育兒所在新月城屬于醫(yī)療系統(tǒng),這部分設備、人員、技術都是現(xiàn)成的。搬上去就可以搞定。教育方面的挑戰(zhàn)比較大。因為族群成分比較復雜,需要考慮的因素非常多。”


  蘭澤點頭同意。


  “到現(xiàn)在教學方案還沒完全確定呢。籌備委員會最近投票表決,把幾個備選方案交給我拍板。真他娘的,這不是綁架我嗎?我又不是教育口的,最后還不是要交給專業(yè)人員搞定?”


  “呃。討論到最后,基本上什么都沒干?這個投票制度有點沒用啊。為什么還繼續(xù)用這種方式?jīng)Q定大事?外國人……好奇怪。”


  “其實最怪的地方莫過于:用民主的方式,產(chǎn)生獨斷者。投票決議上百輪搞不定制度設計,最后用數(shù)據(jù)挖掘處理歷次投票信息,終于決定要效率,要獨斷。搞毛啊!”


  “老張同志,你辛苦了。”


  新月上的所有責任和壓力,歸他家老張。


  “一個破新月號,一共也沒多少人。搞的民族眾多,文化背景復雜,簡直是個小聯(lián)合體。”張荷苦笑。


  蘭澤忽然有點明白,神州為什么選擇了張荷作新月的管理者。


  必須擁有在HT聯(lián)合體這種大型多國組織中的工作經(jīng)驗,尤其是在人員關系復雜的嘉禾號上的治理經(jīng)驗,才有可能理清新月上的各種不同民族、不同文化的群體。這方面,令神州尷尬的是,其實并沒有多少可用之人。


  雖然人口數(shù)量和出生率恢復了,但在國際事務中因為缺人而失去的機會,卻永遠失去了。人才不可能不經(jīng)鍛煉憑空長出來。反過來說,如果沒有失去過那些機會,優(yōu)勢是會積累擴大的;優(yōu)秀人員可以選拔培養(yǎng)出大量優(yōu)秀的后輩;國際形勢與今天也將完全不同。


  在沒有前輩領路的情況下,后輩要想混出頭,就得純靠概率了。換句話說,看命。


  張荷已經(jīng)靠命混成前輩了。這幾年在航校,說是教書育人,其實也是培養(yǎng)合適的人才,夯實行業(yè)基礎;選拔合適的人才,引導向行業(yè)的中層和頂層。


  張艦長一直是張艦長。她清楚地知道,太空中真正需要的艦長和副手班子都是什么樣的。實際經(jīng)驗的細膩精微,超過了地面上學者的大而化之的推理和想象。


  空艦承襲了地球上的航海概念。作為艦長,其實一直就是集中了艦上大權的“獨斷者”。


  只不過正常的空艦沒多少人,不需要搞經(jīng)濟,也不需要搞教育。更接近于一個小型的軍事單位,鸞級也不過一個排的人員規(guī)模;或者像小工廠里的車間,專門只完成某些特定的任務。


  嘉禾號的規(guī)模就不是一艘正常空艦。工作人員幾千,流轉人口上萬。那不就意味著,還有好幾千人根本不是艦上人手,而只是閑雜人等嘛?


  而新月相當于一個超超超大型的嘉禾號。大部分人也必須去做非官方的工作,比如:農(nóng)業(yè)、食品加工、教育、娛樂……


  張荷笑著搖頭:“那上面千頭萬緒的。我真怕過幾年,咱們綱哥給我惹禍。”


  “至于嗎?”


  蘭澤聽不得有人說豆子不好。親媽說……也得理由充分才行。


  “小米穩(wěn)重。”


  “嗯……”蘭澤點點頭。


  小米確實比小時候廢話多的時候穩(wěn)重。現(xiàn)在八歲半,其實還是個小孩子。表現(xiàn)已經(jīng)非常不錯了。


  “點點一向比較善良。”


  “是的。”


  “綱哥……”張荷手指自己的腦袋。“他的腦回路和別人都不一樣。完全無法預測,哪天突然想干點什么奇怪的事情。這就是個惹禍精。他不去,我能省一半心。”


  這個孩子媽,剛才還說怕照顧不好孩子們。


  “原來你是嫌棄他。”蘭澤有一點微妙的不開心,“還好他聽不見。一早就送學校去了。”


  “對于我們綱哥來說,太空城其實有個很大的問題。”張荷笑著說,“沒地方踢足球。”


  “那……精力過剩的孩子們,還有什么集體項目可玩呢?”


  “室內(nèi)排球還是可以打打的。”


  排球的團隊規(guī)模比足球小多了。蘭澤在心里嘆了口氣。


  這么個東拼西湊的太空城,物資不豐富,精神貌似也不寬裕。干什么都得精打細算呢。


  “你也別擔心,我會想辦法找?guī)讉專業(yè)的人,專門來組織各種活動的。讓我的居民活得開心,辦法有的是。”


  “豆子他們現(xiàn)在踢的不是球。”蘭澤不由自主地說了一句奇怪的話。


  童校里的孩子們,踢球,鏟雪,把從雪滑梯上摔下來的同學從地里挖出來,玩雪地巡邏和緊急救援。


  他們童校的教學班子,從上到下,反正都挺會玩的。


  看上去,孩子們活動的是身體,實際上他們活動的是精神。


  “對啊。張?zhí)m綱這孩子純屬是——與人斗其樂無窮。你說,他跟我去新月,我是不是要多花好多心思在他身上?”


  “所以為了新月,本來就應該把豆子留地面?”


  “哈哈,再觀察幾年吧。”


  張荷沒把事情說死。


  新月剛剛掛在天上,飛離地月系的那天還早呢。誰也不知道,那時候,孩子們長成什么樣了。


  家里這些人,只有他們兩個大人的未來,是確定無疑的。張荷在新月,蘭澤在地球。都是輕易不能離開的。


  只有孩子們的未來,充滿了各種可能性,值得仔細思量。


  “啊,對了。”蘭澤猛然想起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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