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看了眼手環(huán)，回到了校門地下的入口大廳，接到了大舅哥和小姨子。


　　大舅哥叫張青松，儀表堂堂。小姨子叫張春柳，打扮得還挺講究的。


　　他們兄妹，其實年紀都和張荷差不多。


　　張荷到年底三十八，標(biāo)準(zhǔn)的奔四年紀。年底已經(jīng)近在咫尺，她和三十八歲沒有本質(zhì)區(qū)別。


　　按照蘭澤睡前聊天留下的模糊印象，大舅哥也就比張荷大一歲多，今年應(yīng)該是三十九歲。


　　小姨子比張荷只小了幾個月，看著倒是不像奔四，皮膚保養(yǎng)得相當(dāng)不錯，看上去也就三十左右。大波浪卷，氣質(zhì)溫婉。沒有他家張荷個高，冬天的厚重長裙看上去有點慵懶。


　　她那長裙子，蘭澤特意仔細看了兩眼。張荷的身材好，比模特還撐衣服，這式樣她穿一定更漂亮。


　　雖然蘭澤和他們兩人是第一次見面，但因為算得上是近親，天生就有親近感。一路上隨便說著話，氣氛愉快。


　　到了學(xué)校招待所，蘭澤帶著他們?nèi)胱　０研欣罘藕弥�后，馬上就帶去后面的小食堂。


　　招待所小食堂附帶的餐廳品質(zhì)不錯。


　　小劉等在這里，已經(jīng)安排好了包間。還把坐鎮(zhèn)食堂正在打牌的廚師長叫起來干活。


　　那位爺是帶文職銜的，屬于老資格的技術(shù)兵。蘭澤本人確實調(diào)不動。除非一起打牌時候故意放水，連放個十來局，也許能請動他親自為自己做菜。不過，蘭澤有陣子沒有空閑時間和人扎堆打牌了。


　　包間里用具酒水齊全，只缺了嬰兒座椅。不過一時半會的，小劉也弄不到那玩意。學(xué)校里除了張?zhí)m約小朋友，也就是小末末，沒有別的嬰兒，唯一的嬰兒椅就在蘭澤家里。要么去市里找，要么去他家搬；都太折騰，也就沒有必要了。


　　蘭澤抱著末末一起坐下，請大舅哥點喝的。


　　大舅哥客氣了三秒，然后毫不猶豫點了一大壺咖啡。加糖加奶加黃油。


　　這東西不管加不加糖，張荷都嫌棄又苦又酸，看見就煩。蘭澤自己也從來不喝。


　　綠茶他倆偶爾還喝一點。這主要是因為蘭澤見識過衛(wèi)瀚揚搞到的天價茶葉，從而深刻地認識到了，茶葉泡出來的茶水，是世界上逼格最高的飲品。


　　因為張荷絕對不可能喝咖啡，于是，蘭澤琢磨了一下，添了一大瓶檸檬茶。這飲料相當(dāng)實惠，張荷特別喜歡。一瓶慢慢喝夠一晚上了。


　　小食堂的咖啡需要現(xiàn)磨，現(xiàn)煮。蘭澤原以為有得等，誰知沒過幾分鐘就端了上來。


　　熱氣騰騰一大壺。他給倆位遠客和自己，每人倒了一杯，擺在面前。


　　他們的聊天，起初處于感慨各地天氣和路程遠近的寒暄階段。看見咖啡出現(xiàn)了，迅速轉(zhuǎn)到了咖啡上面。


　　張荷的哥哥和妹妹一直以來都生活在國外。咖啡這東西，屬于他們從小到大喝慣了的。就算喝茶，也是喜歡加糖和奶煮出來的那種甜膩口味。


　　小食堂的咖啡，貌似還挺像樣的。


　　蘭澤的老丈人和丈母娘當(dāng)年都是外交人員，常年不在國內(nèi)。家里養(yǎng)著三個孩子，也是對外形象塑造的一部分。


　　他們兄妹三人都是在當(dāng)?shù)厣系挠變簣@，然后又上的小學(xué)。


　　年滿十一歲之后，應(yīng)該依法回國進寄宿制的未成年人學(xué)校。父母為哥哥和妹妹申請了一年延遲，直到小學(xué)畢業(yè)，才一個個回國受教育。


　　張荷其實是和哥哥同一年回國的，因為她拒絕了延遲。


　　神州國內(nèi)的教育制度，和世界各國全不相同。


　　神州童校一般是五年。和各國的小學(xué)并不對應(yīng)。十二（周）歲的小學(xué)畢業(yè)生，不少已經(jīng)有大人樣了；而離開童校的全都是十一（虛）歲的小毛孩子。之后的未成年人學(xué)校，低年級四年，高年級五年，足有九年，涵蓋了整個青春發(fā)育期。可以讓年輕人趁機玩得很悠哉，也給奮發(fā)圖強留出了時間。進入大學(xué)階段的，除了神仙妖怪之類的不正常人類，幾乎都是擁有完全行為能力的成年人了。


　　哥哥和妹妹小學(xué)畢業(yè)，先后回國，直接進入了未成年人學(xué)校的三年級。


　　不過，大舅哥讀到了高年級的時候，為了早點考大學(xué)，又回到了父母身邊，回到了從小生活的外國。他插班進入當(dāng)?shù)馗咧校瑐淇祭吓泼�校。離開大學(xué)之后，又留在當(dāng)?shù)毓ぷ鳌?br />

　　收入水平一般般，不過工作也不累。可以守著父母，畢竟他們上了年紀。


　　二位老人早就在當(dāng)?shù)刂孟铝藥Щ▓@的大宅子，享受退休生活，安詳養(yǎng)老。


　　小姨子雖然是在國內(nèi)上的學(xué)，也在畢業(yè)后回到了國外定居。


　　她的工作是專門接待神州游客的導(dǎo)游，時間相當(dāng)自由，掙得多又輕松。沒事的時候，她自己也喜歡到處旅行。工作就是愛好，令人羨慕，活得瀟灑得很。


　　大舅哥說起這些年的事情。他們家兄妹三人中，最沒人味的就屬張荷。自從回國上學(xué)，再也沒回過從小生活過的地方。


　　蘭澤琢磨了一下，沒替張荷反駁他。不熟，從來沒來往過。張荷前些年滿世界亂飛，地球的好多偏僻的角落她都去過。到底她回沒回去過，張荷沒跟他說，他也不知道。


　　而且，他們從小生活的地方到底算不算是老家？這也是一個奇妙的問題。


　　傳統(tǒng)上，老家指的是籍貫所在地。


　　按照定義，籍貫是傳遞姓氏的父母出生地。蘭澤的籍貫是老爺子的出生地，不過那個城市他從來沒去過。而白道士的籍貫就是媽媽白老師的出生地了。全國各地的大城市小鎮(zhèn)子，看新聞和宣傳片里，都沒啥區(qū)別，蘭澤唯一產(chǎn)生過感情的城市，就是曾經(jīng)安過家的那個。


　　很多人根本沒在自己的籍貫生活過。所以，故鄉(xiāng)、老家肯定不是指籍貫。


　　但如果說從小生活的地方，就是老家的話，他們兄妹的“老家”又不在神州。


　　故鄉(xiāng)、故土、老家，按理說，和祖國的概念天然連接在一起。他們生活過的地方，卻偏偏不是“祖國”。


　　蘭澤笑著聽面前的客人說話，覺得自己面對的是倆外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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