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為事情又多又繁雜，蘭澤忽然覺得壓力有點大。臨近春節(jié)時，他又去大學(xué)城里轉(zhuǎn)了一圈，會了會老友，見了見小西。


　　接下來，就該調(diào)整好狀態(tài)，迎接新生活了。


　　所謂的調(diào)整好狀態(tài)，就是把他給娃娃準(zhǔn)備的東西再檢查一遍。


　　該拿出來用的東西放在他能隨手拿到，但是娃們夠不到的高度。


　　娃娃們睡覺的地方被他安置在了主臥的隔壁。工作室里原先的小床，他換了新床墊，加裝了圍欄，擺到這間臥室的墻角。這床的寬度是一米二。他彎腰正好能夠到床的最里面。給三個孩子一起睡，大小正好。在社會育兒單位，孩子們都是睡在一起的。人與人之間親密接觸，對心智發(fā)育有好處。


　　大衛(wèi)生間本來是有鏡子的。不過，對于娃娃們太高了，照不到。他在低處貼了一長條的塑料片鏡子。鏡子對于孩子們來說，是個好玩的東西。也能體現(xiàn)出自我意識的發(fā)育情況。


　　幼兒餐具，吸管杯，尿不濕，幼兒馬桶，溜娃背帶……


　　準(zhǔn)備好的東西，蘭澤全部檢查了一遍。然后，他照著《人類發(fā)育手冊》，制定幼兒活動的時間表。


　　春節(jié)的幾天里，他天天跑育兒所。一方面，育兒所在全國假期，人手略有不足。他已經(jīng)是有經(jīng)驗的老手，去了能幫得上忙。另一方面，其實他的三個兒子年前就已經(jīng)從水缸里出來了。但是，新生兒必須在育兒所里，觀察七到十天，才允許孩子的三代以內(nèi)血親（包括但不限于血緣父母）領(lǐng)回家撫養(yǎng)簡稱領(lǐng)養(yǎng)。


　　蘭澤明明是要養(yǎng)自己的孩子。年初三那天，帶三個娃回家之前，辦的卻是“領(lǐng)養(yǎng)”手續(xù)。如果養(yǎng)得不好，娃會被民政部門收回去的。


　　手續(xù)辦完，工作人員在一個長桌子上，給三個只穿了小內(nèi)內(nèi)式尿不濕的娃依次套上定位手環(huán)。


　　離開社會撫養(yǎng)部門的孩子必需戴上這個。哪怕是童校里的小學(xué)生，跟著父母之類的親戚出去玩兩天，也必需得戴著。名字雖然叫定位手環(huán)，實際上也能通過測量心率、體溫、體表濕度，來判斷健康情況。


　　蘭澤把三個娃依次抱過來，穿上他帶來的長衣長褲。嬰兒衣服上特地定制印了他們的大名的漢字和小名的圖示。張?zhí)m紀(jì)的衣服上是黃澄澄的一堆小米，張?zhí)m維的衣服上是麥穗，張?zhí)m綱的衣服上是一顆大黃豆；都特別好認(rèn)，不至于弄混。


　　立春節(jié)氣剛過，“春打六九頭”，還沒出九。天氣還冷得很。


　　雖然孩子們才剛剛出生，但是按照現(xiàn)在通行的年齡計算方法，他們都快兩歲了。


　　這個階段的小孩子，已經(jīng)可以獨立站立，很快就能學(xué)會跑和跳。在育兒所渡過了新生兒觀察期的孩子，如果沒有蘭澤這樣多事的父母來接他們回家，接下來是要轉(zhuǎn)入幼兒園的。


　　蘭澤很討厭幼兒園。他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飛舞的尿不濕。


　　所以嘛……自己的兒子，還是任性地帶回家吧。雖然，在家也得用尿不濕。


　　穿好了衣服之后，蘭澤把小米、小麥和豆子這三個兒子依次抱起來。娃娃們身體健康，已經(jīng)吃飽喝足，所以都很乖。他讓孩子面朝自己的胸口，然后用牽引背帶一個個地綁牢在自己身上。


　　育兒所內(nèi)很溫暖，來到地面樓層，臨出門之前，蘭澤才把外套披在身上。


　　育兒所隔壁的幼兒園里，孩子們正在院子里瘋跑，天陰著，樹籬外圍觀的人寥寥無幾。


　　()


　　穿過通向外部世界的門之后，蘭澤才發(fā)現(xiàn)，天空正在漫漫地飄雪。雪花很細(xì)，很小。


　　三個孩子在他胸前扭頭張望。一個望左，一個望右，中間那個娃娃仰頭，望著天空和他的下巴。


　　“看，下雪了呢�！碧m澤望向天空。


　　孩子們住在發(fā)育箱中的時候，他們早就見過自然界的春花秋月，見過綠葉，見過嫩芽，見過冰融化的水滴形成小溪，見過風(fēng)刮過樹梢，見過老葉飄零。他們見過風(fēng)霜雨雪。


　　但是，和發(fā)育箱中的配套早教不同，真實世界的雪伴隨著寒意。蘭澤把身上的外套取下，蓋在三個孩子身上。


　　他從地面道路向不遠(yuǎn)處的公交站臺走去。


　　雪花漸漸變成雪片，在空中旋轉(zhuǎn)，飄飛，輕輕落在肩頭。


　　孩子們緊貼著他的身體。


　　蘭澤感覺得到，他們的身體很放松，這代表著他們很溫暖。


　　到達(dá)公交站臺時，隔著站臺的透明三角屋頂望出去，天空中紛紛揚揚，大片的雪片正隨風(fēng)起舞。細(xì)小的雪花已經(jīng)變成了鵝毛大雪。


　　蘭澤一邊看著頭頂?shù)拇笱�，一邊帶娃進(jìn)入了地下通道。


　　“噢！”左邊的豆子看到膠囊公交駛來，伸手指道。


　　“噢噢！”右邊的的小麥興奮得直蹬腿。


　　中間的小米，把臉貼在蘭澤的胸口上。他暫時什么也看不到。


　　地下的膠囊公共交通，是他們從來沒見到過的東西。


　　蘭澤小聲和他們說著話。告訴他們公交車來了，用語言描述公交車什么顏色，什么模樣。一邊登上了公交車。


　　公交車?yán)锖苊髁粒�很舒服。座位很多，人很少�?br />

　　因為擔(dān)心坐下時正中間的小米可能杵著腿不大舒服，蘭澤干脆站著。窗外隧道里的圖景，不時閃過。


　　一路上孩子們的情緒很興奮！和蘭澤有問有答的。雖然他們的“噢噢”語言，有點像黑猩猩，可以確定是靈長類語言，但蘭澤不是很懂。


　　娃們一路興奮的結(jié)果就是，從地下通道上樓回家的途中，蘭澤發(fā)現(xiàn)三個娃都睡了。


　　于是，到家之后，蘭澤把他們放進(jìn)單人床的圍欄里。呃，一放下就睜眼了。這個睜眼，活動起來，一胳膊敲醒了另一個……


　　得了，娃們在圍欄里玩吧。圍欄的高度，娃們應(yīng)該是爬不出來的。


　　蘭澤站在圍欄邊上觀察了一下，也沒給他們?nèi)油婢哌M(jìn)去，直接去了廚房。


　　然后，他切了一根胡蘿卜，一根黃瓜�？靸蓺q的娃，什么都能吃，百無禁忌。


　　切好的胡蘿卜條和黃瓜條，大小差不多。粗細(xì)很適合小孩子抓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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