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隨便拿……”蘭澤開了臥室門。“話說回來，晚上參觀什么革命老區(qū)？”


　　“我先去現(xiàn)場走一遍，規(guī)劃一下參觀路線。”


　　衛(wèi)妖精拉開衣柜，掏了蘭澤的淺灰圓領衫、淺灰圓領衫和淺灰圓領衫，神情鎮(zhèn)定多了。


　　他又拿了一件蘭澤的米色外套。


　　這些衣服的共同特點是舒服，以及超便宜。靠學生的月度貨幣補貼都買得起，何況小助教了。


　　蘭澤就算不洗衣服天天扔都穿得起。


　　工業(yè)品和農(nóng)產(chǎn)品不一樣。農(nóng)產(chǎn)品保鮮保質(zhì)的成本高，物質(zhì)循環(huán)周期又長；學生們固然吃食堂不要錢，靠貨幣補貼想在校外按正常價格買吃的，一共吃不了幾頓。只能揀著有學生折扣價的東西買，商家有民政部給的補貼。工業(yè)品回收循環(huán)就方便得多了，蘭澤衣服都超便宜的。圓領衫五塊三毛八一件。外套質(zhì)量挺好，十二塊六。


　　衛(wèi)妖精回房間換掉了身上的衣服。出來時，他懷里抱了一抱自己的鮮亮衣服。


　　那些衣服無論配色還是款式，在學校里都很醒目。


　　他一件件丟進可回收垃圾口。有的衣服上還粘著小牌牌。真夠奢侈的。


　　有個有錢的好媽，真是有毒。有錢花實在是一支嬌艷的大毒花。令人欲罷不能。


　　蘭澤看著妖精收拾了背包，裝了幾件便攜的攝制裝備，然后回到他房間的浴室，在鏡子前細心地刮胡子。


　　“不錯，看上去就是一個，誠實、可靠、小郎君。”妖精摸摸臉對鏡子說。


　　他重新把頭發(fā)梳了一遍，一遍梳一邊抹護理油還是啥的，最后松松地扎在了超級低的位置，“看上去更靠譜了。”


　　蘭澤看不出他這么扎，和披著頭發(fā)有什么區(qū)別。


　　“哈哈。”妖精拎著包臨出門，回頭撂下一句，“對了，我買的衣服明天能到，還你的。自己收一下哈。”


　　于是，蘭澤第二天一早醒來，從起居室的物流口，拿到了寫有自己名字的新衣服。


　　某輕奢品牌的基本款t恤和外套，價格大約是借出的便宜貨一百多倍吧。六百多一件圓領衫對比五塊錢一件的貨，算不算太貴，不曉得怎判斷。反正以前沒穿過。


　　妖精走了五天。為了當這個導游，他連續(xù)曠課了五天。反正他也經(jīng)常不去上課。


　　倒是回來之后，挺讓人吃驚的。


　　在訓導老師上門罵人的情況下，他挨完了罵，依然堅持在宿舍里剪輯拍下來的參觀影像。


　　克服一切困難，也要堅持理想，這是一種是什么精神？


　　“怎么樣，是不是特好看？”妖精編輯的影像中，不光有老區(qū)風景和革命古跡，還有人。


　　“你指的是……？”


　　畫面上一直有個女孩子，穿得很樸素，長得更樸素。好像是那天通話中的女孩兒。蘭澤不確定妖精指的是不是她。那女孩的臉型，乏善可陳，比大餅臉大概多點起伏吧。


　　“對吧？”妖精充滿期待地自我肯定道。


　　蘭澤無言以對。


　　據(jù)說四百年前，有一支神秘武裝力量，叫做太平天國。


　　他們和當時腐朽墮落的滿清統(tǒng)治者一場大戰(zhàn)。太平天國戰(zhàn)敗以后，有一支軍隊，上萬人成建制地遠渡重洋，在遙遠的南美洲某個小鎮(zhèn)，扎下了根。


　　據(jù)說當?shù)兀�現(xiàn)在還有很多人是太平天國的后裔。


　　外表嘛東亞土著和南美土著本來長相就不太分得清。混居在一起，更是無障礙融入。


　　馬瑞雅（maria）作為太平天國后裔，一直對祖先的遷徙歷史很感興趣。順帶著，對東亞大地上一切起義和政治運動的歷史，都帶有探究的心思。


　　妖精轉(zhuǎn)學回國的時候，馬瑞雅接受了神州大地也是她的“祖先之國”的資助，作為交換生也來到了這個國家。


　　妖精回國，意味著一舉一動都落在了他媽衛(wèi)夫人二世的掌控之中，妖精他覺得很不爽。


　　但是，一直留在南美洲的小鎮(zhèn)上，馬家妹子怎么鉆研東亞共和運動史呢？


　　“你說，馬瑞雅是不是特別好看？”一會工夫，妖精問第三遍了。


　　“說好要大于等于c呢？平的吧？”蘭澤終于找到了質(zhì)疑點。


　　妖精一貫強調(diào)，體型必須凸出。不在胸就在臀，絕不能毫無突出表現(xiàn)。


　　“不是平的。”妖精倔強地抵抗。


　　“也對，你實地測量過。”


　　“沒測量過。”


　　“那你五天都干嘛了？”這樣的妖精絕對不正常。


　　“參觀，然后整理資料。預備第二天參觀內(nèi)容，一起預讀資料。每天循環(huán)，特別充實。”


　　“真參觀……”蘭澤忽然覺得一切語言都是無力的。


　　妖精回來之后的生活，毫無改變，既渣且浪。


　　但這并不能影響他遠程面對馬瑞雅的時刻。


　　妖精安安靜靜認認真真地聽馬瑞雅說話。


　　有時候他們也說中文。馬瑞雅說中文非常慢，他也說得慢。所以蘭澤可以旁聽得清楚明白。


　　他們一直說歷史。妖精在馬瑞雅對面，就是一個較真的歷史愛好者。誠懇又虛心。


　　再不能找到更加誠實可靠+靠譜的小郎君了。


　　這么大克拉的渣，演技如此真誠，大概把自己也說服了。


　　有一天，突然妖精站在起居室的正中間，宣布：“我要去上課！”


　　學生去上課，這不是很正常嘛。


　　“選課選課！”妖精翻箱倒柜掏出來學校發(fā)給他的柔性平板。這東西就沒見他用過。


　　“怎么著，打算奮發(fā)圖強？”蘭澤這么淡定的人也忍不住好奇了。“然后說服你媽，迎娶馬瑞雅？”


　　“不。以后都不能見了。”妖精閃動著誠實可靠的眼神。“這輩子都不見最好。我媽說了，外國人絕對不行。我要和外國人怎樣怎樣，她就和我斷絕關系。我媽不可能同意的。”


　　“希望她能幸福。”妖精眼中閃爍著靠譜的光芒，“雖然我可以帶給她更多幸福。但是，既然不可能在一起，還是遠遠地，保持距離吧。”


　　“分析得很……有見地。”雖然蘭澤只是個帶高數(shù)輔導課的小助教，也學會了年輕人就該多鼓勵。至少去上課這事兒是對的。


　　其實吧，就算他們真在一起，蘭澤也不看好。馬瑞雅不可能幸福，衛(wèi)大妖精能出軌出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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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既然他們不在一起，妖精怎么看待他自己也就無關緊要。反正每個人正常照鏡子，都看不見自己后腦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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