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火焰與河流|灰龍
那么，蘭澤問自己：“如果這群人是智障，既不友好又缺乏理性，你還愿意為他們而死嗎？”
“當(dāng)然。”蘭澤輕快地回答，“我自己也從來就是那樣的人啊。”
訓(xùn)導(dǎo)老師被小魔王磨得沒脾氣的時候，可從來沒想把這小孩人道毀滅，充其量擔(dān)心他這輩子要在工讀學(xué)校里過了。
“其實我有一個秘密。”蘭澤對自己悄悄地說，“我一直是個智障。只是現(xiàn)在假裝成一個正常人。”
“我曾經(jīng)是那樣的人。”
“我不可能和別人一樣。”
“我在這世界上沒有同伴。”蘭澤-大魔王（已故）表示很高興。
忽然之間，他想起了多年以前的并校大旅行。
想起了他碰見過一個奇怪的大叔。大叔自稱是和尚。和尚講過一個故事為什么他要修行，成為一個不同的人。
那時候和尚還是個年輕醫(yī)生，在北美洲南部的沼澤地帶治病救人。
這一帶處在幾個毒販子勢力交錯的邊緣，當(dāng)?shù)卣揲L莫及，遍地都是貧民窟。
醫(yī)生們帶著滿腔熱忱來到這里，給小孩子接種疫苗，給當(dāng)?shù)貎艋矗o成年人治療傳染病和寄生蟲病。同時，也努力教導(dǎo)當(dāng)?shù)厝烁纳骗h(huán)境，以避免傳染源再生。
那時候，和尚覺得自己做的是有意義的事情。
事實證明他們的努力沒啥用。
毒販子成群結(jié)隊來的時候，當(dāng)?shù)睾瓦^節(jié)一樣。小孩子跑到導(dǎo)彈車上東摸摸、西看看。車上的壯年武裝分子還給他們發(fā)糖吃。很有點民匪一家的意思。
領(lǐng)隊正和大家分析，毒販子來了也不影響治病救人，一切工作照常就好。當(dāng)?shù)氐木用褚粨矶希阉麄內(nèi)壛似饋怼５茫ぷ鳑]法照常了。
在東勝神州本國政府的營救到達之前，他們的定位手環(huán)全被擼了。領(lǐng)隊打算找毒販子的領(lǐng)袖據(jù)理力爭，直接被小兵一槍給斃了。
然后他們就被關(guān)押了起來。
他們依然是醫(yī)生。只不過毒販子要求他們只醫(yī)治指定的病人。斷然拒絕有可能立刻斃命。所以，他們所能做的，只有先“考慮考慮”拖延時間。
蘭澤很在意這個故事，因為和尚說到一個灰頭發(fā)的軍人。那人看身材很年輕，看腦袋顏色是老頭。沒人看得出來到底他多大歲數(shù)。
一頭灰發(fā)的特征太明顯了，和尚想忘掉都難。
他就在前來營救他們的人里面。叫做灰龍。究竟是外號還是代號，和尚也沒說。
蘭澤沒法分辨，灰龍的事情是和尚大叔當(dāng)年對他說過的，還是他自己做著夢現(xiàn)編的。因為，在他夢中看到的烽煙血火里，龍大爺頂著他家老爺子的臉。
疑似老爺子的那條龍，并沒在一開始就出現(xiàn)。
在他夢里的營救行動中，第一波軍事人員的行動其實已經(jīng)成功了。
軍人把醫(yī)生們從毒販子手里順暢地掏了出來。帶著他們離開的路上，軍人們分散撤退。他們這一路，有很大一部分軍用外骨骼的釩電池在突圍時給打壞了。那些電池耗電特別快，上路了才陸續(xù)發(fā)現(xiàn)。
沒有電池的軍用外骨骼，和鐵坨子沒什么兩樣。然而氣候潮濕又缺乏工具，沒辦法維修。于是他們把控制器擊毀，報廢的外骨骼丟棄在了路上。僅存兩臺能工作的外骨骼由輕傷員穿著，擔(dān)任警戒，維持戰(zhàn)斗力。
其他軍人除了帶著自己的武器裝備，還要輪流背著傷員。
也不知道是哪個環(huán)節(jié)出了問題，他們這一路人，又被包圍了。可能是丟棄的外骨骼被發(fā)現(xiàn)了，也可能有人身上的定位信號比較頑強，穿透了屏蔽。但就算知道問題出在哪，面對敵方武裝人員的重武器，他們也沒有彌補的機會了。
最后的電池耗盡。最后的外骨骼機甲損壞。山窮水盡，坐以待斃。
和尚大叔的故事演出到這里，忽然灰龍來了。
灰龍開著旋翼運輸機，全副武裝從天上跳了下來。那種飛機的翅膀可以變形成螺旋槳，飛行方式可以在噴氣式超音速和直升機式的垂直起降之間切換。
從飛機上往下跳，還能更夸張不？飛機的高度，沒有一百米也有好幾層樓高了吧？
灰龍單槍匹馬，直接跳在敵方全地形裝甲車的車頂上。左手托著機載航炮，右手舉著激光槍，渾身都是主角光環(huán)。在對方人堆里大發(fā)神威，殺得對手是鬼哭狼嚎。同時天上的旋翼運輸機，正以臨界音速模式低空亂竄，發(fā)出巨大的音爆噪聲。飛行軌跡毫無規(guī)律，地面上打不著它，它還時不時來個俯沖，撒兩串航炮轟他丫的，然后就立馬拉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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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龍和他們這些人會合的時候，敵方的裝備和人，已經(jīng)被他一個人外加一架運輸機給收拾得差不多了。見了面，灰龍把運輸機移交給他們這一隊軍人的小隊長，大家才知道運輸機是處在無人狀態(tài)。難怪飛機竄得和個沒頭蒼蠅似的。有人在里頭的話，早被過載力甩零碎了吧！
隊長召喚飛機降低了高度，利用機載設(shè)備讓大家陸續(xù)登機。這個時候，灰龍一個人，追著殘敵，繼續(xù)趕盡殺絕去了。
峰回路轉(zhuǎn)，灰龍現(xiàn)身，救苦救難，藝高膽大，一個打幾十上百個和尚的評書演繹得很精彩。
但在夢里，灰龍頂著蘭澤他爸蘭老爺子的臉。無論怎么看，蘭澤都覺得不真實。
這匹龍本來在另一組正面剛毒販的人員里。那邊行動完成以后，他自作主張飛過來救援的。他之所以自己一個人來，他移交飛機的時候，對大家交代了一聲，就是為了承擔(dān)亂跑的全部責(zé)任。
這樣二缺的行為藝術(shù)，也讓蘭澤在半夢、半醒、半回憶、半演繹間，不斷懷疑。和尚大叔說的灰龍，大概就是他知道的那個灰頭發(fā)老頭吧？很有可能就是他爸呀？應(yīng)該沒別人了吧？缺心眼很流行嗎？
于是，醫(yī)生們就和營救他們的軍人一起，坐著灰龍開過來的旋翼運輸機，回到了海邊的營地。并在不久之后，離開了這片混亂的地區(qū)。
和尚大叔說到這里的時候，感慨道：“從那時起，我一直在想，什么才是真正的善行。如果看到外表的窮苦就跑去拯救別人，也許只是在助長邪惡。因為，所有諸相皆是虛妄。他們受苦有他們本身的原因。你說，對著圖畫上的花草澆水，圖畫能夠結(jié)出種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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