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方藹道：“哎呀，大哥你就放心吧，你去江北，也要小心。還有與你同路的人，千萬不要暴露他的身份。一旦暴露出來，我們家就徹底完了�！比~方恒雖然好奇，但也沒有多問，當晚就一個人出發了。


　　接下來幾天，葉方藹并沒有出門去活動，只是靜靜的盯著金圣嘆在四處聯絡。徐元文得到金圣嘆的拜訪，雖然客客氣氣的接待了金圣嘆，但是卻不肯跟隨金圣嘆去請愿。


　　金圣嘆見徐元文不同意，雖然心里失望，但也沒有辦法強求。又過了五天，金圣嘆已經聯絡了十幾個好友。加上其他人也分開聯絡的人，總共已經接近三十人了。這些人都是江南士紳大族的子弟，對于復明軍清欠的事情，本來就不滿了。


　　現在又有人帶頭，頓時都紛紛跟著鬧了起來。這天已經是七月初十了，金圣嘆帶著聯絡來的文人士子們。還有一些沒有什么功名，但也小有名氣的人，算是江南名人。齊齊的，就來到了江蘇巡撫的衙門前。大聲喊著，讓朱國治出來給個說法。


　　朱國治這段時間都在巡撫衙門里辦公，由于周大柱不聽自己的勸。這幾天，正一本接著一本的給朱由棟上疏。希望他能改變決定，千萬不可采用過激手段。結果連著幾天都沒有消息，朱國治決定再給朱由棟上疏。


　　結果這才剛剛起了個頭，就聽見外面吵鬧起來。朱國治出來一看，頓時發現一群士子，正在巡撫衙門前鬧事。這些人在地方上都是有頭有臉的人，衙門的差役也不敢動手，只能盡力不讓他們沖進衙門來。


　　朱國治出來，頓時大吼一聲，道：“你們這是在胡鬧什么？這里是你們來鬧事的地方嗎？還不趕快散去，小心我讓學政大人革除你們的功名。”粗略一看，朱國治還以為是書院里的士子們，有什么不滿，來巡撫衙門前鬧事。


　　根本就沒有想到是地方上，有人組織起來，對抗復明軍政令的。所以朱國治也沒有在意，只是隨口就說了出來。朱國治在江南的名聲，已經壞到底了。要不是他的這個官身還在，早被外面的人給打死了。


　　金圣嘆見朱國治出來，不為事情原由，對自己這些人就是一頓呵斥。當即也不客氣，大聲道：“巡撫大人，朝廷政令荒謬，你身為江蘇的地方官吏。不為朝廷指出政令弊端，這豈不是昏庸無能嗎？”站在金圣嘆旁邊的，是吳縣士子倪用賓。


　　倪用賓本來就對復明軍追欠，一直心懷不滿。加上縣令也是之前清廷任用的任維初，而任維初自己本身也不干凈，還對不繳納欠銀的士紳都是嚴刑拷打。以至于任維初在吳縣的名聲，與朱國治在江蘇的名聲不相上下。


　　可是就是這么兩個名聲掃地的人，私下里卻又關系交好。所以之前倪用賓向朱國治舉報任維初，但是朱國治并沒有處置任維初，反而對任維初多方包庇。倪用賓見朱國治與任維初官官相護，于是對朱國治也恨之入骨。


　　金圣嘆剛說完，倪用賓就道：“對啊，清欠本來就是弊政，你身為地方官吏，為朝廷司牧地方。只顧著撈政績，全然不顧百姓死活。現在又包庇貪官酷吏任維初，為他開脫。就連他嚴刑逼死百姓，也不管不顧。你有什么臉面在江南為官？”


　　另外


　　還有沈玥也道：“是啊，清欠本來就是弊政，朝廷不能強行執行。這是與民爭利，掠奪民財�，F在居然還要禁止百姓將田地買賣，這更是千古奇聞。你是江蘇巡撫，該為江南百姓做主，不能眼見著無數百姓餓死路邊，橫尸山野。”


　　金圣嘆道：“對，你是江蘇巡撫，就該為江蘇百姓做主�，F在江南民不聊生，百姓生活困苦。這就是你的政績？這就是你為朝廷治理的地方嗎？請巡撫停止清欠，張貼公告，廢除之前張貼的告示�！�


　　其他同來的人，也都紛紛吼道：“對，停止清欠，廢除公告。”還有不少看熱鬧的人，見大家事情鬧大了。也跟在人群后面吼道：“對，停止清欠，廢除清丈，還江南平靜�！�


　　朱國治見眾人都群情激奮，頓時大聲道：“放肆，這些事情都是朝廷政令，豈能是你們說廢除就廢除的？我勸你們好好歸家，然后認真的去讀書去。再有人敢胡鬧的，當心打板子，還要被學政革除功名。”


　　金圣嘆見現在聚集的已經與幾百人了，當即更加大膽。根本不把朱國治的話放在心上，道：“就是革除功名又這樣？我們讀書就是為了一身正氣，要為民請命，為民謀利。不像有些人，辜負朝廷期望，妄讀了十幾年的圣賢書。為了政績不顧百姓死活，簡直就是狼心狗肺的豺狼之徒。”


　　倪用賓也道：“對，為民請命，何惜這一身功名。就是刀山火海，也不能使我們后退半步。請巡撫大人，立即收回政令，停止清欠。不得再清丈田地，擾亂百姓生活�！�


　　然后就聽見后面有些不明真相的士紳，也跟著要求朱國治停止清欠。甚至還有人喊出要驅除朱國治，讓朱白地滾出江南。想起朱國治在江南所做的事情，頓時所有人都義憤填膺。


　　連最開始喊的口號都變了�，F在喊道是“打死朱白地，嚴懲貪官污吏�！币姳娙巳祟^涌動，大有沖擊巡撫衙門之勢。朱國治忙叫巡撫捕快上前阻攔，自己則退回到巡撫衙門的抬價之上。


　　金圣嘆也沒料到，蘇州的士子和百姓如此沖動，瞬間就有些控制不住的感覺。忙死命的往后攔住，不讓人沖進巡撫衙門去。大聲吼道：“朱國治，你自己看看你的名聲，你自己不覺得害臊嗎？現在正是你改過自新的時候，你也看到民意難為了。你要是不收回政令，到時候真出了什么問題，你能給朝廷交代嗎？”


　　然后又轉身對后面吼道：“都不要上前了，我們是來向巡撫衙門請愿的。真要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對大家都不好。朱國治不好，自有朝廷去處決他們，我們不能沖動啊�！�


　　然而后面的人個根本不停，還有人不斷的往前擠。一時間，后面的人要喊著打死朱國治，將復明趕出江南的聲音，也冒了幾句。估計還是怕有人聽見，后來又沒有了。也或許是后面的人擠著了，不斷的有人吼道：“不要擠，前面的站不住了。”


　　中間還有人喊道：“后面的不要擠了，前面的人沒動。你們擠的我都喘不過氣了，誰要是再擠我不客氣了啊�！庇腥撕鸬溃骸胺拍隳锏钠�，都擠成這樣了，還能怎么不客氣？”人群中頓時亂成一團，但整體還是有向前擠的趨勢。


　　前面的倪用賓，這時候也有些后怕


　　了。他有功名在身，又是地方大族士紳。能在縣里無視縣令，但是這里畢竟是一省巡撫衙門。真要鬧出事端來，估計沒有人能救自己。這不像大明的時候，江南士紳在朝廷中，盤根錯節。自己有事，自然有人救自己。


　　現在不管是大清，還是大明。江南士紳在這兩個朝廷，關系都還沒有徹底鋪開。正要是有什么事情，還得等自己扛。之前錢謙益和顧炎武這樣的名人，都是耗盡心思才得救，還搭上了整個家產。


　　想到自己的那些家產，要是自己陷進去了，估計能救出自己都難。于是也拼命的往后擋住人群，吼道：“對，我們不能沖動，要是被這些狗官誣陷是作亂，我們可就有理說不清了。到時候都是抄家滅族的禍事，往后退，快往后退啊�！�


　　朱國治退回到臺階后，就聽見倪用賓說自己是狗官，頓時臉就黑了下來。但是看著金圣嘆和倪用賓兩人，正跟這些捕快一起，擋住后面還在往前面涌動的人群。見兩人拼盡全力的樣子，頓時又不認在罵回去了。


　　便對著人群道：“所有人都聽著，你們這樣鬧，除了給自己找麻煩以外，沒有絲毫用處。你們都先行回去，至于你們說的事情，我自然會給你們一個說法。誰要是再來巡撫衙門胡鬧，就讓他吃板子，然后再掏三天污水溝。”


　　之前那些威脅的話，都沒有嚇住這些人。但是聽見“污水溝”三個字，頓時場面安靜不少。大家都是有身份的體面人，怎么能夠去做那樣下賤的事情。金圣嘆和倪用賓也都松了一口氣，剛才差點就擋不住這些人了。


　　經過這一鬧，金圣嘆等人也不敢再過于鼓動了。大庭廣眾之下，要是真的帶人砸了巡撫衙門，可就是造反的事情了。這可不比在背后鼓動百姓鬧，鼓動是自己不用出面的。但是現在自己是帶頭來的，要是出了事，自己可就跑不了了。


　　但是現在搞出這么打的陣仗，不要個說法，沒有什么效果。真要是被朱國治幾句話就打發，然后灰溜溜的走了，自己的名聲也就完了。于是金圣嘆道：“巡撫今天要是不答應收回政令，停止清欠，我們就不走了。巡撫什么時候答應，我們就什么時候離開。”


　　說著金圣嘆就往地上一坐，一副你不答應，我就不離開的樣子。倪用賓見后面人群中，又有人想要鼓動眾人沖擊巡撫衙門，當即也吼道：“對，我們為民請命，巡撫不收回政令，我們就不走了。請巡撫大人，趕緊收回政令，停止清欠。”然后也跟著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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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躲在人群中的蔣如斗，見領頭的兩人，都往地上坐著了。頓時在心里罵道：“兩個慫包軟蛋，就這樣就慫了，屁用都沒有。你們倒是起來沖啊，只要鬧大了，朝廷自然會收回政令。不行，要是這樣下去，豈不是白忙活了。至于這個該死的政令，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朝廷才能罷黜。你們能等，我在無錫的田地，家產可等不了，我得想辦法讓他們鬧大�！�


　　于是蔣如斗躲在人群中，吼道：“我們現在就沖進巡撫衙門去，讓他們給我們說法。像這樣坐在這里，就是餓死了，也不會有人來理會我們的�！本驮谶@時，正好看到朱國治轉身看向右側。忙吼道：“快看，朱國治想跑，他們根本就沒有想給我們說法�？觳荒茏屗�跑了，抓住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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