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第 140 章
借著寬大衣袖遮掩, 周書惠不自覺的捏緊了?指。
而于思弦則漠然道:“非親非故,她死不死關我屁??!”
周書惠沒有錯過他望?那個小姑娘時眼底??閃即逝的柔意。
也是在這個瞬間,她在幾乎要將自己淹沒的不甘與錯愕之中, 了悟到自己先前的敵意為何而來。
因為被頂替了。
原女主在于?弦心目中的位置,白月光、朱砂痣那樣的存在, 被別人頂替了。
可明明自己才是女主啊!
怎么??這樣?!
周書惠瞬間有種整個世界都崩塌了的感覺。
她心心念念想見到于?弦, 用余生溫暖他, 是建立在自己是女主、與他兩情相悅前提之下的, 這時候忽然冒出來另一個小姑娘頂替了本該屬于女主的人設, 那自己又算什么?!
周書惠眼底有??閃即逝的猙獰,這短暫的神色變化并沒有逃過于思弦的眼睛, 他神情中厲色微微一晃, 旋即又笑了, 放柔聲音道:“小妹妹,你該回答我的問題了。”
于思弦手中捏著??把折扇, 懶洋洋的抵著自己下頜, 語氣調(diào)侃, 好像在開玩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知道這是我的馬車?要好好回答,顧左右而言他的話,我怕就不??那么好說話了哦!”
周書惠作為看完所有于思弦劇情的人,最明白他到底是什么心性,回想起方才馬車停都不停的自她面前經(jīng)過, 就知道他??定不??在乎?上多??條人命。
也是在這個時候,她才后知后覺的開始惶恐害怕。
這可是于?弦啊!
可以為心愛的女人殺盡天下人,可以眼睛眨都不眨的下令屠城,可以將你捧在掌心呵護備至, 但前提是你得是他心尖上的人才行!
周書惠原以為??切都應該是順理成章的,她早就對于?弦有意,于思弦對她一見鐘情,卻沒想到現(xiàn)實跟想象完全是兩種畫風,??見鐘情沒了,于思弦身邊還多了朵小白花。
周書惠心頭忽的生出一股懊悔來,又不敢違逆于思弦的意思,實話她是不敢說的,跟于思弦講他是一本書??邊的反派,還為了自己負盡天下人,最后被自己殺了?
于思弦怕不是立即就要賞她一個涼涼。
真的不能說,那就只能編,但是怎么編,就很考驗技巧了。
周書惠頭腦中思緒轉(zhuǎn)的飛快,很快就有了主意,學著五歲周書瑤的神情,裝出懵懂的樣子:“我聽我爹提過你,他說肅王世子于思弦乘坐著??輛由四匹黑馬牽引的馬車,車上還掛了??串銀鈴鐺,我方才見到,腦海里便浮現(xiàn)出我爹說的話了。”
于思弦一早便發(fā)覺她衣著不俗,往臉上??,也是個美人坯子,??口牙潔白而整齊,可不是平民百姓能夠擁有的。
這時候聽她說聽父親提過自己,倒也不覺驚奇,只挑眉道:“你父親是誰?”
周書惠想起已經(jīng)去世了的爸爸,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哀色:“他已經(jīng)去世了。”見于思弦眸光探尋,又將父親名字講了。
于思弦過目不忘,自然記得自己日前的吩咐。
??實上,他之所以匆忙南下,便是因為肅王府近年來辛苦編制起來的走私巨網(wǎng)被大將軍何震魁以徹查周父之死為遮掩??舉破獲,為穩(wěn)妥計,他這個幕后少主自然是越早離開越好,這時候聽面前小女孩說她父親便是被自己下令殺死的周父、??切變故的源頭,神情中不禁生出幾分興味。
于思弦沒有忽略她孤身??人上路的詭異行徑,面露憫色,憐惜道:“說起來,我同你父親也曾經(jīng)有過??面之緣,不想匆匆??別之后,再得知他音訊,竟是他西去之時!”
他嘆口氣,又關切道:“你父親既然去世,你身為長女,不為他守靈也就罷了,怎么孤身??人在此?若不是遇見我們,怕就要被這起子匪盜害了。”
說完,他隨意擺了擺?,無需言語,身后侍從便躬身領命,?握兵刃,往密林中去追蹤方才那幾名盜匪。
周書惠說起父親之死,難免傷懷,低頭擦拭眼淚,又迅速將鍋甩到了周老夫人頭上:“我是被祖母趕走,叫自生自滅的。我父親去了,只留下我和妹妹兩個人,已經(jīng)夠可憐了,誰知道祖母偏心??叔三叔和隔房的堂弟們,居然打算把爹的遺產(chǎn)分給他們,將我們母女三人掃地出門!”
她神情凄涼,邊哭邊道:“我跟她對峙,她便用長輩身份壓制我,又說我沒有規(guī)矩,差人將我送回京城莊子??嚴加管教,半路我聽見祖母的陪房們暗地里商量,竟說要悶死我,給我娘報個病故了??!我實在是怕的緊,便偷偷跑出來了,沒想到……”
周書惠泣不成聲。
于思弦聽她說了幾句,就知道是在說謊。
那位周老夫人出身名門,品性是滿京城公認的過硬,除非是瘋了,才??做出這種為了仨瓜倆棗敗壞自己名聲、謀害嫡親孫女的??情來。
還吩咐陪房悶死她——她的父親才剛死,尸骨未寒,又是因公殉職,在何震魁那兒肯定也是掛了號的,他的兩個女兒必然能得到庇護,又因為沒有兒子,兩個同胞弟弟也能得到一定的政治余蔭,他們得有多喪心病狂,才??在這時候?qū)Υ蟾缌粝碌墓屡搂G??
到了周家那個層次之后,錢真的沒那么有用,對周老夫人和周家兩兄弟來說,大房留下的那點財產(chǎn)同周父死后留下的政治余蔭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于思弦心下冷笑,倒很欣賞她信口胡說的本事,??個七八歲大的女孩子,若是心??邊事先沒這么想過,怎么可能迅速編出這么??席話來?
可見她跟祖母不睦的確是真的,被祖母派人送回京師也是真的,至于實情如何,那便不得而知了。
周家近年來雖小有落寞,但終究也是名門,周家那位老夫人生養(yǎng)了三個好兒子,不只是周父,他的兩個弟弟也都非凡俗之輩,又有何震魁??重,眼見著就能再度振興門楣。
留下這個對周老夫人和周家滿懷仇恨的小女孩作為棋子,以后或許會發(fā)揮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于思弦心?幾轉(zhuǎn),臉色卻不動聲色,與他同行的小姑娘聽周書惠說完,小臉上交替浮現(xiàn)出憤怒與心疼神色來:“怎么??有這種祖母?真是太壞了!”
又關切道:“小姐姐,你要是沒地方可去的話,就跟我們一起上路吧,先找個地方安身,到時候再寫信給你娘和你外祖家,叫她們幫你主持公道!”
于思弦聞言冷哼:“我什么時候答應收留她了?”
周書惠心頭一緊。
那小女孩叉腰道:“是我要收留這個小姐姐!”
于思弦嗤笑道:“你收留個屁,還不是得靠我?”
小女孩想了想,堅持道:“那就把我的衣食用度分??半給她——我爹是你的救命恩人,這也是你許諾我的,不算占你便宜!”
于思弦見她那副氣鼓鼓的樣子,忍俊不禁,沒有再說什么。
周書惠聽于?弦不打算收留自己,本是滿心惶恐的,這??兒被那小姑娘留下,按理說本該是件好事的,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她心??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就在這時候,密林中忽的傳來幾聲凄厲慘叫,聽其音色判斷,應當是方才截殺周書惠的那幾名盜匪。
周書惠心理年齡雖大,但畢竟生在紅旗下,長在太平年間,見過最暴力的畫面也就是初中時候班里的小混混打架,什么時候真的見過血?
她聽得膽戰(zhàn)心驚,兩股戰(zhàn)戰(zhàn),偏生這時候??名盜匪在驚懼之下跌跌撞撞跑出密林,正要往官道這邊逃竄,??名侍從追了上來,??刀了結(jié)了他性命。
血色飛濺,那盜匪雙眼暴突,死不瞑目。
周書惠反應不及,??個正著,旋即發(fā)出一聲刺人耳膜的尖叫,下??瞬,眼睛就被那小姑娘捂住了。
“沒事了沒事了,”小姑娘哄她:“別去想就好啦!”
周書惠猛地背過身去,大口的喘著氣,????眼滿臉漠然的于思弦,再????蹲在身邊擔憂的??著自己的小姑娘,難以置信道:“你不害怕嗎?!”
小姑娘搖頭:“我不怕。”
周書惠尖聲道:“死人了啊,你居然不怕?!”
“我才不怕!”小姑娘面露驕傲:“我爹爹是大英雄,上陣殺敵,保家衛(wèi)國,我又不是沒見過死人,才不怕這些!”
周書惠不敢轉(zhuǎn)身,心有余悸,又為她的反應驚駭萬分:“你知道什么叫死了嗎?他——”
小姑娘不解道:“那是壞人,罪有應得,死了是好??,為什么要怕?”
這真是頂替了自己女主身份的人嗎?
女主怎么能這么冷血呢!
于思弦自己就是個冷血動物,怎么??喜歡自己的同類?
他該喜歡那種嬌軟可愛、??撒嬌的單純女孩子才對!
周書惠怔怔的??著她,聽到的那幾句話在腦海里打轉(zhuǎn),心?也隨之浮動起來。
她沒有再說話。
于思弦不打算在這??停留太久,很快便登上馬車離開,周書惠被那小姑娘拉著?,與他們一道上路。
直到這時候,她才知道那小姑娘姓白,名叫白露。
有點奇怪的名字,跟某個節(jié)氣??樣。
??路上周書惠都沒說話,中途停下歇腳的時候,白露跳下車去外邊透氣,叫她??起,她推說有些累了,坐在馬車上沒下去。
于思弦也沒下去。
白露離開之后,車廂就便只留下于思弦和周書惠兩個人,她手指捏著衣角,醞釀一下情緒之后便垂下眼簾,淚珠順著臉頰“吧嗒吧嗒”的掉了出來。
于思弦不耐煩的??了過去。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周書惠抽泣道:“但是我真的很害怕,我從來沒見過……白露她好厲害啊,明明比我還小,見到死人卻面不改色……”
于思弦笑了。
下??瞬,他伸手扯住周書惠的頭發(fā),狠狠將她摜到腳下:“別在我賣弄你那點小聰明,我可不是白露,??心慈?軟!”
于思弦年紀雖輕,?上的力氣卻大,更別說周書惠這時候只是個八歲大的女孩,她只覺得頭皮仿佛都要被生生撕掉,痛呼一聲,趴在車廂底下抽氣不止,沒等開口討?zhàn)垼橆a上便貼過來一把冰冷匕首,刀鋒上那一星寒光閃爍。
于思弦隨手將那匕首在她臉上拍了拍,每一下都叫周書惠渾身戰(zhàn)栗:“這是第??次,也是最后一次,要是有下次,我先割了你的舌頭,再把你眼珠子剜出來!”
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周書惠憧憬的是做大反派的心尖寵,享受大反派寧負天下不負自己的獨家寵愛,卻沒想到憧憬了半天,心尖寵沒當上,獨家寵愛也飛了,自己反倒成了被負的天下。
這時候周書惠就覺得于思弦身上的光環(huán)沒那么亮眼了,眼睫掛淚,屁滾尿流的從車廂底部爬起來,蜷縮到了離他最遠的那個角落里。
于思弦見狀冷笑,反?將匕首收起,合上眼閉目養(yǎng)神。
約莫過了半刻鐘時間,白露回來了,周書惠顯而易見的察覺到于?弦周身的溫度似乎高了些,幾乎是不受控制的開始妒忌,也恨。
妒忌白露,恨白露,妒忌她得到了于思弦的特殊寵愛,恨她搶走了自己的心尖寵待遇。
也恨自己,好好的官家小姐不當,非得往外跑,這時候到了于思弦手??,淪落到這??境地。
但生活總要繼續(xù)。
落子無悔,這條路終究是她自己選的。
回到肅王勢力的大本營荊州之后,于思弦去同父親議事,白露則叫人取了筆墨來,又專程請了個識文斷字的先生,拉著周書惠坐下,道:“你說,這位先生寫,把你跟我們說的再復述一遍,咱們多寫幾份,到時候直接把書信發(fā)到平城去,發(fā)到京城去,你娘和你外祖家都得知道你祖母暗地里做了些什么勾當才行,揭穿她的虛偽面目,拿回原本就屬于你的東西!”
周書惠:“……”
真要照她說的寫了的話,那還不馬上就被人揭穿了?
她頭皮發(fā)麻,勉強解釋:“畢竟是嫡親祖母,我又是小輩……”
白露不假?索道:“正因為是嫡親祖母,所以她對你痛下殺?,這才更加可惡!快說呀,書惠姐姐,你在猶豫些什么?”
周書惠沒想到白露不僅腦回路不同常人,還風風火火說干就干,又怕自己露餡,哪里敢講?
幾次推辭之后,白露就笑了,讓人請那位先生出去,眸色冷了:“你這個撒謊精,從頭到尾沒一句實話!!”
周書惠臉色頓變!
“你有膽子??個人往外跑,從二樓上滑下去,而不是坐以待斃,可見不是傻子,也有膽識,既然你祖母要害你性命,謀奪你父親留下的家產(chǎn),你又為何不敢奮起反擊?”
白露冷冷道:“我給你想的法子,算是最直觀有效的了,你為何顧左右而言他?要不然,使人帶著你回平城去擊鼓鳴冤?大將軍派遣去調(diào)查你父親之死的人還沒有離開,你這時候出頭狀告,他??定??管的!”
周書惠沒想到這小姑娘不僅性格彪悍,頭腦也精明,不禁心下微慌,然而轉(zhuǎn)念??想,自己可是活了??十多歲的人,怎么能被??個真小丫頭嚇住?
她冷哼一聲:“我沒必要跟你解釋那么多!”
“好啊,你終于露出本來面目了!”
白露面露鄙夷,往地上呸呸呸了幾口,說:“可你別忘了,你這??路回來,吃喝用的都是我的份例,從前我拿不準你是不是好人,所以愿意給你,現(xiàn)在知道你是個什么人了,憑什么還分給你?你馬上滾!嫡親祖母都能這樣構陷,哪天反?賣了我,怕是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說完,便使人把她攆出去。
這??下可真真是捏住了周書惠的痛腳。
??路同行,白露早就給她科普過了??個人出門有多危險,她既沒錢,又無力謀生,而且還沒有戶籍名帖,隨便被人抱了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這時候白露趕她走,周書惠哪有什么地方可去?
她又羞又惱。
羞的是二十多歲的人,真被個小丫頭拿捏住了。
惱的是自己離家之后居然落拓成這樣,別說飛黃騰達當反派的心尖寵,連活下去都成問題。
周書惠狠下心來,厚著臉皮開始哭,?白露道歉,訴說自己的心酸和不易,話都沒說完,就被她迎頭啐了??口。
白露叉著腰跟個小爆竹似的,噼里啪啦道:“瞎了你的眼,騙了我??次,還想騙我第二次?你個謊話精,打量著我傻呢!”
周書惠:“……”
這個死丫頭!
昨天還叫人小姐姐,今天就喊人謊話精!
周書惠楚楚可憐,抽泣道:“我??個人在外邊,??遇上很多危險,??死的……”
“你死不死關我屁??!”
白露毫不客氣道:“你以為我還??再可憐你?哈哈,我差點笑出聲!”
周書惠:“……”
周書惠險些被氣死,難以置信道:“你小小年紀怎么這樣惡毒?這可是一條人命啊!我要是真的死了,你要背上多大的孽?!”
“好人死了才可惜,你這樣滿口謊話還構陷親祖母的人死了不可惜!我這是積德行善!”
白露壓根不被她道德綁架,袖子??擼,氣勢洶洶道:“吃我的喝的我住我的,你還嗶嗶嗶說個沒完了——來人,馬上把騙子給我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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