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 夾縫中求生存
從幾百人中選出三十人,著實費了好大的力氣,平日里看似粗枝大咧的花大,認真起來卻是一絲不茍,甚至有些時候連李彥都覺得“差不多”了,卻被他無情的踢入了備選,經過三次篩選后,終于露出滿意的笑容。
李彥深深的感覺到,一個人的成功絕對不是沒有道理的,哪怕是地位卑微的牙行。
就憑花大的這份執著,這份態度,李彥恍惚覺得如果他能有個好的身世,受過好的教育,一定會在官場中混的風生水起。
角落里一個乘涼的男人引起李彥的注意,他與別人不同,似乎并不在意賣個好價錢。
那人腰間纏著九節鞭,嘴里叼著草根,一副“咸魚”姿態,頭枕著手臂躺在樹下,仰望著天空出神,偶爾向花大那邊瞟一眼,似乎對眼前發生的事情嗤之以鼻。
“花大哥,那個人好有個性,他既然不想賺錢,為何還來人市?”李彥壓制不住好奇心,最終還是問了出來。
花大不屑道:“這人名叫楊錦,口不能言,所以性格怪癖,不用理這廝,餓的急了,自然會起來尋食。前些日子被那死鬼張二官選進府里,不出半日,就將其哄了出來,想來也不是甚么好鳥。”
李彥好奇心更勝,有句話說:異相之人必有異能。
這個相不只是相貌的相,也有佛法中“示相”的意思。所謂示相,就是某件事脫離了人們認知的共性,再簡單解釋就是——另類。
他緩慢的走到楊錦面前,躺下身子,也將手放在頭下,看著天空。充足的陽光透過樹葉縫隙照射下來,刺的他半瞇起眼睛,心里瞬間釋然,這是個高人啊。
“你在練功。”
雖然楊錦不會說話,但李彥可以從表情中讀懂,自己猜對了。
“練武之人眼睛的專注力確實很重要,你能做到直視太陽而不閉眼,也是一種本事,但這種練習方法會對眼睛造成永久性損傷。日光中有極強的紫外線,而眼睛中有很多蛋白質,紫外線可以使蛋白質變質。”
楊錦認真的聽著,雖然他聽不懂,但這個人能說出自己是在練功,就已然很了不起了。
李彥站起身,撣了撣后背的塵土,補充道:“如果不想成瞎子,以后就不要這么練了,練眼睛的方法有很多,有興趣的話可以去找我,我叫李彥。”
李彥很瀟灑的轉過身,暗中吐了吐舌頭,真是一本正經,故作高深的胡說八道。
這么做有倆種結果,一是蒙對了,把他當神,二是說錯了,把他當傻子。
管它是哪種,反正李彥臉皮足夠厚,想當年為了給武館拉學員,不也是站在街上堂而皇之的“行騙”嘛。
都是為了招人,本質上沒有太大的區別。
李彥把買來的六十人分成六組,讓他們分批次的去往府里,一起走未免太過招搖了些。
又讓宋三去訂做一塊牌匾,把花府改成李府。
他已經決定不去梁山了,因為他想到,大老遠的來一趟宋朝不容易,卻委身在水泊之中荒度一生,那還有何意義。
交代好一切,李彥只身前往翠云樓,一路上算計著手里的錢,十名婦人每人二十兩,二十名丫鬟每人三十五兩,三十條漢子是月工資,每月每人五兩銀子。
一共是一千零五十兩。
李彥有些后悔,為什么要買那二十名丫鬟……
說到底還是虛榮心作祟。
這么算來,手里也沒剩下多少錢了,李瓶兒那里有錢,可是怎么好意思張嘴要呢。
看來還得打吳月娘的主意。
來昭一死,剩下孤兒寡母的量她們也守不住偌大的家產。不要說守家產,吳月娘能不能保住自己都不一定,李知縣對她可是垂涎三尺。
反正自己不爭,也會被別人的奪走,至少落到自己手里,不能虧待了那對母子,這何嘗不是一件功德。
李彥自我安慰,必須找到一個合理的理由,這樣便不會受到良心的譴責。
沒有辦法,在這么一個社會環境,你不吃人,就被人吃,魯迅先生早就說過這個道理了。
太陽已繞至身后,溫度降低,陽谷縣的百姓們開始活泛起來。哪怕日子過的再艱苦,也難抵人們對生活的渴望,在夾縫中生存了千年,這個民族早就練就了至高的忍術。
所有的黑暗,腐朽,不公,壓迫,只要還沒發生在自己身上,且樂著呢。
百姓如此,朝廷也一樣,根據玳安記憶,李彥對大環境也略知一二。
宰相蔡京牽頭貪污,下面的官員們還能有好?
內有方臘,梁山等起義軍,北方有金、遼強敵,南有大理國,西有吐蕃,內憂外患,何嘗不是身處夾縫。
而當今天子宋徽宗又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昏君,即便是李彥這種學渣,也曾耳聞過這位藝術家皇帝的一些事跡。
反而言之,李彥前世的老家在東北,也就是今遼地,。所以什么民族大義,他完全感覺不到,甚至還有種想回老家看看的沖動。
當然,也只是想想罷了,畢竟語言不通,無法交流。而且這個時期的少數民族還是半野蠻狀態,沒有文明,就不能講道理,孔子都不敢去,何況他李彥乎。
不作死就不會死,李彥有自知之明。
翠云樓依舊歡歌笑語,樓上樓下嬉笑聲此起彼伏,窯姐兒們有取之不竭,用之不盡的熱情,客兒們從邁進那道朱門開始,便忘卻了所有的煩惱,每個人都身處在真實世界的幻境里。
只有李彥不同,正好與之相反,他是身處于幻境里的真實世界。
真真切切的感受著這里的好,這里的壞,體會著廟堂的高,人心的險,他可以清楚的看到面具后面一張張猙獰的臉,所以他是孤獨的。
孤獨中尋找著快樂,李彥點了支小曲,與歌姬隔著珠簾對坐。
款動絲弦,鶯鶯的歌聲響起:
良夜燈光簇如豆。
占好事、今宵有。
酒罷歌闌人散后。
琵琶輕放,語聲低顫,滅燭來相就。
玉體偎人情何厚。
輕惜輕憐轉唧口留。
雨散云收眉兒皺。
只愁彰露,那人知后。
把我來僝僽。
…………
弦止歌盡,那歌姬微微施禮,李彥苦笑一下,唱的什么意思完全聽不懂。
沒文化,真可怕,聽曲都聽不出味兒來。但還是得裝裝樣子,不能讓人看出來,道:“好曲,好歌喉,不知詞作者是何人?”
那歌姬恭敬道:“回大官人,乃清真居士,周邦彥。”
周邦彥?
李彥來了興趣,道:“幫我把詞謄抄下來。”
他心里想著,家有才女,還怕學不會英語……呸,古漢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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