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識喃喃出口的聲音，被身旁的江亦朝聽到，羊角髻女孩拽住她的胳膊，連忙低聲道：“小幺兒，你亂叫什么，快見過祖師和大師姐。”

        兩人身前，蘇幽面帶淡笑，雙手抱拳，緩緩下拜。

        “徒，蘇幽，攜新進弟子秦未初，見過祖師，大師姐。”

        “小幺兒，快行禮呀。”江亦朝急忙道。

        強行壓下內心的波瀾，楚洛兒眼神復雜地看著那道袍女子，躬身拜道：“秦未初，見過祖師。”

        “你醒來了。”道袍女子赤眸淡淡掃過她的面容，語氣十分陌生。

        “你父親臨死前將你托付給我，你應該已經知道，秦家除了你一人，其余上下都被妖獸屠戮一空。”

        “我雖已為你報仇，但死去的人，我救不活他們。”

        “此后，你便是我化虛一門第七徒……大抵……也是最后一徒了。”

        “從今以后，我不會再將人收入山中，至于你等，若想在外招徒，不得將其帶入化虛山，你等可清楚？”

        “弟子，謹遵祖師命。”除了楚洛兒，在場眾人齊聲說道。

        “忘塵，你帶她去后山取她的劍胚。”道袍女子站起身，便離開了。

        “是，祖師。”那青衣少女點了點頭，旋即走到楚洛兒的面前，柔聲說道：“未初你好，我是你大師姐林忘塵，你可以叫我林師姐，也可以叫我忘塵師姐。”

        “祖師她性格清冷，重視規矩，平日里可能會有些嚴厲，你如果有事情可以找我，也可以找蘇幽。”說著，林忘塵看了看旁邊一臉微笑的蘇幽。

        “嘖，大師姐別這么看著我，我會害羞的。”蘇幽唇角微彎。

        “你要是會害羞，小祖宗都不會胡鬧了。”林忘塵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

        “林師姐……”眼前這個青衣少女，赫然跟之前出現在她面前的那個神秘的林忘塵一模一樣，但很顯然，現在的她，就僅僅是化虛派大師姐這樣的身份，跟先前的那個林忘塵，無論是神態還是語氣，都截然不同。

        楚洛兒心中有了些許猜測。

        這里，她以秦未初身份所經歷的一切，或許是這座化虛山，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但是……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看這里的陳設和樣式，似乎是無比久遠前的神州才出現的東西，那么遠的過去，居然會出現小北姐姐跟林忘塵？！

        小北姐姐……她一直以來都顯得十分神秘，總是知道很多事情，也擁有著某種她無法理解的力量。

        但現在……楚洛兒終于明白，小北姐姐的神秘，遠遠不止于此。

        還有……林忘塵。

        前往后山的路上，跟在青衣少女的身后，楚洛兒低聲問道：“林師姐，你來這里很久了嗎？”

        “嗯？未初對這個感興趣嗎？”林忘塵有些意外。

        “我來這里大概……已經有幾十年了吧。”

        “那個時候，我還只是個襁褓中的嬰孩，爹娘早逝，是祖師將我養大，祖師她……她雖然有些不近人情，但其實還是很好的。”青衣少女眼神中不禁流露出一絲悵然。

        “如果不是這樣，或許咱們七個，都早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吧。”

        楚洛兒微愣。

        “你還不知道吧，包括你在內，咱們七個人，全部都是因為妖獸或是妖魔……毀掉了所有的一切，才變得無依無靠。”

        “也正因如此，祖師才會收留我們。”

        “才會為我們，創立了化虛派，教我們功夫，傳我們化虛劍氣。”

        “化虛劍氣……”楚洛兒喃喃道：“祖師她，一直都是那個樣子嗎？”

        “什么？”這下子林忘塵有些驚訝。

        “你怎么會知道？”

        還沒等楚洛兒回答，她便自顧自地笑道：“也是，祖師她那副年輕的模樣，只要看過一眼的人，大概都會心存疑惑的吧。”

        “告訴你一件事情吧，這其實是咱們化虛山里的人，都心知肚明的一個秘密，關于祖師的。”

        “或許，你會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林忘塵看著楚洛兒笑了笑。

        “但那確實是真的。”

        “咱們的祖師，是一位仙人。”

        “長生不老不死的仙人。”

        楚洛兒盡管已經有所猜測，但聽到這個答案，還是難以置信。

        “不老不死……仙人……”

        “對，你不知道吧，咱們這座浮生觀，其實之前便是用來祭拜和供奉祖師這位仙人的廟宇。”林忘塵失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后來才慢慢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很早的時候，祖師她因為行走世間，救苦救難，被人世帝王所嫉，敕令毀去所有供奉她的廟宇，化虛山上是僅存的幾座之一。”

        “后來啊……祖師她便隱居在這里，避世不出，仙人之名，除了化虛山周圍的一些人家外，也漸漸不再為人所知。”

        “但是……現在又不同了。”

        “不同？”楚洛兒疑惑。

        “是啊，因為我們的存在，化虛派的存在，漸漸被外人知曉。”林忘塵說到這里，神情似乎也有些自豪。

        “就像你二師姐，別看她年紀輕輕，在外界的名頭可是很大的，堂堂‘無雙劍’蘇幽，明悟劍心劍意后，出山便橫掃中原武林，除了一些門派的泰山北斗外，幾乎無人可擋。”

        “二師姐她這么厲害嗎？”聞言，楚洛兒有些驚訝。

        “這都是祖師的功勞。”林忘塵笑了笑：“連你大師姐我，也有幸博得一個‘滌塵劍’的雅號。”

        “祖師創下的化虛劍氣，如今可是堪稱武林圣典，世間最強武學，被百曉生張長松譽為‘一武概全’的存在，無數習武之人求一觀而不得。”

        “如果不是他們找不到這里，恐怕浮生觀的門檻，早就被踏破了。”

        “化虛五蘊的說法，更是成為了如今很多創功宗師揣摩和研究的東西。”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找不到這里，起碼……大概十年前，曾有位姓蕭的男人一步一階踏上化虛山，來領教過祖師的功夫，結果可想而知，不知天高地厚得被狠狠收拾了一頓。”

        “他答應祖師不透露化虛山的事情，也確實做到了，祖師給他講解了化虛五蘊，他想向祖師行拜師禮，被祖師狠狠打了出去，我現在都還記得他當時那委屈的表情。”林忘塵輕笑道。

        “后來，他成為了公認的天下武林第二人，擊敗了所有的挑戰者，而祖師熾凰真人的威名，也是那個時候被流傳出去的。”

        “不過……作為交換，他幫祖師做了些東西，也就是現在，我要帶你去取的東西。”

        “劍胚？”楚洛兒之前聽到了小北姐姐說的話。

        “不錯，是劍胚，那是祖師為我們結合化虛劍氣專門打造的兵刃，像我的‘滌塵’、蘇幽的‘無雙’，還有阿雪的‘傲寒’。”林忘塵點了點頭。

        “等你領悟屬于自己的化虛劍意，你的劍胚就會蛻變成屬于你自己的劍。”

        “對了，小六現在就在后山重煉鑄劍，我正好帶你去看看。”說著，林忘塵拉起楚洛兒的手，縱身一躍，竟是騰空而起，朝著后山快速掠去。

        “赤月能量？！”

        周圍呼呼風聲遮耳，楚洛兒被林忘塵牢牢抓住，她的身體雖然是秦未初的身體，但靈魂意識仍然是自己的，在林忘塵御氣而行時，楚洛兒敏銳地察覺到了一股異樣的氣息。

        那是赤月之力，源源不斷的赤月能量從周圍匯聚而來，從林忘塵的眉心涌入她的體內，似乎進行了某種流轉，最終又從周身散了出去，如此往復循環。

        這個發現，令楚洛兒無比震驚。

        居然有人能夠控制赤月能量？！這怎么可能？！

        這難道就是小北姐姐所創造的那門名為化虛劍氣的功法嗎？竟是一門能夠控制赤月能量的功法！

        但她沒有出聲詢問，因為楚洛兒知道，這種事情絕對不能輕易說出去，以她目前的身份和能力，根本不可能察覺到這種東西，小北姐姐態度不明，她目前對化虛山的處境也根本談不上什么了解。

        如果赤妖等于妖獸，那這里的赤月能量，在他們看來，又是一種什么樣的形式？她還尚未知曉。

        靠近后山，楚洛兒感覺到周圍的溫度略有上升，等到落地之后，迎面更是撲來了一股熱浪。

        寸草不生的空曠山頭上，不遠處的一處洞穴內隱隱傳出砰砰敲擊的聲音，仿佛金鐵碰撞。

        “看來小六就在里面，咱們進去吧。”

        走進洞穴，溫度直線上升，楚洛兒額間更是布滿細汗，林忘塵握住她的手，一股清涼的氣息瞬間席卷她的體內。

        “忍忍吧，等你學會劍心訣，就可以一個人過來了。”

        洞窟不大，兩人很快便來到了盡頭，入眼便是一片火紅的巖漿池，巨大的爐子夾在巖漿之上，池邊架著冶煉臺，一個赤膊的白發少年，緊閉雙眼，握著鐵錘，不斷敲打著滾燙的劍胚。

        “小六，師姐來看你了。”林忘塵輕聲喊道。

        “忘塵師姐。”化虛第六徒薛延卿沒有睜眼，淡淡回應道。

        “你身邊的是……”

        “這是小幺兒，秦未初，祖師讓我帶她來取她的劍胚。”不知為何，楚洛兒總覺得林忘塵對薛延卿說話的語氣有些奇怪。

        “最后的劍胚在旁邊的木架上，拿著快走，不要打擾我。”薛延卿繼續揮舞著鐵錘，敲擊聲有力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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