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懷蒼,你怎么看?
雖然說定了由燕璟華去西洲開疆擴土,但也不能就這樣嘴皮子上下一碰就把人趕到荒涼之地,憑本事白手起家。
歸墟子以還要在和宗主與長老們商議的理由將燕璟華先趕了回去,讓她自己做好準備。
燕璟華也不惱,這位先代宗主雖然在攸關宗門大事的時候很能狠得下心,但是向來個非常感性的老頭子,絕對不會虧待她這么一個“為了宗門大業而犧牲”的小輩的。
她依言回了自己和弟子們所在的云涯峰。
主人離去的幾天并沒有給云涯峰華美的主殿帶來什么變化。
壁上嵌著的夜明珠泛著清冷的光輝,不放過每一個暗角,篆刻在地基上的清潔陣法顯然有在兢兢業業地工作,再細小的塵埃也無法附著在上面。
她掐著法訣,移形換影間掠過山門,像一陣風穿堂而過,輕飄飄地落在了殿中。
第一個發現她回來的徒弟是懷蒼。
作為首徒,他理所應當地接過了云涯峰的內務,分出了很多心神和眼睛,掌控著所有人的動向——包括云涯峰實際上的主人,他的師尊。
他當然不會每日親自去關注清冷的寢殿里頭有沒有亮起光輝,而是在殿外留下了一個極有分寸的小法術。
那個術法唯一的作用就是提醒施法者,這間屋子的主人已經歸來。
但是這個大徒弟往日可不敢把這種掌控欲放在自家師尊頭上。
除非......最近發生的變故讓他感受到了危機。
匆匆趕來的懷蒼第一件事就是告罪。
他留下這個小法術當然不是為了窺視燕璟華,而是有事情稟報,某些狗膽包天的師弟下場還擺在那兒呢。
“師尊,弟子來向您匯報楚飛卿之事。”
他極其有條理地闡述了對楚飛卿處置,又帶上幾分猶疑開口,“看在同門情誼上,弟子派人留心了他的動向,結果沒再能追溯到楚飛卿的蹤跡。”
當然不是為了什么同門情誼,懷蒼老討厭這個總是和他對著干的刺頭了,派人留意也不過是怕這人前腳被丟下山后腳就一命嗚呼,讓外人再給云涯峰扣上一頂刻薄冷血的帽子。
但是這不妨礙懷蒼借此給自己刷個寬容念舊情的名聲。
反正師尊不喜歡搞遷怒那套,就權當廢物再利用了。
原來是這事啊,燕璟華漫不經心地瞇起眼。
起殺心那會,她探查時就發現這小子走了大運逃過一劫,連合體修士的神識都沒搜尋到,多半已經遠在千里外了。
她也沒理由和時間漫無目的的去追殺,只能放置在一邊。
反正那紅線還沒斷呢,楚飛卿遲早自己送上門。
但是這不正巧了嘛,瞌睡來了有人遞枕頭。
這下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用天逍宗的勢力逮人了呦。
原本神色淡淡的仙子聽見這話后眼睫輕顫,像是經過一番衡量,才語氣平淡地開口,“既是云霄峰曾經的弟子......懷蒼,你將消息傳給各地駐扎的外門弟子,讓他們關注著吧。”
懷蒼都當了三百多年的弟子了,就算與師尊的關系向來止于敬重,算不上親密,但好歹也知道這位師尊不是外面謠傳的那樣慈悲心腸、無欲無求。
師徒倆都是聰明人,對彼此心里算計的那點事心知肚明,也不吝嗇于在外頭人面前對著演一出師徒情深。
據懷蒼看來,那日師尊對楚飛卿雖表現出厭煩失望,但應該是沒有動殺心的。
懷蒼之所以還關注著這位前師弟,是因為可以毫無顧忌地踩著楚飛卿刷名聲。
那師尊露出一副非常關心的模樣是為何?難道楚飛卿一個掀不起風浪的廢人還有什么關注的必要?
總不能她也演上了吧!現在也沒有外人,難道對著他這個知根知底的徒弟也還要繼續裝慈悲?
懷蒼大為震撼,莫名的覺得自己占了下風。
但是這點意外倒不足以動搖神色,他干練而認真地點頭,表示自己記下了。
正琢磨著還有什么需要匯報的,又聽上首的聲音再次響起,“懷蒼,為師聽說了些弟子間的流言。”
青年一怔,抬首望去,只見主座上的人不像往日那樣清冷端坐著,抵在扶手上的手托著臉頰,是一個很明顯的相對懶散的姿勢,她沒有展現出任何的冷淡,唇角似乎好心情地掛了抹笑。
“他們說為師遭此一難,性情大變,懷蒼啊,你怎么看?”
倘如是別人,聽了這些流言就得趕緊藏起自己的馬腳,生怕再露出更多破綻。
但換成燕璟華,她不但沒因為這些話畏手畏腳,還要把人抓過來一起品鑒。
耳目靈通的大師兄當然會知道這些弟子間流傳的流言,或者說這些弟子敢于明目張膽地議論一位大修士的私事,還得有幾分懷蒼在暗中放縱的功勞。
懷蒼也起了暗暗試探的心思啊。
她換個姿勢,身體微微傾斜,垂眸對上下首之人的眼,仿佛真的很感興趣這個問題的答案。
這位位高權重、深得信賴的首徒其實只是陰差陽錯、好運地拜在了燕璟華名下,本身并不是頂尖的天才人物,天賦甚至比不過下面的師弟師妹。
但是三百年來,他云涯峰首徒、若光仙子得意弟子的名號從來沒有動搖。
這位首徒毫無疑問地是眾弟子的領頭羊,燕璟華很難不好奇他回答,
懷蒼的外表其實不太像云閣弟子慣來的武斗派打扮,反倒有點像是文雅書生,或者是走陣法符箓那一條路子的修士。
但他哪怕混在鋒芒畢露的弟子間也絲毫不會顯得弱氣,此時也沒有太多的驚慌。
那雙溫柔的眼睛安靜地看過來,語氣也是一貫的不急不徐。
甚至在這種不懷好意的問題面前,仍然嘗試把主動權拿到手中進行一個反問,“您還是救弟子回來,于弟子有養育教誨之恩的那個師尊嗎?”
見燕璟華點頭,他溫和地笑起來,“那弟子自然會長久侍奉師尊左右。”
【嘿別說,這孩子有點像朕那英年早逝的皇太女啊。】
正分心在識海里和小鬼嘮嗑的燕璟華突然出聲。
這位被背刺的陛下每痛罵新君一次,就要提起那個親手培養、文武雙全但英年早逝的皇太女,小鬼可以說是仰慕已久——究竟什么水準才能讓這位陛下念念不忘啊!
它遲疑片刻,【可是您不是說那位頗有古時君子之風嗎?這個大徒弟,怎么也不算不上真君子啊....】
哪怕小鬼不懂人族的彎彎繞繞,被提點著也看出來眼前的是個白切黑的芝麻湯圓了。
對于它的質疑,燕璟華嗤之以鼻。
當皇帝又不是做圣人,哪怕是再仁慈的君王,心里都得有自己的城府和算計。
至于懷蒼嘛,她突然起了興趣,似乎再培養一個副手也非常不錯啊。
高座上那人漫不經心的神情慢慢地收斂起來,她坐直起來瞇著眼打量了一下懷蒼,驀地招手。
“你上前來。“她說。
青年乖順地在座前俯身下來,白皙的手搭在了他因順從而微低的肩上,冰涼的指間無意落在脆弱的頸側,被觸碰到的皮膚極輕地瑟縮了一下。
燕璟華故作憂慮,“懷蒼啊,可師尊如今要奔赴西洲,恐怕千載都再難返回宗門了。”
對于資質普通的弟子而言,西洲和荒蕪的沙漠無異,留守天逍宗,或許還勉強趕趕仙門弟子的平均修煉速度。
“弟子自然追隨師尊,侍奉師尊左右。”懷蒼依舊毫不猶豫,語氣篤定。
心脈跳動的速度不急不徐,仿佛也在印證著這位首徒的真誠。
沒有絲毫慌亂,燕璟華說不上是失望還是滿意。
她俯身微垂著眸,目光定定地落在青年臉上,突然笑了,勾住那縷滑落到胸口的發絲替他別回耳后,拍了拍得意弟子的肩,“乖徒兒,把去西洲的事情傳達下去吧,是該開始做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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