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虧好虧好虧，要是那個傀儡成功找到了懸賞的魔修所在地，咱賣給戚家人，好歹能得個幾百下品靈石的報酬吧。】
  披著斗篷的少年默默穿行在地下黑市的巷道里。
  他很小心，不時敏銳地打量著身后，以防被那些專門守在傳送口打劫的家伙盯上。
  清脆的聲音還在耳畔喋喋不休，語如連珠，像是八百年沒說過話似的。
  【也不知道那個傀儡被丟哪了，耗費了好多材料呢，要是撿回來咱可以改改再賣給有錢人。】
  人家買那玩意做什么？
  秦子臻在心底默默地想，但是素來寡言的習慣又讓他只是沉默地聽著自己的兄弟發牢騷。
  在西洲想要用合算的價格買到趁手的武器實在是太難了。
  兩人相中的最基礎的黃階靈劍就差那幾百下品靈石。
  用傀儡釣魚失敗了，那也就只能用最笨的方法——去丹歧山外圍采草藥來黑市賣，一點點的攢滿最后那些靈石。
  其實來黑市對他們而言就已經算是鋌而走險了。
  但沒辦法，地面上的商鋪不缺貨源，總是把靈草的收購價格壓得很低，只能來黑市碰碰運氣。
  秦子臻找到個擺攤的空位，將帶來的靈藥鋪開來。
  周圍人不算多，但這條街算得上較為安全，旁邊的攤子上也是和他們一樣的廉價貨色，可以輕易判斷出來這條街上的人都是一水兒的地階修士。
  那些靠近入口的熱門攤位向來是能者居之，不是他們這些弱小修士能爭搶的。
  耳畔的聲音還在嚷嚷，一盞茶的功夫說出來的話幾乎就已經抵得過秦子臻半個月說的字數了。
  沒得到兄長的回應，秦子湛氣鼓鼓地，聲音聽著都不太高興，【臻子，你怎么又不理我。】
  秦子臻很多時候只是習慣于傾聽，并不習慣于說些什么。
  沉默片刻，他在腦海里開口，聲音比起這個年紀的少年略顯得成熟而低啞，【別叫我榛子。】
  雖然沒見過，但他知道榛子是一種喬木的果實。
  但是每次秦子湛把他的名字倒過來念時就嘿嘿的笑，秦子臻總覺得他這樣喊還有別的什么含義。
  【你又開始嫌棄我了！】秦子湛嚷嚷著，故作傷感，大聲道，【你去哪里還找得到我這樣不分彼此的親兄弟！】
  是的，兄弟，秦子臻不知道一個身體里有兩個靈魂是什么情況。
  但是他們從小就共用著一副軀殼，一起長大，天下不會有比這還親密的兄弟了吧。
  秦子湛性格活潑，一個人就能叭叭的說一堆話，他嘴里會冒出來一些新詞，而且從小就很有主意，這大抵就是傳說中的生而知之吧。
  秦子臻雖然不太理解，但也習慣性的傾聽著，只在被要求回應的時候簡單地應上幾句。
  來買藥的是個看起來瘦弱高挑的客人。
  裹得不像他們這樣嚴實，但是如果想去嘗試看清對方面容的時候卻只能看見朦朧的一片。
  秦子臻知道這是高階修士的手段，畢竟沒人想在黑市中被認出來。
  他索性識趣地低下頭，沉默地挑揀著客人需要的靈藥。
  【今天晚上吃肉末蛋羹怎么樣？】秦子湛還在叭叭，【今天獵到的野雞雖然品級低，但是好歹有點靈氣呢，配上星星葉一起燉，肯定比上次的好吃。】
  他們還沒辟谷，需要一日三餐的維持體力。
  當然，飯好不好吃對秦子湛而言是和修煉一樣重要的事。
  秦子臻挑揀藥材的手未停，沉吟片刻，才在心里說，【不要放蔥。】
  隨后兩人在腦海中就飲食習慣產生了爭執，就連素來的寡言的人也多說了幾句。
  就在秦子湛氣鼓鼓地表示他不懂欣賞時，溫和平淡到沒有記憶點的聲音響起。
  “真的有這么好吃？”
  【你不是吃過嗎！】秦子湛沒好氣地回嘴，輕哼一聲，卻又突然察覺到有什么不對。
  爭辯的兩人同時噤聲。
  見始終低垂著頭的少年突然抬起眼，燕璟華補充了一句，“那個肉末蛋羹。”
  秦子臻調整表情的速度已經足夠快了，卻還是克制不住人下意識的生理反應。
  看著少年瞳孔里流露出的訝異，她好心提醒道：“你們是不是不知道，這樣說話修為足夠高的修士是能聽的一清二楚的。”
  就連她這個修為，都不敢在腦子里揣著小鬼去見太師祖。
  合體期神識何其強，這兩少年在腦袋里爭辯，基本上和當著面說沒什么區別。
  兩少年這反應顯然是不知道的。
  他們狀況很明顯，沒有家族與師承，靠著買來的大路貨心法勉強引氣入體，踏上了散修的道路。
  秦子臻突然意識到對方的話是直接脫口而出的。
  反應過來后，他心神不定地朝周圍擺攤的人看去，卻見那些人恍若未聞，沒有投來任何關注，就好像三人不存在似地。
  還好，他松了口氣，知道是這位前輩修士用法術隔開了屏障。
  一體雙魂，秦子臻沒聽說過像過自己這樣的情況，但多少判斷出來這是罕見的、不宜為外人道的。
  好在比起這個秘密，這位前輩對肉末蛋羹的興趣還要更大一些。
  秦子湛知道這位前輩聽得見，在心里斟酌地開口。
  他言語流暢、聲音悅耳，是極討人喜歡的少年音，【前輩，我們兄弟自小就相依為命，也練出了點手藝，用我這個方子來蒸蛋羹，味道還是很不錯的。】
  他想了想，又客氣地開口，【我們今晚就準備做這道菜，若是前輩不介意，也可前往寒舍品嘗。】
  “當然不介意啊。”
  啊——？秦子湛單純就是出于習慣性的，提到吃飯順口客套一句來我家吃罷了，本來下一句都想好了，打算在被拒絕后再客客氣氣地獻上菜譜感謝提點之恩呢。
  但是他反應極快，立馬順著說了下去，嘴甜地來了兩句那是晚輩的榮幸之類的奉承話。
  而秦子臻和他心意相通，無需多言，已經動作利落地收了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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