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老鼠”也很緊張，他謹慎地朝后挪了挪，沒敢變回人形。
  打一群弟子他都不帶怕的，但問題是燕璟華在宗門里啊，誰知道那個大魔頭瘋起來會不會召來一片雷云懟著整座山劈，那他就算有一百條命都不夠跑的。
  但是他看見那群弟子互相商量了一下拿了珠寶和裙子走上前來，聽他們對話，“老鼠”這才明白對方把自己當誰的寵物了，準備把他抬上去扮演“鼠小姐”。
  雖然被看做是寵物讓他很不屑，裙子也緊繃繃的差點塞不下他，但“老鼠”還是忍住了。
  畢竟這也算是成功打入敵人內部了嘛。
  一直吃東西和鼠小姐的形象有點不搭，但是又有人提出這也是一種別出心裁的笑點，于是“老鼠”就坐上花轎，高高興興地抱著肉吃了一路。
  他吃了一路，摸著溜圓的肚子，才發現外頭跟著轎子看戲的修士排了長長一條，只覺得心驚膽戰，恨不得趕快結束這出戲碼，趕緊跑路。
  老鼠嫁女的故事在民間流傳得很廣。
  顧名思義就是一對老鼠夫婦有個如花似玉的女兒，想要將其嫁給最強大的人，令女兒脫離不見天日的生活，于是他們看上了代表光明的太陽。
  但他們發現太陽怕烏云，而烏云怕風，風怕墻，而墻怕什么呢？怕老鼠。
  于是夫妻倆苦思冥想決定把女兒嫁給比老鼠還要強的貓。
  貓欣然同意，于是老鼠夫妻高興地準備了一場浩浩蕩蕩的婚事。
  當然，結局里的老鼠自然也不出意外地進了貓的肚子。
  “老鼠”被機關貓一口吞下，滑入空曠的貓肚子里反而松了口氣。
  那么多修士盯著他看呢！
  好在那些弟子還不足以辨認出他這個合體期魔修的偽裝，他感受到機關貓好像停在了某處，準備偷偷爬出來溜之大吉，但折騰了半天都沒能打開個口。
  現在的制作傀儡的材質要求都那么高了嗎？
  “老鼠”還沒想明白呢，就聽到熟悉的女聲響起，如無常索命的呢喃一般回蕩在耳畔。
  “別費勁了，這回可不會讓你跑了。”
  繼而四周亮了起來，他不在貓肚子里，而是被關在了一個壇子里。
  居高臨下俯視著他的儼然就是燕璟華！
  吾命將休！“老鼠”心知大事不妙，想要趕快變回人形，好歹能有一戰之力。
  但丹田發力折騰了半天，也只是給燕璟華和左喻表現了個腳底抹油、原地踏步。
  身上的魔氣都被牢牢鎖在了丹田中，竟然連丁點力量都使不出來。
  “老鼠”臉色一變，又見燕璟華做了個什么手勢，隨即壇子上有靈光攢動，雷電在壇中肆意流暢游走，他被電得眼冒金星，隱隱聞到一絲肉香從自己尾巴上飄了出來。
  他不敢再做掙扎，忙四肢匍匐做投降狀，不等燕璟華審問，就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腦全說了。
  萬魔殿有多么狼狽、魔修有多狠她，這些燕璟華都懶得聽，不過“老鼠”能夠提供的情報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萬魔宮余黨的所在地！
  兩人對視一眼，這會不需要人提醒了，燕璟華將裝著老鼠的壇子收起來，主動問，“膳后消食，去找點樂子，一起？”
  “走。”
  “老鼠”倒是沒敢騙人，但是等兩人趕到萬魔殿駐點的時候，并沒有看見魔修。
  那座地下宮室中生活的痕跡非常明顯，顯然，萬魔殿在被清繳后還是鋌而走險地躲在西洲，這其實很正常，畢竟西洲地廣人稀、實力不強又更好欺負嘛，這些器物凌亂的樣子，就像是剛才還在被使用一般。
  但往里走能嗅到很重的血腥味，顯然他們不是得了消息撤走了，而是毫無防備地被襲擊了。
  殘破的四肢和軀體被隨意地丟在地上，丹田的位置被掏了個大洞。
  這種粗暴而殘忍的殺戮很明顯是魔修“自己人”的手筆。
  不止兩人的表情凝重起來了，“老鼠”的面色也很不好看。
  自己作惡，和目睹魔修同門以血腥的方式被虐殺的感覺自然是不一樣的。
  更何況這個駐點已經用了百年之久了，一直沒出過岔子，“老鼠”怎么也沒想到前幾日好端端的出去，回來老巢被人一窩端了。
  雖然他本來就是當了叛徒帶著人來端自己老巢的。
  整個地下宮室彌漫著濃重的血氣和魔氣，但是它們好像被牽引著朝著某個方向流淌。
  兩人順著追朔到了最深處的一個祭壇。
  無數尸體橫七豎八地倒在上面，血液蔓延得非常有規律，組成了一個奇詭的圖案。
  燕璟華在禪溪秘境中曾經修行過魔族的符紋，她并沒有像別人一樣因為幻境干擾而忘卻了魔族相關的功法，因此一眼就辨認出那是獻祭的魔紋。
  與此同時，左喻輕聲的提醒與“老鼠”的驚叫同時響起。
  她的目光也隨之看向陣中央那個七竅流血而死的黑袍人。
  這個被“老鼠”稱作殿主的人面目猙獰，像是死前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魔修在仙界的生存環境并不理想，因此哪怕是代表了魔修最高實力的萬魔殿表現出來的水平也只是和一個中小宗門相當，萬魔殿的殿主經推測實力應當在大乘后期左右。
  但再怎么樣，一個大乘期被人吸干了全身的血氣與精氣、枯竭而死的場面還是非常駭人。
  那個布下獻祭陣法屠殺了所有魔修的人顯然還在此處，若有若無的聲響在暗室內回蕩，很快拐角中轉出一個身著黑紅長袍、披散著頭發的人。
  ——是楚飛卿。
  他眼睛紅的嚇人，嘴角殘留的血跡給慘白的臉增添了一抹血色，走在地上像是沒有腳步聲的幽魂一般，有濃郁到幾乎凝成實質的魔氣從身體中溢出來。
  他瞇著血紅的眼睛定定地看了會，好似花了點功夫才認出來人是誰，而后嘴角掀起了一種詭異而狂熱的笑。
  “師尊——”
  最開始幾聲的發音很古怪，像是下意識地用了魔族的語言，但很快又變成了甜膩到令人發麻的聲音，還隱隱約約有些撒嬌的意味，就好像在云涯峰上、還是燕璟華的三弟子時那般。
  他看起來已經不完全像是個人了，比起人族的氣息，仿佛魔氣還要更加濃重些。
  所有的場景最終似乎都指向一件事，楚飛卿失控地殺掉了所有的魔修，此時已經在理智崩潰的邊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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