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師娘的信
鳳曉月那日曾說,自己殺的魔界大殿下是師娘的愛子,可從前并未聽師娘和師父提起過,這件事,恐怕連顧方池都不曾知曉,她又是如何得知?
思及此,鳳曉星替洛玄塵掖好被子,然后飛身去了紫宸殿。紫宸殿中十分清冷,并不見多少仙俾,這是顧方池一貫的習慣,不喜他人打擾,只是她轉了一圈,都沒有發現鳳曉月生活在這的一絲痕跡。
天帝和帝后,難道不住到一起嗎?她本以來來此又會是一場惡戰。
“曉星,你怎的來了?”
顧方池自暗室中走出,笑著問她,似乎有些欣喜。“我只是來問你,是否知道師娘有子嗣這件事。”顧方池聽了她的話明顯的一頓,蹙眉回道:“子嗣?未曾聽說,怎么這么問,可是你發現什么了?”
鳳曉星恍然,果然同她所料。她再未答復顧方池,只自顧自的飛身離開,去了帝君山。
山內光景與上次來時大有不同,府內燈火通明,不時有天兵仙俾值守,一派生機。似乎是在等待著,歸來的故人。
這氣派,也只有顧方池能搞得出來。可他一向不喜喧鬧,自她復生,他便像換了一個人。由此看來,這千年來一直打掃著帝君山的,也是顧方池。
她一邊想,一邊來到師父的房中,房中空蕩蕩的,一片寂靜。她四處轉了轉,并無什么新的收獲。風從窗子吹進來,撩動師娘的那副畫像,忽然,她看到那畫像之后,似乎有一玲瓏機關,設的極為隱秘。她走過去觸動機關,一個暗閣出現在眼前。
從前她整日廝混在帝君山,唯有師父的房間從不許她進去,原來這里有這樣的玄機。她快步走進去,里面有些昏暗,閣中墻壁上的燭臺,已布滿珠網。她揮手施法,那些蠟燭被一一點燃,視線得以清晰,一個小書案上,大大小小擺滿了各種信件。
她坐下來一一翻看,居然是師娘同魔界的通信。看信件內容,似乎是母親與兒子的日常問候及瑣事敘說。
看來鳳曉月說的事,是真的。
她將信件全都讀完,直至讀到一封長長的信,終于明白了一切。
那信件看起來已經十分久遠,與其他信不同,這是師娘同魔界尊主的一封回信。信中大概敘述了師娘與魔尊的往事:
當年在魔界時年少不知事,對不該動心之人動了心思,一步錯步步錯,她與魔界尊主暗生情愫,于腹中孕得一子,可魔界尊主權欲蒙心,四處征戰,屠殺三界無辜生靈,最終敗于承華帝君。
一次逃跑的途中,她體力不支被魔界尊主拋下,被承華帝君所救,痊愈后她不顧自身性命,懇求承華帝君放了魔界尊主,她為說服他從此不再征戰,她請命西王母壓制魔界,西王母特命她掌管忘憂酒館,六萬年。
期間她生產時難產,為保胎兒,她渡了自身一半靈力給他,并將兒子送往了魔界,自此自己體弱多病。而這六萬年間與承華帝君日日相處生情,后來便同承華帝君回了帝君山。
誰知兒子如今已成年,纏著魔界帝君吵著鬧著要尋母親,她在信中最后告訴魔界帝君,自己也十分思念愛子,承華帝君同意讓他與自己通信。
于是便有了這么的往來信件,按照時間推算,最后一封信,是她兒子偷偷要來帝君山與她相見的內容。
所以,師娘其實萬年前便體弱多病,靈力低微,那日師父難以救回師娘。
她顫抖著收起這些信件時,不小心觸掉了一只鳳羽做的筆。她撿起來仔細端詳了一番,她認得此筆,這是鳳族獨特的鳳翎筆,此筆所寫字跡可永久保存于世,且不被水火所毀,只是凡此筆所書,都能被制筆人知曉。
從前鳳曉月制了四只曾贈予過每一個人。
她伸出手指,施了鳳焰,點燃一封信,果然,那信紙隨火焚去,唯那字跡,依舊留在原處,發出隱隱光亮。她拿了一張新紙,放在字跡處,那些字又重新印于紙上。
她氣的一拳重重砸在桌子。這便意味著,鳳曉月從師娘寫第一封信的時候,就知道了這一切。可千年來,只字未提。甚至她知道師娘體弱,依舊給她施了鳳焰。
她依舊在這里想的出神時,門外傳來聲響,似乎有人過來了。她方才一時疏忽,竟忘了這筆所書如遇變故,制筆人也會知曉。看來是鳳曉月察覺到了她的鳳焰,知道了她的位置趕來了。
她匆匆將那些信件全都收在懷中,掐指算了算自己離開酒館的時辰,差片刻就是三個時辰。她有些猶豫要不要出手。
如今自己的靈力雖然拿下鳳曉月不在話下,但她總歸想于天庭大殿上,將自己所受的折辱盡數奉還。
可她終歸是自己親姐姐,如今鳳族僅存的血脈之一,她又有一絲的退縮。
鳳曉月找了許久才發現密室的存在,就在鳳曉月推開密室門的那一刻,里面的鳳曉星,憑著酒館的機制被召回了冥界。
后來的鳳曉星每每想起這一天,都幻想如有時光能倒回,她一定毫不猶豫的沖出密室,給她一個了結。
冥界。
鳳曉星端著水盆,過來給洛玄塵擦洗。卻見他眉頭緊蹙,呼吸急促,嘴里急躁的嘟囔著什么,聽不真切,她就將耳朵到他嘴邊來聽。
“曉星你在哪曉星等我……”
她心中動容,用手指輕輕撫開他緊蹙的眉頭,嘴邊不自覺的噙著一抹笑意。他神色終于放松下來,過了一會兒,嘴唇微動,似是又要說些什么,她又將耳朵貼過去。
一只手突然扳過她的臉,緊接著一雙溫潤的唇便吻了上來,她促不及防刷的一下羞紅了臉。
眼前的洛玄塵依舊閉著眼,長長的睫毛羽扇一樣蓋在臉上,沉穩的鼻息清緩的撲在她臉上,癢癢的。
算起來這是第三次了吧!看起來,他方才就已經醒了。
她生氣的爬起來,沖著他胸口拍了他一巴掌。
躺著的人終于吃痛吭出聲來,睜開眼看她。“好痛!”她沒好氣的別過頭道:“你早就醒了!”他淺笑著搖頭。“沒有,只是方才。”他將她的手握住抱在胸前。“你的手,太涼,驚到我了。”
她生氣的抽出手。“你怎么老是偷親我!”他倒委屈起來了,嘟囔著“那我也沒有別的機會。”她從床上坐起來,叉起腰道:“可你怎么能隨便親我呢!師父說過,男女授受不親!”
他見她這副模樣,忍住笑,忙忙捂住胸口佯裝著喊痛。她一時心軟,便不再計較,詢問著他哪里痛,為他輕輕揉著。
鳳曉星去廚房端了一碗湯,舀了一勺放到嘴邊輕輕吹了吹,然后喂給床上半躺著的洛玄塵。他看起來仍有些乏力,但笑的十分開心。
她原本想將師父密室的那些信件拿出來給他看,但如今看他這副模樣,她又不忍破壞這份美好,以他的性子,定是即刻便要去同鳳曉月算賬的。
忽然洛玄塵抬手關上了窗,鳳曉星順勢瞥了一眼窗外,關上的那一霎那,隱約看到了顧方池的身影,一介天君,竟同昔日白無常一樣飄在空中看著他們。
這狐貍的心眼兒也忒小,絲毫容不得他人對她覬覦。看得出來他對師父留下這酒館的禁制,甚是滿意,嘴角滿是笑意。
她佯裝著不明所以問他:“關了窗作甚。”他淺笑著回她:“有點冷。”
鳳曉星白了他一眼,明明就是入夏了,他卻張口胡扯著冷。她重新開了窗,風攜著花香出進來,拂動她的發絲。似乎特意讓外面的人,看著里面的幕幕。
洛玄塵慌忙起身故意從后面環住她,眼睛卻偷偷看向院外。
好在,那人已經走了。
她并未躲開,只是看著院中的桃樹出神,那桃花已大多開的敗了,有些嫩芽正勃勃的生出來。
她想起那只沒有姓名的桃花妖,側過頭問他:“你說,那個桃花小妖的書生,如今怎么樣了?”他輕輕回她:“好奇嗎?那我們去看看?”“好。”
二人施法來到人間,那處桃花妖所在的院落。只見那桃花樹依舊開的茂盛,只是似乎并未生長。
天上一日,人間一年。那少年如今已老去,面容衰老,青絲已是白發。按時日算起來,他要比他們算的年齡看上去更老些。
他依舊偎依在樹下,微微睜著眼,他手中緊緊握著一枝桃木的簪子。
整個院子里,他們都沒有看到有女主人的跡象。難道他一生都未娶嗎?
“姑娘,我等了你這么些年,你怎么還不來,我等的有些累了。”
那老者緩緩的嘆息道,幾聲猛烈的咳嗽,咳出幾口鮮血。鳳曉星和洛玄塵對視了一眼,她悄悄的問他:“難道他一直在等她?”洛玄塵點點頭。“看起來,他也沒有多少時日了。”
鳳曉星心里酸酸的,說不出的難過。她想起那桃花妖留給他的那首詩: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他竟一生都在等著她來做她的妻子。鳳曉星不忍看他這般痛苦,抬手施了一道法術給那凡人,那老翁緩緩閉上眼,嘴角微微勾起,片刻,便沒了氣息。
“你何必插手凡人的命數。”洛玄塵有些吃驚的問她,她一向心善,只是三界早有規矩,仙妖魔不得擅改凡人命數。“他一定苦極了,這滋味,你不是最清楚了嗎?”她輕輕握住他的手,他竟沒想到,她說這樣的話。“沒事不怕,有酒館在,司命仙君他進不來。”
二人說話間,謝必安已經前來牽引那凡人的魂魄,見到二人,便行禮問好,他看起來,竟比前些時日更消瘦了些。
“即是去冥界,不如一道吧。”她說著,拉著洛玄塵同謝必安一起回了冥界。
他們坐在引渡凡人的小船上,她的頭靠在他肩上,他一只手輕輕抱著她,聽那老者描繪著他與桃花妖的初見,講到動容處,鳳曉星抬頭看著洛玄塵微微笑著。
“聽聞如若不喝下孟婆湯,來世便會記得前生的事情。二位仙人定是不凡,等下可否為我說情,許我不喝那孟婆湯,好叫我來世再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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