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樾被許昂請出后臺。

        見她臉上還未消融的溫柔，打趣道，“我真是看不透，您和那位蘇亦茉，究竟什么關系？”

        工作人員正在試演中央一塊大屏幕，搖臂攝像機的鏡頭正好掃到紀樾，屏幕一閃而過她的臉。

        如一只在春天發、情的貓。

        紀樾被尬住。

        揉了揉臉，正正神色。

        努力驅除眉目間飄蕩著的春、意。

        “目前來說，是沒什么關系。”紀樾輕咳聲，惹來許昂側目。

        “沒什么關系？瞧你倆剛才那樣。”許昂插兜繼續道，“我說話可能有點難聽啊……就跟老貓見了魚一樣，一個想撲，一個想勾。”

        剛想罵人，紀樾覺得許昂說的也沒錯。

        “誰是貓？誰是魚？”

        許昂面露嫌棄，“顯而易見的事情，您還問我，魂都差點被人給嚼吧嚼吧吃了。”

        “這alpha跟omega搞曖昧，都一句話捅破的事情，不知道您跟她怎么能拉扯這么久。”

        好像……

        是有那么點粘糊。

        怪誰？

        一個心思不純，一個另有所圖，戴層面具相處，說話都得在心腸里繞個十八圈，生怕對方不入套。

        旁人眼中，或許她和蘇亦茉“干柴、烈、火”的，可紀樾自己心里知道，她連蘇亦茉真心的門檻都沒踏入。

        撩慣了的人，在感情上最容易拿捏。

        紀樾無力來了句，“她對別人也這樣……”

        這可驚到了許昂，看來紀樾這次是遇到了硬骨頭。

        他哼哼一句，“惡人自有惡人磨。”

        紀樾擰眉，“你說什么？”

        許昂打哈哈道，“我說蘇亦茉真不簡單，連紀總您都拿不下她。”

        紀樾仍然嘴硬，“我那是保持風度，溫和進攻。”

        許昂但笑不語，那天在楊汀楓面前，可沒見你哪里溫和了。

        跟以前游刃有余調情的紀樾相比，現在的她，裝的老辣，實際瓤子里還是純情。

        是怎么一種際遇讓她變成了這樣？

        許昂搖搖頭，他也沒本事知道。

        “紀總。”鄧顯手拿文件從人堆里走過來。

        今天他穿的休閑，惹了不少beta頻頻回頭。

        紀樾隨意抬下手算是打招呼。

        鄧顯將文件遞給許昂，“許導，一百位選手的花名冊重新打印好了，您看看符合您的要求嗎？”

        許昂接過，打開掃了兩眼，“可以。”

        倒是紀樾，看到鄧顯，忽然想起來件事。

        沒給她時間去辦，四周的音響聲音加大，吵的人耳朵疼。

        紀樾躲到一旁，鄧顯也跟過來。

        “紀總，其實我覺得跟著許導很有意思。”

        “哦？”紀樾掀起眼皮子，“有什么意思？”

        “做任何事情都不能一蹴而就，許導負責這檔s級綜藝，聽起來很威風，可需要他操心的事情也不少。”

        紀樾又垂下眼睛，“還以為你懂得多大的道理。”

        鄧顯被嘲，也不生氣，“紀總年紀輕輕已經獲得成功，肯定要比我懂的多，但是，我剛才說的話，放在追求omega身上，同樣適用吧。”

        這小子，話里有話。

        紀樾打量著他，“意有所指？說吧，我爸我媽派你來究竟想干什么？”

        “如果我真是阿姨和叔叔故意派到您身邊的，那我肯定會死皮賴臉呆在您身邊，而不是接受把我安排在許導身邊。”鄧顯四兩撥千斤，把問題甩給紀樾。

        紀樾睨他一眼，不再吭聲。

        心里盤算著紀父難道聽到了風聲？

        再仔細一聯想，有可能是在秦宅參加宴會那一晚，被誰給傳出她“欺負”蘇亦茉的事情。肯定張立群那孫子嘴上亂跑火車！

        紀樾認為沒必要跟鄧顯解釋，畢竟她確實對蘇亦茉懷有“別的心思”。

        “小心說話，嗯？”紀樾拍拍他的肩膀，警示意味頗濃。

        調音師試好音響后，保安便跟四大護法一般，鎮受在觀眾席。素人裁判缺的兩個空位，也被許昂臨時找人填補上去。

        紀樾尋個觀賞不容易暴露的最佳位置，靠在墻上，看五顏六色的氣氛燈環繞全場。

        節目錄制倒計時開始。

        觀眾從十數到一，燈光全滅，只留一束光照向舞臺，金牌主持人便從光束中出場。

        討喜伶俐的外表一上臺就榮獲鼓掌聲。

        主持人說好串場詞，伸出手示意觀眾看向她的身后，“接下來，讓我們有請，全能當紅藝人楊汀楓帶來的歌曲串燒！”

        《全者為王》一百位選手，可能也就十幾個在其他平臺有過曝光度，積攢了一點小粉絲，而粉絲能來參加綜藝錄制的寥寥無幾。

        不夸張的說，臺下很大一部分的觀眾都是楊汀楓的粉絲，沖著她來的。

        因此當主持人說出楊汀楓的名字，容納六百粉絲的場館爆發一陣高過一陣的呼喊聲，伴隨著令人羞恥的應援語。

        楊汀楓的歌曲串燒，大多是她出道時作為愛豆發行的歌曲，節奏感十足，很適合調動觀眾的熱情。

        作為開場預熱，楊汀楓使觀眾的腎上腺素激升，就看剩下后輩們的表演能不能維持住觀眾的情緒。

        楊汀楓穿了一身酷炫風的皮衣，束著高高的馬尾，一舉一動都能展示出最迷人的一面。

        紀樾巡視觀眾瘋狂癡迷的模樣，確實要承認，楊汀楓是有成頂流的資本，業務能力強，相貌在圈子里排的上號，再加上alpha的身份，小迷妹成群結隊涌過來。

        紀樾走神，禁不住想，蘇亦茉……會比較喜歡這種在舞臺上光芒四射的人嗎？

        長達十分鐘的表演結束，楊汀楓微微喘著氣，燈光從她頭頂四散開，連臉上的細汗都可以看見，嘴唇嫣紅。

        朝臺下觀眾鞠躬，楊汀楓在掌聲中回到后臺。

        中月對旗下藝人的實力很看重，渾水摸魚的人連大門都踏不進去，《全者為王》本質還是中月影視內部選拔，想要在一百個人中脫穎而出，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一直到d組表演完畢，紀樾都沒挑出這幾組有太大的毛病，看著評委席四位評委交頭接耳，紀樾就知道，她們也在糾結該刷下去那些人。

        e組是蘇亦茉和麥笙替演的那組。

        對于蘇亦茉，紀樾不擔心，她天生受矚目慣了，面對鏡頭肯定也能很好的呈現，相比之下，麥笙缺乏自信，盡管紀樾事先說好少給麥笙鏡頭，讓她自在發揮，想到麥笙緊張兮兮的可憐樣，紀樾只能在心里為她祈禱了。

        e組表演的曲子是一首悲壯的古風歌，大意是，男子新婚夜遠赴戰場，女人遙遙相送，從此日夜萬分想念，待男子凱旋歸來，女人換新衣抹新妝，與男子度過美好的七天，第八天雞唱頭響，女人醒來發現男子不見，才知道男子原來早就戰死沙場，魂魄歸來只為了卻女人心愿。

        急促的鼓聲響起，e組選手陸續進場，以長袖遮面。燈光變成紅色，舞美設計成飄浮的紅色燈籠，“掛”在舞臺四周。

        嗩吶劈開鼓聲，選手小跑著后退，著一身嫁衣，頭蓋紅薄紗的蘇亦茉慢慢登場。

        繡鞋鞋尖隨著步伐偶爾調皮露出尖頭，一如新娘嫁人的歡快和興奮。

        前段的音樂基調輕松活潑，蘇亦茉演繹的新娘不失端莊雅致，又要靈動俏皮，舞步一直在變。

        紀樾看的心驚膽戰，生怕一個拍子錯了，影響整個表演。

        好在蘇亦茉很爭氣，跟選手的合作的很完美。

        短短的十五分鐘，蘇亦茉一邊要記住動作，一邊要跟e組選手磨合舞步，紀樾也不知道，她怎么能完成的。

        鄧顯悄悄來到紀樾身邊，眼睛不離開舞臺，“許導剛才和我說，蘇小姐非常棒，聽舞蹈老師說，她臨上臺前都在練動作。”

        “所以，很難搞啊。”紀樾嘆息一聲。

        可鄧顯沒聽出里面有多少遺憾。

        “紀總，您指哪方面？”

        紀樾腦袋靠在冰冷的墻面上，盯著蘇亦茉被女串男的選手掀開紅蓋頭，嬌羞似水，額前花鈿耀明眸。

        “全部。”紀樾淡淡說出兩個字。

        鄧顯被舞臺上的一幕養到眼，得到紀樾的回答便不在追問，安心欣賞表演。

        蘇亦茉同選手挽手作交杯酒的姿勢，音樂戛然而止，敲門聲震耳欲聾。

        蘇亦茉眼看“新郎”走遠，伸手想要觸摸背影，欲泣不泣。

        紅色燈籠驟滅，零星初、陽映在蘇亦茉面前，勾出輪廓，腰似折柳，一捏就斷般。

        急促清泠的古箏纏、綿著歌聲，裹上女人的思念飛向戰場。

        麥笙著與紅色衣服截然相反的白色素緞，說明這場戰事和愛情，注定有來無回。

        紀樾手握緊，緊張地注視著麥笙。

        她飛速抬眼看了下周圍，睫毛輕顫，唇抿緊。

        紀樾看的出，麥笙正控制住自己不怯場。

        指尖飛舞，最后一個音符落下，紀樾高高墜起的心也落了下來。

        鴻雁長嘯，勝利的號角聲滾滾襲來。

        蘇亦茉褪去嫁衣，露出里面的青翠碧衫，對鏡描妝，喜氣洋洋等待男人歸家。

        一面銅鏡在她手里翻開了花，當她坐在凳子上，長腿繃直，腰肢下放，整個人像一張軟皮花弓。

        “腰真軟。是吧。”紀樾流連于款款細腰，自言自語。

        鄧顯詫異望向紀樾，視線下滑，盤旋在紀樾細條紋白色襯衫的盡沒處。

        他心想，紀總的腰，看起來也挺柔韌的。

        若真是和蘇亦茉的合在一起……

        鄧顯被自己的想象嚇一跳，捏捏額角，將腦海中亂七八糟的想法驅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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