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后，眼前依舊是原先的那樣，無盡的黑暗中僅殘留著微末的光芒。

　　為什么，為什么自己一心求死，卻還要一次次讓自己活過來。

　　可笑！

　　“可笑！”

　　啟明生氣又或者自嘲一般嘲諷了一聲，然后閉上了他的雙眼。

　　“讓我死吧！”

　　而就在他說完以后，一個令人毛骨悚然般的低語聲傳入了啟明的耳朵，縱然是萬念俱空的啟明也被嚇的下意識的瘋狂哆嗦了起來。

　　“為什么？死？”

　　“是誰？”他顫栗地往四周的黑暗中望去，但是很顯然，他看不到任何的東西。

　　“為什么，死？”

　　低語聲依舊在他腦袋中重復那句話，好像他便只會這一句話一般。

　　警覺地收了收身子，但旋即他又反應過來，好像自己死都經歷過，連死不怕，這又是在害怕什么？

　　“為什么死？”想明白后，已經緩下來的啟明竟也沒再那么害怕了。

　　也許是因為珍惜這唯一與自己對話的聲音，他竟然開始認真對待這個問題了。

　　“可能是孤獨吧。”不敢再看四周的黑暗，他想著，也許就是自己這么孤獨的人才會那么害怕黑暗吧。

　　“孤獨的，人很多。”

　　啟明腦中再一次傳來同樣的低語聲，它說話間就像沒有任何情緒一樣。

　　沒有再回答他，啟明仿佛累了，也不想再作思考一般，此刻的黑暗中變得異常的沉默。

　　“你有，父母，我聽到了，你最后的，呼喚了。”

　　低語就像是在跟他對話一般，可就是他這句話，令原本沉默的啟明卻突然爆發了。

　　他抬起頭，似乎在憤怒地尋找低語的來源，他的眼睛這時候充滿了血絲！

　　“父母？我從來沒有過父母！”

　　黑暗中充斥了啟明大聲宣泄的怒喝聲。

　　而為了回報他一般，幾條黑色的線如疾風般刺破了他的喉嚨，同時又精準地刺穿了他的心臟。

　　他，再一次死了。

　　又一次復活過來，望著眼前熟悉的場景，他有些麻木了，他不知道現在自己是因為害怕還是習慣了，沒有再去做任何動作。

　　“你……”腦中的低語仿佛要再一次說話，可它卻啟明給打斷了。

　　“停！”

　　啟明顫抖地喊道，他的手指現在已經扣在了土地里，在黑暗中印出血色的斑記。

　　他能感覺自己仿佛早就壓抑了很久一般，而自己的內心現在仿佛也要有什么馬上就要爆發了出來。

　　這一次，確實是徹底地爆發了，啟明在黑暗中低著頭看不清面孔，卻是在竭力地嘶吼著。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誰都不懂！整個世界都不會懂！”

　　是！他們不懂！他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沒有人在意自己！自己的內心也從來就沒有人關注和理解過！

　　這一刻，他感覺好像第一次那么深刻地感覺到自己內心深處的聲音。

　　黑暗仿佛都為之所動了一般，安靜得又再安靜了幾分。

　　“你們不明白……”瘋狂過后，啟明此時卻是淚流滿面。

　　啟啟明腦中再一次浮現起了回憶，他想到了自己的過往，自己一次次地絕望。

　　“中止，不讓人把一件事做完。”

　　啟明此刻看起來有些歇斯底里，但片刻后又仿佛很是冷漠的自嘲地說著。

　　“這是也許是世上最好的殺人方法。”

　　黑暗中，寒風呼嘯，啟明能感覺到寒風吹起了腳底下的灰沙，它就跟自己一樣，跟腳邊被吹起的灰沙一樣。

　　而這一次，低語出奇地沉寂了很久，久久沒有再回話，久到啟明都不知道自己又再次被殺死了多少次。

　　他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有時候仿佛一刻鐘的時間，他就被利器刺穿了心臟；

　　有時候又仿佛過了一天，終于在他快要被黑暗和饑餓窒息后接近瘋狂而無力的時候，他被什么東西擊碎了腦袋。

　　到后來，相比較之在黑暗中不知時間地停留著，他甚至有那么一刻懷念被痛快的殺戮。

　　這次又是被什么生物啃食掉了腦袋……

　　啟明雖然已經死的麻木了，但也完全是受不了一次次接連不斷充滿真實感的死亡了。

　　他相信應該沒人受得了，他是這么想的，而他本就布滿血絲的雙眼這時紅的有些可怕，在可見的微末光芒下就像個紅的爛掉的魚眼一樣，沒有生氣而且接近崩潰。

　　盡管肉體不會死去，但他的精神現在早就有些支離破碎，承受不住了，以至于本來還有著饑餓感現在也好像感覺不到了。

　　周圍，仿佛又有人過來了。

　　在黑暗中，哪怕是稍微一絲絲的動靜都會被幾百倍的放大，就算啟明意識已經不太清晰了，他還是能感知到附近有了動靜。

　　殺了我！

　　快殺了我！

　　他現在又在黑暗中不知道待了多長時間，終于等到了有人過來可以殺了自己，他都有些不確定，自己這么下去會不會喜歡上被殺的感覺。

　　想來也可笑，本來人只能被殺死一次，自己這樣反復被殺死也算是一個從未有過的奇跡了。

　　最搞笑，最奇葩的奇跡。

　　或許自己還期待著死了以后能回到現實世界中？

　　不，現實世界的我也早就死了，很早以前心就死了，他很快便否定了自己突如其來的想法。

　　怎么還不死？

　　感受著周圍的動靜，他不理解，為什么現在對方都沒有動彈，他有些受不了了。

　　可不可以像先前的怪物一樣，直接把我腦袋啃的嘎嘣脆？

　　他站不起來了已經，但他坐著努力地挪動著身子，向著聲音靠過去。

　　“殺，了我。”他虛弱地說道。

　　周圍的東西這一刻卻仿佛蜷縮了一般，他聽到后縮的聲音了。

　　“它說……”

　　啟明聽到黑暗中傳來細細的聲音，他皺了皺眉。

　　這種情況他還是第一次見，在這個黑暗的世界中，通常只要有人發現他，他便會被直接殺死。

　　“只要能殺死，”聲音繼續顫顫地傳來。

　　“殺死，殺死什么都行。”

　　“就會得到力量。”

　　什么啊，這個他知道，那個低語在他剛到這片空間的時候便有提醒他。

　　只不過當時自己太過害怕黑暗，直接忽略掉了。

　　力量，他不在乎。

　　相比較獲得希望，他更害怕希望后的絕望，他只想要死亡，那樣才能是真的解脫。

　　“哥哥……”

　　啟明能夠感覺到，聲音似乎靠近了些。

　　“我能看見你……”

　　“因為我已經獲得過了力量。”

　　這時候，啟明看到黑暗中仿佛有雙明亮的雙眼，此刻那雙燈泡一般的雙眼仿佛正在打量著自己。

　　“你也是跟我一樣，是人類。”

　　“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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