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胭的所有比賽就正式結束了。

        她最后以較好的成績成功擠進前八，而按照國家隊挑選運動員的標準來看，她可以直接進國家一隊進行更加系統化的訓練。

        她跟同寢室的那個女生關系也逐漸緩和，教練通知她們整理好行李，明天就要返隊。

        于胭有些舍不得這里，更舍不得沈埸。

        這次走后，只能等以后進國家隊才有機會見到沈埸，于胭將干凈的運動服疊好放進運動包里，隨后拿出手機發著呆。

        今天有沈埸的比賽。

        看現在的時間，離比賽還有半個小時。

        同寢室的女孩也整理好衣服，隨后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她的身邊。

        “過會兒沈埸比賽，你去不去看？”

        她知道于胭和沈埸的關系，之前沈埸還在省隊對她多加照顧的時候，她也沒少羨慕。

        于胭將手機塞回兜里，思考片刻后點頭：“那必須要去的，他都陪了我這么多場比賽，臨走前我也要好好看場他的比賽才行。”

        那女孩一臉磕到了的表情：“于胭，你不知道，昨天你1/8決賽和半決賽的時候，我們坐在后邊觀眾席的人磕的有多上頭！”

        “而且我們那堆里還有陸尋，就是那個跟沈埸一起打男雙比賽的，你都不知道他當時看到沈埸對你照顧時的reaction真的超搞笑。”

        于胭疑惑地看著她：“這不都是很平常的照顧嘛，有啥好磕的。”

        “沈埸在我們這些球迷的眼里就是高冷禁欲、不茍言笑甚至高嶺之花般的存在。我們哪有你這么好命，可以每天近距離地接觸到他。所以我們對他的印象都還停留在賽場上殺四方的那個亡命徒上，誰也沒見過他溫柔那面。”

        于胭抬眸看著她，杏眼里盛滿興趣。

        “你命真好，我會羨慕也是正常的。”

        “但是陸尋說，他們平日里都會稱沈埸為沈大少爺，他說這少爺只要沒訓練就整天窩在宿舍里打游戲，他只要惹到他，就會被他手邊的抱枕無情的攻擊。他還說沈埸就是典型的少爺脾氣，但他是真的雙標。”

        于胭沒想到沈埸還有這副面孔，臉上的八卦意味更甚。

        那女孩聊開了之后無話不說，她面色嬌羞地躲進于胭的懷里：“嗚，我好愛這反差。”

        “表面上高冷禁欲美男，實則是個痞帥狂拽大佬，在你面前又是個聽話溫柔的狗狗。”

        “救了大命了，這簡直就是我將來想找對象的標準了好嘛，已經到達天花板級別了！”

        于胭明顯被勾起興趣，她將女孩從自己懷里揪出來，隨后問她：“仔細點講講？”

        “我知道的不多，都是昨天從陸尋那里聽來的。我聽說沈埸有本記事簿，他平時寶貝得很，但之前睡覺前他都會翻看從前的，然后再新添些最近發生的事。”

        “聽陸尋說，那本本子他好久沒動筆寫過，但最近突然又開始回顧起來了。”

        于胭抬眸看著她，示意她繼續講。

        “你仔細想想，之前有看到過嗎？”

        于胭仔細回想，搖頭。

        她碰到沈埸的機會也不多，就更別提他的那些私密的東西，她本來也無權過問。

        “我還聽說，他床頭柜上倒放著張合照，是和一個女孩的，具體是誰陸尋他沒說。”

        “但我大膽猜測，有一半的可能是你。”

        于胭回過神看她，印象里她和沈埸小時候的合照確實有很多，當時兩家長輩都是愛拍照的時髦老頭，經常練著練著就拉他們去拍照。

        但拍的照片中丑照偏多。

        “那你還真是夠大膽的。”

        女孩被噎住：“……”

        “不說了，先去看比賽。”女孩拉過于胭的手臂，“在這里這么多天，我都沒有在現場近距離地看過沈埸比賽呢。”

        于胭被她扯著胳膊拉到比賽場館。

        場內燈光閃爍，聚光燈照下的斑駁落在深紅色的地面上，正中央的球臺似是佇立在此。

        晚上是男子單打的決賽。

        現在運動員還沒有入場。

        但四周的觀眾席上早已座無虛席，女孩拉著于胭擠過人群徑直奔向一個位置。

        “我昨天看邊瑾決賽就是坐在這里的，這里靠比賽場地最近，視野絕佳，甚至可以把運動員臉上的細小絨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于胭偏頭瞥她：“那你觀察得還真仔細。”

        “而且這位置在角落，沒有遮擋。”

        于胭照著她說得去做，準確來說這個位置真的很不錯，全場360度無死角地收入眼底。

        現場的氣氛被烘托得很好，重金屬音樂響徹在耳畔，之前在比賽的時候覺得這音樂放得恰到好處，但現在以一名觀眾的心態再去聽，屬實是有些聒噪過頭了。

        那女孩跟熟人聊天總是剎不住車：“誒，于胭，有人偷偷看你時，你會不會有感應？”

        “他都偷偷看我了，我哪來的感應？”

        “怪不得呢。”

        “？”于胭側頭看她，“你啥意思？”

        “你看九點鐘方向，那男的是不是在偷偷看你？”

        于胭順著她說得方向看過去，此刻正好運動員入場，于胭沒有看到她說得那個偷看她的男人，她只看到沈埸背著紅色運動包走進來。

        他身姿拓跋筆挺，跟在他身后進場的另個運動員瞬間顯得遜色。等他們走過之后，于胭才看到她口中所說的那個偷看自己的男人。

        “……”

        那不是在現場清掃垃圾的保潔叔叔嗎？

        看他勤懇的背影，肯定是在掃垃圾啊！

        于胭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女孩話里的意思，側頭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真夠有你的。”

        那女孩終于揉到了夢寐以求許久的臉蛋，笑得肆意：“你怎么這么可愛啊。”

        “……”

        虧于胭方才那刻還在心里想著，怎么才能夠在不傷和氣的情況下將這個仇報回來。

        結果她只是為了捏下她的臉。

        于胭越想越氣，抬手狠狠地捏回來。

        男子單打比賽正式開始。

        于胭坐在角落，這里沒有光，視線較弱，但也足以看清沈埸發球的每個動作。

        他的前幾局比賽都較為順利，對手也是他最熟悉的林晗俞，他們差不多同個時間段進的國家隊，在隊里又經常被安排在一起訓練，后來在北京奧運會又分別奪得了冠亞軍。

        總之這兩人會貫穿對方的整個職業生涯。

        于胭倒是覺得這樣也挺好，一起成長以及一起進步的關系才會更鐵。

        但于胭私底下打聽到他倆之間甚至都沒有說過一句話，這就有些離譜了，他們平時都是同個教練而且還經常在一起訓練來著。

        她搖了搖頭將這些奇怪的想法都甩了出去，隨即專心地看接下來的幾局比賽。

        現在場上的大比分是3：2，沈埸領先。

        但對手的實力不容小覷。

        于胭有將林晗俞的發球剖開研究過，他發的逆旋轉球威力很大，旋轉很快，而且他反手具備極強的搶攻能力，幾局下來他還沒有用過這種發球方式，沈埸必須靜下心來應對才行。

        第六局剛開始，許是為了咬緊比分，林晗俞上場第一個球就使用了逆側旋球。

        來球發到沈埸正手位小三角，他上步后用反手搓接，將球重新打了回去。

        比分越咬越緊，于胭緊張地握緊拳頭。

        比賽還在繼續著，相持已經到了白熱化。

        身邊的女孩捏緊她的手臂，她好像比于胭還要緊張，此刻渾身的力都使了上來。

        于胭怕自己有些細節會看不清，就打開視頻軟件同步看直播。

        現場的解說員激情澎湃地分享著實時戰況：“現在我們可以看到現場已經到白熱化的狀態中，雙方選手進入相持階段。”

        “就看誰能堅持到最后了。”

        “沈埸發了個下旋球直擊林晗俞的中臺，林晗俞反手搓球，很可惜，球下網。”

        “林晗俞依舊使用自己最擅長的逆側旋球，沈埸直接反手擰起來。”

        “這個畫面似曾相識，08年北京奧運會沈埸的最后一球也是現在這樣的情況。”

        “林晗俞反手抽直線，沈埸正手爆沖！！”

        “贏了，冠軍還是我們的沈埸！！！”

        場上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右手高舉起球拍，隨即在球拍正中央吻了下。他是真的熱愛這項運動，才會將大半的青春花在這里。

        林晗俞也是個大方的選手，第一時間向他送去衷心的祝賀，他們碰了下彼此的球拍，隨即輕輕地抱了下，碰了下拳。

        他們是同門師兄弟，按照時間來算，林晗俞要比沈埸早進國家隊兩個月，那他就是沈埸的師兄，他雖然每次都敗給沈埸，但他從來都沒有發過脾氣，他總是默默地給他送上祝福。

        但總有些網友會抓住他從來沒有贏過沈埸的話題對他進行人身攻擊，會說他是千年老二。可他也不甘心做這個老二，他也會每天比別人多訓練幾小時，就為了摘掉那個標簽。

        他每天默默消化著壞情緒，往往想起曾經來握起球拍時的初心都會顯得孤獨無助。

        現在是他，以后就會有更多的人會這樣。

        在網絡越來越發達的情況下，會有多少人想要逃離這個互聯網擁有記憶的時代。

        又會有多少為國征戰的英雄站在光后落下無人知曉的淚水，為的就是句問心無愧。

        身旁的女孩激動地從座椅上跳起來歡呼。

        沈埸似是被吸引了注意，視線往她這個方向看了過來，女孩拉起她的胳膊一起歡呼。

        于胭情緒有些低迷，女孩意識到她心情不佳，坐下來揉她的臉逗她。

        “怎么了？怎么突然心情不好？”

        “我突然覺得還是少被人關注好。”

        女孩不理解，擰眉看她：“為什么？”

        “我只是希望能放過我們這些運動員，愿世界可以善待為國征戰卻沒能得到好成績的那些隊員們，他們只是沒有站在光里，但他們背后的努力往往是普通人都望塵莫及的。”

        “愿多點溫柔，少點傷害。”

        “他們也是具血肉之軀，總有一天會被輿論壓垮。”

        女孩坐在她身邊愣愣地瞧她。

        于胭垂頭發著呆。

        耳旁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于胭抬起頭超聲源處看去，男人靠在隔離帶另側笑著看她，他抱著胳膊微揚眉梢，垂眸對上她視線。

        “哥哥覺得你說的沒錯。快別難過了，整理整理，哥哥帶你吃夜宵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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