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入魔
滄徹殘缺的神識因為擾動脫離,疏的浮出洛子身體,分離漸遠,神識霧氣般將要破散。
“主子,堅持住。”魍魎夜斗篷下,兩簇幽藍鬼火如電而生!
無數魍魎鬼奴從地下、墻壁中魅影般顯現,手里擎著寒光凜凜的勾魂刀,急速飛向屋頂,融入結界里。
翩翩幡陣中,紅發祭祀‘看’到了詭異一幕,那暗黑結界竟有無數魅影生出,浮游在結界之上,形成保護之勢。沉睡的市都突然坍塌出一個地獄空洞,凜凜鬼刀猶如黑色瞳孔!
赤咸指間的符咒騰的燃燒成灰燼,腳尖點在蒲團上輕身而起,半空一個旋身將掌中的鮮血灑在了四周懸掛的云幡上。
那最里一圈的云幡上畫滿了符咒和簡易小人,一經沾血,那些小人便活了似的躍紙而出,一串串咒語如同飄帶纏繞在小人身上,帶離小人急速飛離了側殿,飛向客棧上空。
云來客棧之上,結界之外,無數裹著咒語的小人手拉手形成了另一層‘隱’界,將整個客棧連同黑暗結界一同隱匿消失,締結了一個短暫的隔離凡世的空域。
因為成敗與否,作為一城的大祭司必須將損失降到最低!何況術法的對決,赤咸從不想牽扯本已操勞不堪的城主。
這一戰,他勢在必得:他清楚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在覺察那個潛在的巨大威脅離開了歌后,就這一絲的風吹草動便讓他敏感的捕捉到這個時隙的珍貴!
因為最初捕捉和追蹤不僅僅是這個暗黑的威脅,他敏銳感覺到:一定還有什么秘密隱藏在這個客棧!
盡管這是他的地盤,但盡量將自己隱藏,因為無法估算后果,想護住城主,必須核算每一步的得失。
‘隱’界是有時效的,尤其對于赤咸這凡俗肉胎的術法修為,更是短暫。在隔離成功的剎那,他便飛身而起,將袖中的面具扣在臉上,凌空躍出了窗子。
白色面具的來襲者有著超出死士預想的凌厲之勢:如同強弩之箭沒有絲毫頓挫,干凈利落的刺向結界!
沒有宣言,唯有速決!
數名魍魎鬼奴在措手不及的攻擊下化成了幾縷煙靄,黑色結界劇烈抖動,而結界之下,魍魎夜的鬼眼之火瞬時黯然,他抽出勾魂刀,帶著地底新現的幾名死士飛出屋頂,躍在結界之上。
魍魎夜不是滄徹,無法打開地獄之門無限制的涌現亡靈,這是他能執手的最后的對抗力量,如果不能取勝,恐怕只能自絕于此了!
白光之后,顯出了十幾年前的護身符山坡,洛子身體猛然一震,沉重靈魂被重新塞回幼時六七歲身體里,記憶和現實剎那融合。
洛子知道,這是被冰凌沿著記憶卷回了過往。身體僵硬無法言語,睜著驚恐至極的眸子害怕的無處可逃,這是千回夢轉的地方,這是魂牽夢繞的初見!
那是十多年前,堡帥從凡間將他帶回神域的時候;那時的他雖然被封存了記憶,但是滅門之難的悲愴猶未從眉間消散。
如花的樹下站著一個白衣黑發的孩童,眉目玲瓏精致,美的不可方物。小青遷笑顏如花,一如最初,這是記憶曾經最后斷篇的時刻。
只是不同以往,重新再來,他已經知道了這個孩子的名字。可是,為什么不相識的人,后來會反復出現在夢魘中,重演著悲傷別離,留給他莫名又深切的心痛?也成了他十幾年解不開的心結。
——只因那個他沒有機會知曉的結局嗎?
“送給你,洛子。”青遷向他再次伸出手。在曾經結束的地方重新開始。
滄徹神識重新回籠洛子身體,他本未期許能得到什么,只是帶著玩味的惡意,自己那縷神識跟隨著洛子,試探窺視著。
然而,在看到幼年青遷出現時,他依然抑制不住顫抖,雙目緊閉的臉上是變換著復雜表情:驚訝、喜悅、恐懼、痛恨……。
紅色絲絳蛇舞而起,圍著他飛舞盤旋,如同蛛網將碩大石室填滿,隨著他內心的波動扭曲舞動著。
可是因為神識殘破和被擾動視線模糊不清,他怎肯放棄。為了突破力量極限束縛,黑衣王者幾乎窮盡了現身所有的暗黑之力,想和一線薄弱的神識建立更多的牽連。
滄徹眉峰緊湊,微闔雙目的縫隙里透出黑金光芒,血淚不斷、疼痛難忍;牙關緊咬的雙唇有一行血跡自嘴角流下。
半空瘋狂飛舞血絲絳,時而萎靡、時而亢奮,內心猶如孤人在驚濤駭浪里掙扎!
還沒來的及聽到青遷說出名字時,洛子突然彎腰,心臟驟痛,仿佛無數炙熱鐵鏈將靈魂桎梏。幼小身體透射出刺目光芒,如同一陣白浪瞬間將四周吞沒!
無比驚艷震撼的靈力形成巨大氣旋沖天而起,將兩個孩子包裹其內,所觸之物灰飛煙滅!
曾經幼小身體在著靈勢沖擊下昏迷,而這一次穿越時空之后,他如愿蘇醒過來,親眼目睹了一直渴求結局:
靈芒如浪席卷山坡,寸草不生,楓樹化成了血色霧靄隨著氣旋飛離天際,如同霞光閃現,讓人不能移目。
他體內散出的白光,如無數透明的箭將對面的小青遷穿體而過,靈魂徑直被帶離了身體!
青遷靈魂被白光禁錮著,在一團白色業火中痛苦掙扎,魂息片片飛離,眼見就要灰飛煙滅!身體卻似浮萍隨著氣旋漸漸飛遠………
云來客棧上空的交鋒愈發激烈,沒有絲毫罅隙和喘息,成了滄徹突破束縛的最大障礙。
看著不斷有魍魎魂飛魄散,魍魎夜心里森然:這恐怕是入世以來最為慘烈交鋒,眼前這個來襲的面具人,運施的顯然是空河承自離恨的術法,然而,期間又夾雜著一絲似曾相似的力量,說不出的詭異!
赤咸兩種力量都運用的極為得當,交錯相施攻防得當,第一輪的交鋒已讓魍魎夜退敗了數步,不愧是空河術法之力排名第二的人物!
然而乘勝之時,卻突然相持,面具人似乎沒有先前的激進,竟專攻為守!
讓有些死士不知所措,魍魎夜乘機思索對方的詭異之氣的原由,打量著四周,便是在這剎那,魍魎夜忽然看見在雙方交鋒都沒顧及的角落,正有一群群先前的紙片人聚集著,悄悄燃燒腐蝕著結界,須臾已有盆口有余的破口。
“卑鄙!”魍魎夜撲向那個破口。轉身剎那,突感到兩股力量交錯的殺氣從背后襲來,數名魍魎鬼奴幾乎同一剎那撲倒他的背上,擋住了那必殺的一擊!
便在這須臾的喘息間,頭頂一個人影翻身而過,差之毫厘先它一步躍入結界之內!
洛子靈魂被禁錮在軀殼里,無力掙扎,只能痛苦旁觀著,當絕望就要將他撕碎時,他看到氣墻裂開了一道罅隙,堡帥奮力穿過風墻,血痕累累而來。
然后那個他一直仇恨的人,徒手斬斷了他和青遷間靈芒紐帶,并施展出上古禁術,刺出心尖血封印了他詭異的力量和記憶,封印剎那,靈暴隨即消失。
在禁術反噬的巨大傷害下,已經虛弱無比的堡帥強撐著,用盡最后的氣力冰封了青遷差點飛離護身符的身體。
天際之上,時空邊緣,冰封懸浮著透著絢爛天光,如同一枚晶瑩剔透的琥珀,美麗異常。
霍的!黑衣王者睜開眼睛,滿目填滿了耀眼的黑金芒,那一剎那他終于突破了束縛,卻僅追看到了幕帷拉下的離場,那遙遠天際震懾心魂的結局:青遷已然被冰封其內……
原來那時他真的死了。
洛子眼里色彩消失,靈魂轟然破碎。十幾年折磨的他生不如死夢魘終于解惑。只是解惑出的,是如此痛苦的結果:
竟是我殺了那個孩子?!
而非堡帥。
云來客棧垂絳飛揚,那個靜臥在錦被中的年輕公子,通體突然透出刺目白光。
赤咸躍入屋頂,剛要觸及床帳中人,刺目的白光卻驟然射出!
他慘叫一聲,迅速躲離。那極速一瞥中他看到:白光中的年輕公子豁然睜開血色雙目,眼神瘋魔………
隱界頓然消失,連同云來客棧的結界亦破碎分離。
洛子飛身逐出了屋頂的破洞,如同一只利箭向著北方一閃而逝!
落蕊的穹頂石屋內,暗殤之王也倏地睜開血目,詭笑道:“這就是你一直眷護的洛子夢境?離恨天的神主。”
他側首猛吐出了口血,疲憊向后緩倒在青銅鼎上。
漫天絲絳輕盈落下,鋪了滿滿一地,整個石室變成了厚重血海。柔軟長發從銅鼎上垂落下來,如同一條條墨河流淌在血海之上……
發生過什么?幼年青遷被殘忍冰封,那懸閣遇到的成年又是怎么回事?過往現實如同泥沼,但至少肯定了他曾經的猜測:潛淵果真將青遷從無之偷回了離恨天。
滄徹起身坐起,冷白修長的手指拭著嘴角血漬,眼神冷冽:“呵呵,無之憂君,想不到我如此輕易獲得你深藏的秘密吧,看你還拿什么牽制我!”
——待我拿回自己東西,無論無之還是空河,必讓你們如塵傾覆!
突然,一絲細小的紫電在滄徹眸底滑過,他指尖頓在唇邊。
“尊王!剪香樓后院有異動……”慕瑤匆忙闖進來,猛然看到一室紅海之央,優雅坐在銅鼎上的王者,觸指唇邊的模樣,令周身凌銳寒意里無端生出攝魄妖魅,竟一時怔住了。
“本尊還沒死呢。”滄徹仰首望向穹頂,身若鴻鵠扶搖飛起,滿地絲絳如紅色魚群逐在他身后,宛若自海底破開萬千重浪,揚起浩瀚的美。
極致絢爛如夢曇,恍惚間瞬逝。
空空石室內,慕瑤久久保持著仰首敬望的姿勢,直到雙膝軟跪下去,虔誠匍匐:“我的王!”半老徐娘的塵心,蕩起了難以言表的春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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