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直升飛機上。
許招寒靠在窗戶處,直升飛機只適合短距離的飛行,為了趕回總部,他還要轉直航飛機。原本很短暫的兩個小時的路程,似乎變得漫長。
每過幾分鐘,他都要檢查一下警報畫面。
防線……究竟出了什么問題?
但心煩意亂也無濟于事。許招寒最后放棄了檢查那染成一片赤紅的地圖,俯視這窗外,窗外云氣彌漫,天地之間,那半弧形的奇特赤紅色光環,猶如一只眼睛,永恒地俯視人間。
有人坐到了許招寒身邊:“你在看什么?”
“我在……”
許招寒扭過頭,他嘴角抽搐:“怎么還是你?”
對面的人正是戴良。
他脖子上打著石膏,頭上纏滿了繃帶,硬生生地將一個人裹成了一只木乃伊,只露出兩個眼睛。戴良也是一臉絕望地看著許招寒:“說實話,我也挺不想見到你的。”
“彼此彼此。”
許招寒也對他沒好感。
戴良皮笑肉不笑地說:“但就算是正常公司交接新人,也需要三個月,而想成為您身邊的助理,需要走的程序更長,等到新人過來恐怕要到明年公務員招聘了——而且,現在好像出現了異常情況,我甚至請不了病假。”
“……”
罪魁禍首不吭聲了。
這個時候,他確實需要助理處理一些工作。
“當然,我這不是為了你,這是特殊情況特殊合作。”
戴良說完,又翻了一些文件。防線失守是突發事件,但總指揮部早就有相關情況的預演,現在,他也只是照本宣科,將許招寒接下來要做的事情說給對方聽。
許招寒盯著窗外。
他好像在認真聽,也好像只是在發呆。
戴良不管他,他還能在腦震蕩的狀況下爬起來干活,就已經對得起名字里的那個“良心的良”字了。忽然,許招寒打斷他:“話說……”
“什么?”
“按照約定,你身后那個人,也差不多該告訴我,七秋姐究竟是在哪個蝕境失蹤了吧?”
“……”
“……”
“還是不能說?”
戴良搖搖頭,他背后的那個人并沒有將事實告訴他,卻要求戴良裝出一副了解這個隱秘的模樣,將對方耍得團團轉。想到這里,戴良甚至對許招寒產生了一絲憐憫之意:“你有沒有想過……”
“什么?”
“就算是你找到了她隕落的蝕境,她打不過的蝕,你恐怕也打不過。”戴良盡量委婉地說,他真是怕了許招寒這個熊孩子了,但出乎意料的是,許招寒沒生氣,“你過去又有什么意義嗎?”
“……”
“她死了。”
“……”
“她一年前就已經被認證死亡了。”
“……”
見到許招寒依舊是一副“我知道,但老子就是不聽”的表情,戴良真的恨鐵不成鋼:“你現在還和她拉拉扯扯,還想著一個死人,你怎么始終不懂事呢!早就成年了吧!也該有成年人的擔當了,這件事要是傳出去,該有多少女粉絲對你脫粉……”
許招寒輕聲說:“我不在乎。”
“你……”
“我只是在做我該做的事。”
“你這家伙……”
見到戴良又要開啟說教模式,在直升飛機上,許招寒不好再將這家伙打昏過去。他扭過臉,從口袋里掏出耳機,音樂聲將那些絮絮叨叨的聲音覆蓋過去。
許招寒俯視著世界。
在高空往下鳥瞰,世界變得很小。
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變成比拇指還迷你的小顆粒,看不見人,也看不清車輛,唯有地平線的山巒起伏如盆景。許招寒閉上眼睛,沉浸入音樂中——
道理他都懂。
可他不在乎。
他只在乎……
時間流逝。
不會因為任何人的意志而停頓,執拗地,一分一秒地流逝著。
太陽西移。
“那就合作愉快。”
“祝影片大賣。”
“你也是,也是,喝酒喝酒!”
酒席上,繩秉報社的社長和宣傳片的導演相談甚歡,大有相見恨晚之意。
鐘為坐在角落里。
幾個小時之前,他以繩秉報社的記者身份,向導演表達了想要合作的意象,當即,這件事就不是鐘為一個人能拍板的。
鐘為聯絡上社長。
社長當即說要作為本地主人,邀請劇組成員們吃頓飯,好好休息。
而跟著許招寒到處跑的劇組也確實很疲憊了,很多人都是晚上一兩點,強行起床,去趕高鐵。現在,和導演一合計,一部分人去補眠,另一部分人則跟著導演吃酒席。
酒席上,充滿了中國熱特有的熱鬧氛圍。
鐘為自動成為了社交邊緣人,他端著酒,躲到了潞致身邊:“你不吃嗎?”
“吃了。”
“多吃點。”
“最健康的飲食習慣,是只吃七分飽,這家為了追求味道,用的是豬油,但豬油不易消化……”
鐘為:“……”
他怎么就忘了潞致的健康小課堂?
“你真只有十七歲吧。”
“嗯。”
至少這幅殼子是貨真價實的十七歲美少年,至于殼子里的靈魂——只要不深究,那就沒問題。
“怎么這么注重養生?我是不是還得給你買個保溫杯,里面泡點枸杞,每天喝啊?”
鐘為開玩笑地說。
潞致回過頭:“可以嗎?”
“……”
“……”
鐘為猛然一驚:“你竟然是認真的嗎?!”
潞致無奈地看著他:“我是覺得枸杞菊花茶配保溫杯是挺好的選擇,但枸杞的效果是滋補肝腎,適用于腰酸背痛、肝腎精血虧虛的人群……我肝還好,我腎也還好,真是多謝你的關心了。”
鐘為:“……”
這真的超過他的知識結構了。
“對比起來,我也許更需要泡茉莉茶吧?”
鐘為傻傻地問:“茉莉茶又是什么功效?”
喝起來香香的?
但潞致本身就已經夠引人注目了,就算他和鐘為一起霸占角落,他依然是很多人忍不住多瞟一眼的視線中心,無須再依靠香水了。
“提神醒腦,鎮靜安神。”潞致和藹地說,“剛好,我每天早上可以煮一大壺,喝不完的,剩下的就都歸你了。”
“……”
“茉莉茶還能緩解焦躁不安,抑郁狂躁的情緒。”
鐘為無言以對:“真是感謝你的熱情推薦了,推薦的很好,下次不要再推薦了。”
“謬贊了。”
潞致放下了碗筷,他確實很講究養生,和其他人油光發亮的碗筷不同,潞致用完的碗筷竟然還很清亮。他轉過頭,沒再開玩笑:“你剛剛想對我說什么?”
鐘為扭開了臉。
觥籌交錯中,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小小的角落,但鐘為依舊感覺到一絲難為情。
“敬酒!”
“敬酒——!”
又一輪敬酒過后,接著一口啤酒的勁頭,鐘為吭哧吭哧地說:“謝謝。”
聲音很輕。
幾乎要被諸多嘈雜的聲音覆蓋過去。但潞致就是有本事從人聲浪潮中分辨出來。他眨眨眼睛,眼睫毛輕柔地扇動:“就這……?”
“你還想怎樣?”
“就為這個,你剛剛愁成了那個樣子?”
“也不是……”
“還有什么?”
“你有沒有一種感覺……”鐘為又悶了一口啤酒,他酒量一般般,現在已經有了一點點熏熏然的感覺,“就是……”
“就是?”
“你要不要上我家來住?”鐘為也不知道自己哪兒來的勇氣,一鼓作氣地將這句話說完了,說完后,他立刻低頭又悶了一口酒,不敢去看潞致的表情。
隱約中,潞致輕笑:“好啊,求之不得。”
“你喝醉了。”
“我沒醉。”
“停停停,你好好辨認一下,到底哪里才是你家?”
“這一片……”
“……”
“嘔……嘔嘔嘔。”
“你沒救了。”
“我肯定還能搶救的!”
“我的錯,我到底和一個酒鬼在計較什么,算了,總不能睡大街上,不管房間的主人是誰,我會留下住宿費的——請你找鐘為支付。”
“呼呼呼呼……”
“嘩啦。”
第二天,清晨。
宿醉后,鐘為頭疼欲裂。他迷迷糊糊地從床上爬起來,路過餐廳,走進洗漱間。
但他的手,習慣性地像臺子上摸索時,卻摸了一個空。
這時候,鐘為才后知后覺——
“這是哪兒?”
“明雅苑4棟一層1004號房間。”
“……”
“……”
鐘為猛然扭過頭,潞致就站在他身后,仍然穿著昨晚酒席上的衣服。他舉雙手,故作無辜。
“沒辦法,昨天晚上,你喝醉了,我只聽見你說明雅苑小區,也不知道哪兒才是你家,所以我就稍微地……臨機應變了一下。”
“啊?”
潞致指了指窗戶。
窗戶被破開了一個大洞。
鐘為凝視著那塊碎裂的玻璃窗,一些零星的、無法聯系起來的記憶浮上腦海。他頭疼地壓了壓太陽穴:“行吧,我知道了。”
“嗯。”
“我等會兒打電話喊物業來修。”
潞致提醒他:“還要通知房主吧,畢竟借用了別人的房子,怎么說也要有所表示。”
鐘為斜了他一眼:“你有錢嗎?”
“沒有。”
“這不就得了?”
鐘為咳嗽一聲,雖然這事嚴格來說,和他沒什么關系,但一種裝逼的快樂應運而生:“而且,房主已經知道了。”
潞致有些驚訝。
啊。
他竟然有朝一日,能在潞致面前裝逼,這真的太快樂了。鐘為又咳嗽一聲,板著臉說:“就是我?”
“這么巧?”
這真是潞致隨便選的一戶房子,萬萬沒想到,竟然直接就選到了鐘為家。
“不,我的意思是——整個小區都是我的。”
“……”
潞致微微一愣。
潞致大為驚訝。
潞致確認地問:“整個小區,全部的樓房,戶主都是你。”
“對。”
雖然這本質上只是繼承父母的財產,潞致剛剛的表現,八成也是演出來的——他正常時候的表情哪有這么浮夸。
但鐘為還是很快樂。
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歡裝逼呢,原來,裝逼是真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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