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愉快的氛圍，黃茵他們一邊吃午飯一邊聊日常，店里突然闖入的三姑六婆一下打破了大家的歡聲笑語。

        幾個大媽浩浩蕩蕩地各找位子坐下，圍著黃茵和伍慵，樸實熱情且聒噪地聊開了。

        “茵子，終于帶男朋友回家了？看著很不錯嘛，做什么的？家境怎樣？幾個兄弟姐妹？”大媽甲開機關槍似的，劈頭對伍慵詢問。

        伍慵煩躁陌生人對他的私事追根問底，皺眉地道：“我不是。”

        “咦？那你……”

        “好了好了，別見一個異性就拉我女兒撮合，小慵是茵子的朋友，人家來玩而已。”黃姨沒好氣地打住她們的八卦。

        “哎呦，朋友又怎樣，指不定哪天就是了呢。”大媽乙猛地一拍伍慵的背，后者剛吃的餃子差點吐了出來，接著大媽乙繼續問道：“小伙子，在哪上班？有房有車嗎？”

        “張姨！”黃茵看不下去地提高嗓門制止，不安地掃了一眼伍慵。

        “嘖嘖，沒在一起就護著了。”張姨曖昧地打趣道。

        “我是孤兒，現在負債十幾萬。”不知怎么，伍慵自暴自棄地實話道。

        瞬間空氣死寂。

        大媽們尷尬又吃驚地瞪向伍慵。

        可能覺得自己的行為失禮，張姨立馬干笑道：“哎呦，多大的事。”轉而若無其事地對黃茵說道：“對了茵子，我有個不錯的資源介紹，聽說相當有作為的一個男生，他啊……”

        多明顯的嫌棄，開始糾纏不休的問話，知道他身世后直接無視他。

        他太多余了。

        不管在哪里都多余……

        伍慵消沉地自嘲，他想逃離這里，耳朵嗡嗡嗡地響，攪得他腦仁生疼。

        “張姨，你不覺得在我朋友面前聊這個，很不適宜嗎？我早說過不談戀愛了，那男的多優秀都不關我的事，我喜歡什么樣的我自己會找。”黃茵注意到伍慵的變化，立馬打斷張姨的多管閑事，沒了剛才的耐性，黃茵擺臉色給她們看。

        “孩子的事咱們少管吧，他們自己有想法。”黃姨唱白臉，和藹地安撫大媽們的惱火：“大家伙吃過了不？新鮮包的餃子，免費請大家。”

        “真的是，我們這不是關心茵子的終身大事嘛，記得多放香菜啊。”張姨厚臉皮地接受黃姨的請客。

        大媽們紛紛說了自己的飲食要求，全轉去另一臺餐桌，湊一堆在那七嘴八舌。

        這些人本性不壞，喜怒哀樂全擺臉上，黃茵她們早習慣了大媽們的口無遮攔。

        但伍慵不一樣，正處在敏感期，一點動靜都會炸毛，黃茵見他低頭無聲地吃著東西，想安慰，卻忍住了。

        他自尊心大，不說可能會讓他好受點。

        沒胃口，伍慵剩兩個餃子吃不下了，他突然起身，冷漠地說道：“我出去透透氣。”

        黃茵愣地點頭。

        終究不忍辜負黃姨的好意，伍慵特別告訴黃茵：“餃子我等會兒回來還要吃，先不動我的碗。”雖然語氣冰的成負數。

        “嗯。”黃茵緊繃的神經松弛了些，伍慵應該沒有她想的那么脆弱。

        好好成長啊。

        黃茵母愛般的眼神目送伍慵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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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角落的階梯上，樹蔭籠罩著伍慵，微風徐徐，撩撥他的劉海兒，嘈雜聲在不遠處喧囂，卻不打擾人。

        伍慵閉眼感受著難得的平靜。

        無欲無求的他在這一刻渴望此時此景能永遠保留。

        半晌，伍慵不受控制地胡思亂想。

        他除了振作起來，好報復那些壞人，究竟有什么想要的？人生只有仇恨，真陰暗真沒意思……

        伍慵的腦子像裝了漿糊，黏稠不透氣。

        “走開，你坐了我的位置。”一枚中年男人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鼻翼間飄蕩著一股食物餿臭、汗臭等混合的味道。

        伍慵睜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蓬頭垢面的臉，他破爛又骯臟的衣服耷拉在身上，已分不清顏色、袖口。

        伍慵一點也不惱地給乞丐讓位，乞丐二話不說地坐在伍慵身旁，從衣襟內掏出一個爛水果，可笑的是還用袖子擦了擦水果上的污垢。

        乞丐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大叔，為什么做乞丐？”能讓伍慵主動搭話，只有比他還慘的人，多可笑。

        “家人死了，沒有我容身的地方。”乞丐輕描淡寫。

        “你為什么不去死？”伍慵淡淡地問道。

        “想啊，不敢自殺，怕疼。現在等死中。”乞丐齜牙咧嘴地做出奇怪的表情。

        “這樣。”伍慵毫無波瀾。

        乞丐正眼端詳伍慵的臉：“帥哥，看你一臉死相，什么時候去死啊？”

        伍慵的心顫了一下，苦笑道：“你也覺得我該死嗎？”

        “沒有，因為你一副想死的樣子讓人納悶，我好奇你為什么還不去死，跟我一樣怕疼？”

        “我自殺過一次，被人救回來了。”

        乞丐歪頭思考，當然他思考不出什么東西來，一邊吃水果一邊口齒不清道：“比我好，至少身邊還有家人。”

        “她不是家人。”

        “兩個人，用你的手，不就可以創造出一個家了嗎？”乞丐又臟又黑的手抓起伍慵的，眼里冒光地詭異笑道：“女孩子嗎？多般配呀，你和她，再生個孩子，完整的家……”

        伍慵的眼眸隱隱燃燒暗光，他腦海不斷閃過黃茵的一笑一顰。

        他甚至想象到，忙碌一天回家后，黃茵從廚房端出美味的飯菜，甜甜地對他說道：“辛苦啦~”

        “伍慵……”

        “伍慵？”

        “伍慵！”黃茵用力拍他的背。

        在店里一直不見伍慵回來，黃茵怕他做傻事，趕緊出來找他，發現他坐在角落里一動不動，過來喊他幾次才回魂。

        “哪里不舒服嗎？”黃茵擔心地觀察伍慵的臉色。

        伍慵呆呆地搖頭。

        “我剛才和一個乞……”伍慵指向身旁，卻空無一人，他蹙眉。

        “回去了，等會兒出去買菜，想吃什么買什么，我媽掌廚哦，她做菜超好吃的。”黃茵盡量讓他心情好些，言行舉止保持活躍狀態，好帶動他的情緒。

        “好。”伍慵報以微笑，起身時因為久坐腿麻了，他一下沒站穩地身體往前倒。

        黃茵嚇的慌忙扶住他，伍慵為穩住身體，條件反射地擁抱了黃茵。

        你和她，生個孩子，家……

        懷中柔軟，伍慵眼眸漸漸暗紅，呼吸中拂過她淡淡的體香，指尖感受著她溫熱的體溫，他的心怦怦地亂跳。

        “伍慵，你沒事吧？可以放開嗎？好重。”黃茵的聲音從他胸前悶悶傳出，手握拳地錘他的背。

        伍慵回神地拉開距離，眼眸一片清明。

        “抱歉，茵子……姐走吧。”

        “你剛才叫什么？”黃茵壞笑地逗他。

        “茵子姐呀。”伍慵不好意思地澄清道。

        “哼，我可聽到了，不準直呼我名字知道嗎小朋友？”黃茵追上伍慵的腳步，蹦起來揉他頭發。

        “才不是小朋友……”伍慵不滿地嘀咕。

        “唉，孩子長大了翅膀硬了。”黃茵嘆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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