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軍銀褸,流音哨
寧國
寧恒王身著玄色暗金紋錦袍,穩步行出偏殿,還未近身,便覺肅殺之氣迫面襲來。
“天邪近日可有消息?”
隨在他身后的內侍急拱手回話,“回王上,四殿下在前往蘭國河川城的必經之路,曾留下蹤跡。”
“河川?”寧恒王停步,蹙眉看向身側。
“是。”
“那想必,東西已經運進去了。”寧恒王緩緩勾起唇角,眸中暗光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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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平添一早去了兵庫,出來時攜了幾個大木箱,趕往軍營。
“殿下……”
“殿下……”
迎面遇到的將士皆止步向她問候。這些日子相處下來,眾人對她從起初的恭謹不安,到現在的隨性自然,很是經歷了一番磨合。
“殿下來了。”白訶見到她,迎了上去。
見她今日少有的女子打扮,錦衣羅裙,云簪玉墜,耀眼的令他不敢輕易直視。
白訶的視線不由避開,落在她身后,見幾個侍從抬著木箱,“這是?”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平添故作神秘,又喚道:“小武,你這就去北營讓他們集結將士,就說本宮要去巡營,閱軍改之效。”
文小武聽平添以本宮自稱,不敢耽擱,急忙前往北營。
北營中,兵將齊立,上官溪和慶云祿將軍及幾位校尉已等候在側。
見遠遠的行來一氣質卓絕、貴氣凜然的女子,不敢細看,先躬了身,齊聲拜見。
“見過公主殿下。”
平添翩翩然止步,輕拂了拂手,柔聲道:“眾位快起身。本宮今日來是以軍改長的身份,巡閱軍改成效,不必多禮。”
上官溪聞言與慶云祿對視一眼。這說的是軍改長巡視,卻端的是長公主的架子,疑色滿布間,言行便愈加恭謹。
“殿下,這邊請。”上官溪側身,領平添入座。
“不知近日北營將士操練的如何?”
上官溪隨即招手,命人送上手冊。
她稍翻閱,隨意點了幾名將士,“讓他們比試看看。”
比試說開始便開始。
這幾人皆屬步兵營,所使的是新修制后最高等級的殺敵術,其中融匯了平江門中招式,動作犀利更甚。
幾場比試下來,其中武功不錯的一位將士,月余來登記在冊的贏場卻并不多,而武功相差甚遠的,贏場卻不少。
平添將登記有異的幾位將士喚上前來,似閑談道:“方才看手冊你們贏場并不多,今日表現卻令人刮目相看,看來近日進步良多啊。”
三位將士聞此,疑惑不解,互相交換了視線。一位年輕將士此時抱拳道:“殿下此話讓屬下糊涂。”
“因何?”
“回殿下,月余來近二十場比試,屬下因傷病確只小勝五場,但胡大哥乃軍中翹楚,勝了不下十五場,可是屬下榜樣。”
“十五場?”平添重翻開手冊,細細看了一番,疑惑道:“可這手冊上,胡二只登記了十一場。”
胡二驚愕,隨即反駁道:“這不可能!殿下,我記得清楚,確確實實是十五場!”
平添默聲,將手冊遞予白訶,示意他讓胡二親自去瞧。
“殿下,這一定是登記有誤!”
胡二看過后,不可置信的捧著手冊,又將手冊遞給身旁的人,“小孫你看,為何你只登記了九場?”
“這……”
一石激起千層浪!
周圍有膽大的將士,也上前翻閱手冊瞧自己的,隨之也揚聲否認。
“我的也不對!”
“我明明勝了六場,為何現在成了五場!”
……
隨著越來越多的人否認,場上頓時一陣躁亂。
平添冷了面色,看向場側,“上官將軍,還不讓負責此事的人說個明白!”
上官溪面色大變,軍改一事王上著實重視,這才月余便在自己營中出了紕漏,若不查個明白,自己也重責難逃。
隨即喚:“劉都尉!還不速速向殿下闡明!”
劉都尉快步上前,拱手回話,“殿下,這比試結果都是由各帳校尉統記,屬下只是依上交的名冊整理,實在不知內由。不過,這幾人都是吳校尉帳下的人。”
“還不滾出來!”上官溪喝道。
四周皆靜,一青白著臉的男子從人群中顫悠悠行出,隨之軟腳跪在地上。“回殿下,屬下確實負責登記然后上報給都尉大人,但也是依伯長上報的結果為準。”
“如此說來,你也不知?”平添看著那人,淡聲問詢。
“這……每隔幾日便有比試,登記人數眾多,可能……是下面的人誤記了。”
一推二,二推三,果真是好樣。
平添心中已緒了火氣,面上卻不顯露,上官溪此時上前道:“殿下,許是下面人一時疏忽,這才……望殿下給他們改過的機會。”
話畢,眾人皆屏了氣,等著她發話。
而平添自知上官溪的目的,他欲將此事就此糊弄過去,如此,他也推了干系,免了治下不嚴之責。
白訶見情況變得難纏,知軍中這些匹夫平日里有不少摸混的算盤,沉聲質詢,“上官將軍,一個兩個恐是疏忽,這么多人怕是難推諉過去。”
上官溪迎著笑,言語間譏諷,“白少將承白老將軍福蔭,年紀輕輕就被稱作將軍,可惜未掌過兵,自也不知其中艱辛。”
平添扶在椅扶上的手微滯,只覺那些話異常刺耳,眉頭蹙起,面上卻帶了笑。
她抬眼看向上官溪,似妥協,“實施軍改時日尚短,此次,本宮就不再追責下去。”
語氣間頗是無奈,眾人聞之皆松了一口氣,暗自竊喜,以為渾水摸魚安然度過。
卻又聽:“不過,上至都尉,下至伯長,皆老眼昏花。上官將軍,何不讓能者居之?好讓他們各自回家去,含飴弄孫,也是王上恩賜。”
既是恩賜,便非追責,更不許抗拒。
“否則,下此若再出了此等事,上官將軍該如何自處?”說完,她凝著上官溪,雖勾了笑,眸中卻是靜凝與審視。
上官溪自聞她話中意,雖不舍這些追隨他多年的將領,卻礙于平添的雙重身份,未免引火上身,只得應聲,“殿下說的是,來人。”
眼看著不論大小官職,一行人都要被撤職趕出軍中。
此事本就為求財,現在偷雞不成蝕把米,終于有人不忍牽連亮了底牌。
“屬下是受人指使!求殿下開恩!”
那是一名伯長,看年齡,已是中年。
平添挑眉,看過去,“說。”
“是吳校尉!是他指使屬下篡改名冊,屬下也是被逼無奈。求公主殿下不要趕屬下出營!”
吳校尉聞此滿頭大汗,顫巍巍趴伏在地,“是劉都尉逼屬下做的。”
“混賬!”
隨著一聲怒吼,只見劉都尉翻倒在地,原是上官溪一腳踹在他肩上。
“公主殿下饒命,公主殿下饒命……”那人匍匐在地,不停磕頭。
“軍改集結了多少人的心血,卻因你一人出了如此大紕漏,讓眾將士月余之勞苦荒廢至此。你的錯,可不能輕易饒了。”
愈說,平添聲音愈沉,隨之下令道:“來人,軍杖一百,趕出軍營,永不錄用!其余人,軍杖五十,以示懲戒。”
“是!”
“公主殿下英明!!!”
劉都尉聲嘶力竭的求饒聲,被在場眾人的齊聲應和掩蓋,只見他大張著嘴說話,卻聽不到動靜,被人生生拉扯下場。
“為免此事再生,今日起,比試結果不再交由他人經手。”平添看向白訶,白訶立即命人將東西抬上來,正是她出宮帶來的木箱。
打開后,里面裝的竟是兩指寬的布條,共有黑碧白赤黃五色。
她從箱子中拿起一白色布條,對眾將士道:“這些布褸叫軍銀褸,為宮中巧匠特制。白色軍銀褸按各營人數所定,不多不少,每人可得一條。”
“比試勝者可取敗者軍銀褸,五條白褸換一碧褸,依次為黃、赤、黑。年末賞賜就以布褸兌換現銀。”
“屆時,會在東南西北四營中心設一銀褸司,用于保管和兌換軍銀褸,每日由四營各出一位將士看守,以示公正。”
如此一來,不僅省了軍中登記的麻煩,一切在眾目睽睽下進行,也免得有人在暗處做手腳。
“除此之外。”平添從袖中摸出一方紙,遞給上官溪,“這上面寫的是新的比試規矩,還請將軍訓誡。”
“是。”上官溪接過,命人誦讀。
“一、軍銀褸僅許比試場贏得,嚴禁私下斗毆等手段獲取,一經發現,趕出軍營。”
“二、禁止跨級獲取軍銀褸,白褸與碧褸可比奪,與黃、赤、黑不可。”
“三、軍銀褸乃宮中特制之物,嚴禁有人作假,一經發現,重罰。”
“……”
此事畢,不多時便傳入有心者耳中。
善者善聞,只覺處理地別出心裁;有心者惡聞,只覺平添不上報王上,擅自以軍改長之職處置軍中官員,太過肆意妄為。
任他流言竄耳,平添卻一概不管。
將此事揭過的,是南營中突然出現的新鮮玩意兒,新奇之極,連其他三營將士也時時吸引了去。
白訶站在她身旁,看向木箱里裝著的弩和遠處新制的草靶,“這些是?”
“弩是工匠按圖紙新制的,身材小巧,攻擊力卻很強。”說著,她彎腰取出一張弩,對著方制好的草靶,于幾丈外立定。
紅香在草靶旁拉動繩索,只見靶心隨繩索而動,她微瞇起一只眼,破風聲響,箭矢已入靶心。
“可以移動的靶子?”白訶異聞。
平添點頭,將弩放下,“我看過射兵營的訓練,拉弓射箭動作倒是行云流水,但敵人不會站在原地給我們做靶子。”
“我這就安排大家練起來。”
可以移動的草靶和新弩還未讓其他三營習以為常,南營又新出了一則更加引人注目的奇事,重新吸引了眾人的視線。
這日,平添如常來到軍營訓兵。
只見她從衣襟里摸出一枚骨哨,那骨哨通體奶白,在陽光下泛著圓潤的光澤。
可奇不在這骨哨的別致,而是只要哨音響,那日日隨在她頭頂的三只白隼便會聞音變換。
一哨響,那白隼于空嘶叫,接著便在空中按哨音變化陣型,每次還都不同,好像聽得懂那哨音。
眾人皆以為奇。
更奇的是,軍中常以令旗為令,變換陣法,而第四軍卻以頭頂這三只白隼傳令,哨音起,陣法換,變化多端,卻轉瞬即成,令人眼花繚亂。
除外,還有第四軍各將士手中少見卻殺傷力極大的武器,比如:就有一名帶著倒刺的長鞭,所到之處,地皮崩裂,人仰馬翻。
是以,每每練兵之時,都有其他營的將士前來圍觀。
只要聽到一聲清亮的哨響,不僅能驅使那三只白隼,其他營閑著也是閑著、不得閑也要抽閑的將士,也隨那白隼齊齊朝南營飛去,攔也攔不住。
得見者,無不稱奇。
再口口相傳,奇聞接二連三從軍營傳出,流入民間,傳上朝堂,又是另一番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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