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斗擒蒼,心意定
暗洞里,莫天邪斂眉看向漆黑深處,勁風從腳底刮來,衣袍在耳邊陣陣作響,一切皆是動蕩不安。
隨著細簌聲響起,他忽聽腳下傳來一道似人非人的聲音,那聲音在黑暗中飄蕩,似魔魅,似鬼魂。
“你為何同人族害我!”
他微瞇起雙眼,看向黑暗最深處,“你是人是鬼?”
猛地,有什么東西朝他襲來,他迅速抽出腰間軟劍,‘鏗鏘’一聲,只覺胸口一痛,軟劍被擊飛不知落向何處。
接著,便看到一條巨大的黑蟒盤在洞口巖壁上,頭上的兩只黑角透著陰森冷冽的暗光,正吐著鮮紅的信子盯著他。
……
地面,平添方落地,卻見拉著絲帶的眾人突然失力,一擁倒地。
白色絲帶那頭,緩緩飄出洞口。
她來不及細想,朝洞口跑去。
還未靠近,只覺腳下一陣顫動,接著,便見一條足有兩臂寬的黑蟒躍身出洞。
“那是莫公子!”
平添看去,果見一道黑色身形附在黑蟒身上,兩者渾然一體,若不細看,根本辨不出。
他扒著黑蟒身上的鱗片,任它扭纏著身軀想將他甩出,掙扎之下,皆是無果。
“白訶,率眾人查驗第四處墳地,看還有沒有其他蟒。”
“是!”
白訶率人離開,平添再無遲疑,右手提劍,腳下運功朝黑蟒而去,一瞬,便到它身前。
仰頭遙望,這才發現莫天邪手中竟無武器。
“莫天邪,接劍!”
他聞聲看去,看著她抬手揮臂,那把閃著銀光的劍便飛旋而來。
莫天邪眸間訝異之色未褪,隨即抬臂接住,下一瞬,劍身插入蟒體。
那黑蟒吃痛,凄厲慘叫,巨大的尾部揮起,將四周草木瞬時毀了大片。
平添緩緩摸上腰間短刀,朝擒蒼蟒襲去。
它似乎發覺危險,甩了大尾巴掃向她。平添閃身急急避開,方站立,一張血盆大口朝她襲來。
她急急微仰身躲開攻擊,手中利刃迎著那蟒下顎劃去,兵器與黑鱗相接,竟撞出一道火花,只留下一道不甚深的血痕在它身上。
忽地,臂彎一緊,莫天邪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側,帶著她一個跳躍,兩人穩穩落在蟒背上。
腳下擒蒼蟒動蕩不休,甩尾想將他們扔下去,可他們落腳之地,正是它無論首尾都夠不到的地方。
身側,莫天邪正望著蟒首處,眸色深凝,似在尋著什么,握在她臂彎的手掌帶著勁力,將她牢牢錮在身側。
“你可有受傷?”平添的視線此時落在他身上,擔憂道。
他這才回頭看向她,見她眸間擔憂,嗓音微滯,“無礙。”接著移開目光,看向遠處,“那片鱗甲可看到?”
在黑蟒頭部后一段距離處,一片不同于周身黑甲的鱗片在陽光下閃了閃。
平添亮了眸,“是它命門?”
莫天邪微不可見的柔了眸色,將手中長劍遞予她,“我去吸引它注意,你用劍刺入它命門。”
平添猜此事定然兇險,未接過,緊了緊手中短刀,定聲道:“我來引它!”語罷,便腳尖輕點,踩著蟒身躍向它頭部。
莫天邪并未阻止她,看著她離開的身影,暗道了聲:“傻瓜。”劍鋒微轉,也隨即跟上。
擒蒼蟒正于傷痛中嘶鳴,平添便飄飄然躍至它眼前,晃了晃手中匕首,將刀光射進它眼里,□□裸的挑釁。
那條蟒沒讓她失望,立即蜷身朝她撲去。
平添不斷躲閃,黑蟒緊跟在她身后,一擊不中,又是一擊,速度極快。
她不由暗皺眉,這一身輕功,此時竟用來逗一條蟒,實在憋屈。
視線中,莫天邪已抵擒蒼蟒命門,可惜腳下的蟒動作太大,稍不注意便會被甩下去,一直尋不得機會出手。
地面上,一直肆意挑逗著擒蒼蟒的平添忽地止步,她轉身,仰首對上他雙眼,眸色堅定。
那條蟒見她停下,速度愈快的朝她襲去……
臨近時,她忽地腳尖抵地,向空中躍去……
擒蒼蟒緊跟她襲上……
眼看著,巨蟒探出舌,朝平添腳踝勾去,越來越近……
五米……
兩米……
一米……
“嚎!”
一聲凄厲慘叫忽響徹四空!
巨蟒命門處正插著無天劍。
平添正欲松口氣,卻見擒蒼蟒吃痛,扭著軀干大肆搖頭擺尾,接著,甩尾掃向后頸。
一道身影從蟒身甩出,滾落在地。
擒蒼蟒早已紅了眼睛,聲嘶力竭調轉身形朝地面迅速襲去。
“莫天邪!”
平添大驚,握緊手中匕首,踩風朝它頭部襲去。
她幾個翻越,落在它面前,用盡全身力氣,短刀應聲扎入它側眼,一個狠厲,利刃從它眼眶劃出,帶出一道鮮紅的血痕。
擒蒼蟒大痛,尾部重掃向她,她來不及躲開,竟生生被重撞落在地。
意識逐漸模糊,平添只覺全身骨頭都在發痛,五臟六腑似移了位,忽地,喉間泛起腥甜,她側身,吐出一口鮮血。
莫天邪就在距她不遠處,一動不動躺在地上,身上沾了泥土和枝葉,滿身狼狽。
頭頂,那條蟒緩過神,再次朝他襲去。
平添來不及念疼,起身急忙朝他跑去,方至,便覺身后勁風襲來,沒有猶豫地,她撲身在他胸前,雙臂攀上他肩,摟著他滾向一邊。
堪堪停下,擒蒼蟒的尾部便震落在身側,力道之大,甚至將地面的灰塵都震出半米高。
“用盤天梭!”
身后,第四軍隨白訶適時趕來,見眼前巨蟒發狂,皆大驚失色。
接著,便見眾將士散落在擒蒼蟒四周,盤天梭呼嘯著聚于空中,那鐵器制成的倒鉤瞬時落在黑蟒身上。
只聽“喝”一聲!
眾人手握盤天梭另一端,腳踩地面,背身相離,將黑蟒牢牢固定在地面與繩索之間,任由它糾纏嘶吼。
“那劍處,便是它死穴!”
“放箭!”
白訶一聲令下,密密麻麻的箭矢蜂擁朝擒蒼蟒而去,百發百中落在劍身四周,甚至不斷有新的箭矢疊加上去,破開已插入的箭身直插入肉。
起初,擒蒼蟒仍有余力嘶鳴掙扎,漸漸的,便再沒了動靜。
四周頓時安靜下來,平添見那巨蟒身死,終于松了一口氣,看向壓在她身上的莫天邪,將他推開,喚他,“莫天邪,醒醒……”
許久,他才睜開眼,像剛睡醒般眸色有些許糊涂,見她渾身臟污和胸口一抹鮮紅,才反應過來。
他擰了眉,撐地起身,“你受傷了?”
平添沒想到他會首先關心她,怔愣了幾秒,才回:“我無礙。”
“殿下,你沒事吧?”白訶此時快步從身后走來。
平添搖頭,起身問:“可尋到其他蟒?”
“說來奇怪,屬下率人查驗過,并未看到第二條。”
莫天邪忽起身,邁步朝擒蒼莽死寂之地走去,他身上黑袍早已布滿灰塵,狼狽卻無絲毫不堪,黑靴步步落在流淌的鮮紅土地上,妖冶非常。
他行至蟒旁,走向豎插著的長劍,此時劍身入蟒體,只露出銀色劍柄。莫天邪伸手將劍拔出,血頓時流水般洶涌。
握著她的劍,他回身朝她走來,行至她面前,將劍遞給她。
平添對他已全然卸下防備,看著他,忽露出一抹笑,目光落在那沾滿血的劍上,伸手接過。
“謝謝。”
他的視線一直落在她面上,貪婪地凝著她笑容,解釋道:“是同類相噬。”
平添聞之,蹙眉看向那蟒,“它長成這般,竟是因吞食同類而來。”心里沒由來地泛起惡心,急忙移開視線。
“如此一來,便解釋的通了。”白訶在旁道,見她不喜看見那毒物,隨即道:“我這就去讓人將尸體處理了。”
莫天邪不知何時邁步離開。
平添站在原地,循著他背影看去,卻發現他一路走去,腳印旁竟落著斑駁的血。
她蹙眉,視線落在他身上,便見血滴如水般沿著他黑袍一角滴滴淌下,落在黃土里……
“莫天邪!”
平添快步追上去,雙手握上他右臂,“你……”話音未落,她猛地松開手,低頭,便見掌中鮮紅。
“來人,拿藥箱!”
莫天邪再次看到,她因他眸間布了擔憂,他靜靜站著,將她眸色盡收眼底,反復磋磨。
平添一顆心滿在他傷口上,并未發覺頭頂視線,扶他于幾步外的樹下坐下。
不一會兒,就有人送來藥箱。她屈膝蹲在他身側,伸手朝他衣襟探去。
“殿下,要不還是我來幫莫公子處理傷口。”那小將道。
莫天邪聞聲,抬眸,面色不悅的看向那人,卻聽她道:“戰場上哪有那么多顧忌。”
說著,指尖已解開他外袍。
平添抬手扯開他衣襟,便見中衣血紅一片,皺眉,又輕推開他中衣,便見一道猙獰的傷口從胸前沿向右肩,血肉翻開,鮮血淋漓。
莫天邪看到她的視線久久停在她傷口處,竟出聲安慰,“不小心被那畜生的角碰到,放心,沒毒。”
她聽到他聲音,隱下眸中酸澀,開始替他處理傷口,“你為什么救我?”
他聞聲,睜開眼,不答反問:“你又為什么救他們?”
“他們是戰友,是我的伙伴。”說完,她拿過藥粉,指尖剔開藥瓶塞子,輕聲道:“會很疼,你忍著點。”
語罷,她欺身上前,瓶口微斜,藥粉緩緩覆在傷口上。
他垂眸靜看著她側臉,因著痛,呼吸突然加深,汗水接連從額際冒出。
可從始至終,都未從他口中聽到任何聲音,平靜克制地,就像這身體不是他的一般。
繃帶輕覆在傷口上,繞過一層又一層……
她的動作一直是小心翼翼地,明明受傷的是他,她卻神情凝重,額上竟也布滿了汗。
此時,被繃帶纏住的不是他的傷口,而是他那顆死寂的心。
他知道,在洞中他好不容易收回的心神,再次溜走了。
平添覺察到他的視線,抬頭看他,“你還沒回答我。”
他笑,笑容虛弱卻真心,“許是,近墨者黑。”
平添挑眉,“你是想說近朱者赤?”
指尖濕熱忽打斷平添思緒,低頭看,只見方系好的繃帶再次被鮮血染紅。
血,在不斷往外滲。
“繃帶。”她急聲道。
“殿下,繃帶用完了。”
血,越流越多,平添來不及多想,伸手摸向腰間。
“你做什么?”他皺眉,伸手攔住她。
“用我的里衣給你包扎。”說著,她便解了沾滿鮮血的外袍,露出里層的月白夾衣。
小將見此,急忙避開目光,轉身看向別處。
莫天邪的目光卻始終未移分毫,深凝著面前女子,看她眉頭緊蹙,指尖微亂,卻堅定著寸寸將白袍撕裂。
幽夜深沉的眼,逐漸褪去郁色,覆上一層薄薄的暖意,仿若朝陽新生。
而重落在胸前的指尖溫度,像一道光,刺破,他心中永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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