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知語吐了湯言言一裙擺之后自己也沒多舒坦。

        她晃晃悠悠往后退了兩步，柳葉眉微擰，雙眼瞳孔擴散，呼吸越來越急促，她的體溫也在持續降低，甚至周身已經散發出了可以看見的白煙。

        “水…喝水……”

        湯知語捂著腦袋不住地呢喃著，身體由于太冷了出現了反常發熱現象，她步履蹣跚地向泉水邊走手上也開始解衣裳。

        然而還沒走上兩步就因體力不支跌坐在地。

        已經沒有空再糾結為什么仙女還有排泄物這種爛事兒。

        湯言言一把扯掉自己徹底沒救了的外紗，只穿著里頭一層抹胸襦裙碎步跑上前。

        將幾乎已經失了智的湯知語攬在懷里，輕聲說道，“湯知語，你把手給我，我帶你去河邊喝水。這是最后一層了，你可別脫了嗷，進了水里就涼快了。”

        湯知語望著湯言言的表情迷惘、眼神空洞，表面看上去像是個精致的娃娃，任人操控，但湯言言深知這副軀殼下藏著的東西如果爆發出來有多么可怕。

        因此，湯言言盡量溫柔的，小心翼翼的引導著湯知語的長胳膊搭上自己的肩膀。

        別看女主身量纖長，但該多的地方一點都不少，體重也是算不得輕，再加上她身上冷的要命，湯言言站起身的一瞬間感覺自己好像抗了個大冰塊子。

        唯一的好消息是距離泉水只剩幾步之遙，湯言言吃力地將湯知語整個人帶入水中，緩緩將人放下，幫助她盤坐在水中調息。

        借著溫涼的泉水輔助，湯言言估摸著湯知語暫時不會有什么問題，這才抽空上岸撿起旁邊亂糟糟一團的外紗。

        湯知語這次突破已經不可避免。

        但由于湯言言破壞了劇情進度導致男女主無法相遇，沒有池吟提供他那寶貴的鮮血為女主護法，這次突破必然兇多吉少。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湯言言將她這紗裙上粘上的血提取出來，可這種提取之法要及其精準的靈力操控。

        但是——

        我能行嗎？

        湯言言皺著眉，仔細回想著先生之前講過的口訣，那不是一個煉體練氣期的修士能夠熟練運用的東西。

        就在這時，‘嘩啦’一聲打斷了小姑娘的思緒。

        湯言言回過頭，唯見白色水幕傾瀉而下，本平靜流淌的泉水整個翻攪而起，白霧四處彌漫。

        湯言言暗叫不好，拎著外衣向泉水邊跑去，一到岸邊，湯言言卻立時停下了腳步，緊接著雙眼大睜，一張櫻桃小口張成了o型。

        只見月色依舊，泉水如銀幕般流淌，湯知語仍盤坐在原地，只不過是一條曼妙，流暢，碩大的蛇尾替代了她原本的雙腿，糾纏的部分鱗片之間絲滑地摩擦游動，幾乎占據了整個圓形平臺，泛起一陣青色的波瀾。

        雖然早就知道女主的身份，但湯言言這也是頭一次親眼所見，還是被震驚到了。

        “我滴個老天鵝。”湯言言不禁感嘆道。

        直到湯知語的面部表情越來越猙獰，甚至額頭處也泛起青色的鱗片時她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處境。

        “不好，女主怕是快要壓不住龍血了。”

        湯言言立馬拎起衣衫，忽略掉下擺的污跡，單手掐訣想將上頭的血水逼出。雖然這血怎么想都不干凈，但現在此時此刻也顧不得那么多，只求它起作用就好。

        可惜事實總是殘酷的，不論湯言言的手指如何用力畫圓，她的薄紗外套都毫無反應，甚至她都感受不到體內的靈力運轉。

        “糟了。”

        定是幫男主療傷時負荷運轉太過導致體內靈力抽空。

        湯言言不過才剛剛練氣，體內靈力儲備十分有限，在這一階段的修真者更多的還是在嘗試與天地之中的靈力相互感應，再學些簡單的調用方法。

        像她這般直接輸出的本就傷身，這會更是糟到反噬。

        怎么辦？

        這回湯言言也有點怨上自己，要不是她偏偏選了個這么偏僻的地方走，哪還用現在這么狼狽的？

        而另一頭，不知道能不能稱為人的湯知語已經進入了癲狂狀態，泉水已經不足以壓制她體內噴薄而出的能量，她白色的衣袍已經破敗不堪，本白嫩的皮膚上同樣覆蓋上了一層鱗片。

        “我去。女主不會直接變成一條龍吧！”湯言言雖然覺得自己的想法有夠荒誕，但眼前的一幕卻又那么符合情理。

        “我現在去找男主還趕趟…嗎？”

        湯言言已經不自覺地在向后退。

        系統終于看不下去發話了。

        【別傻了。別說找男主，就算你現在想跑也來不及了。】

        湯言言下意識：“為什么？！”

        【因為她醒了。】

        啊？

        湯言言定睛一看。

        只見剛剛還在沸騰的泉水突然停止了四處沖撞，全部像有了生命一般，順從的在蛇尾前圍成了一個巨大的冰簾。

        湯知語就在這時睜開了雙目。

        針形的瞳孔冷漠地打量著眼前的一切，還不時地吐出不屬于人類的信子。

        很快她便捕捉到了眼前的小姑娘。

        她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看，似乎抓不準眼前這個小人的能耐，還在觀察著，仔細的觀察著。

        就像是捕食的獵豹，總是在暗處悄悄地觀察敵人的一舉一動，然后。

        刺啦——

        湯知語破冰而出，她的動作極快，幾乎讓人反應不過來，最主要的是她的眼睛是有天賦技能的！

        不幸中招的湯言言：“系統！我腳下動不了了！”

        【你！】

        “如果你有了下一任主人，一定要告訴她，千萬不要走河邊嗚——”

        系統：……

        你就一定要在這么緊張的時候壞氣氛嗎？

        【別嚎了，用你的心頭血，它能暫時激發潛能，強行調動靈力。】

        這會系統的話就像救命稻草，管它有沒有用了都只能死馬當活馬醫，湯言言一掌拍在自己心口。

        鮮血自口中噴涌在她手心，極大地疼痛感也伴隨而來。

        湯言言不自覺的說出了非常優美的中國話。

        “我他媽明明是惡毒女配，為什么還要替男主遭這份罪啊！”

        嘴上說著，湯言言身體上卻不敢停，腳下能動了，她將外紗拋向空中，自己則原地一躍而起向側閃，手中靈力瘋狂流轉。

        湯知語口中發出一聲尖嘯，蛇尾將外紗繳了個粉碎，擦過湯言言的腳踝，重重捶在言言身后那顆垂柳樹上。

        柳樹干應聲折斷。

        好在一滴血成功凝聚在了湯言言手掌心。

        湯言言從地上爬起，本就憋著一口氣，指著湯知語的后背大罵道，“湯知語你這只臭蛇！有種你過來抓我啊！”

        湯知語一擊不中本就惱怒，被這么一說更是氣憤，她靈活的轉過了身，對著湯言言又發出了一聲尖嘯，接著用比剛剛更快的速度向人竄去。

        湯言言將那滴混雜著男主血與她心頭血的血滴子護在身后，即使雙腿已經被嚇得打顫，卻仍舊一動不動地等著湯知語過來。

        就在她要甩尾的那一刻，湯言言用盡了最后的靈力將那滴血甩向著額間。

        同一時刻湯言言也被蛇尾擊中，整個人被擊飛了出去。

        就讓我在空中飛一會。

        湯言言心道，這得算工傷。

        【可是你破壞劇情在先。】

        湯言言咂嘴：“你這個系統，真是一點都不通人情。”

        撲通一聲，湯言言砸進了蘆葦叢中。

        耳邊還能聽到湯知語被壓制的痛苦的嚎叫聲。

        如果可以，湯言言真想在這里直接睡一覺休息，即使耳邊不太清靜，但她實在太累了。

        可惜就在湯言言飛出去的時候她就感覺到了，整個泉水邊的溫度又降低了。

        湯言言骨碌爬起身，右手將軟綿綿的左手向上掰，再咬牙向右一扭，骨頭一接上便立時向著樹叢茂密的地方奔去，直到再看不見昭陵泉才緩下腳步。

        又過了兩分鐘，有幾縷非常不符合時節的雪花飄到了湯言言眼前。

        “果然是那位來了。”

        “來得還挺是時候，我都受完罪了他才過來。”湯言言揉著手腕不滿地嘟囔著，她向著雪花來的地方望了一眼，又開始用殘余的靈力治療擦傷。

        一路無話。

        就這么安安靜靜的走路，系統竟有些不習慣，這么多年聽慣了湯言言抱怨任務抱怨它，更別提這次還受了傷。

        它欲言又止，想著別是這回影響了她做任務的積極性，所以最后還是問出了口。

        【怎么不繼續抱怨了？】

        系統忽然出聲，湯言言下意識微仰了下頭，雖然面色蒼白不少，但眼睛依舊明亮如初。

        她估計也沒想到系統這個純純的剝削主義做派竟然還會關心人，側過頭思考了片刻才說了個字。

        “累。”

        系統：【……我信你個鬼哦。】

        湯言言聞言輕笑了一聲，抬手接住了一枚六瓣的雪花，待它消融在自己手心后道，“看來還是你了解我啊。”

        湯言言說著，從她小抹胸里掏出了一枚月白色的扇形鱗片。

        “為什么不抱怨，當然是因為——我也不虧啊！”

        她將鱗片舉過頭頂，迎著月光，雖然長得不好看，就好像一個大貝殼。

        “這東西得值不少錢吧？”

        系統隨著湯言言的視線望去，聲音都梗了一下，【那是！】

        湯言言一雙眼都笑成了月牙形，“沒錯哦。一身傷換一枚龍鱗，我就算不賣留著以后入藥煉丹也不錯啊。”

        雖然湯家沒有醫修，但古籍還是不少，湯言言在祖母那里蹭看了不少，其中就有提過能夠提供金剛不壞之身的龍鱗丹。

        一顆價值上千極品靈石。

        湯言言心情大好，當即拍板決定：“回家！洗澡睡覺！”

        系統聽著湯言言腦袋里閃過的大業久久無語，它默默收起準備送給湯言言的安慰禮物，心道：也對。她是誰，她可是湯言言，湯言言怎么可能讓自己虧了。

        系統難得多說幾句：【那你今天不打算繼續做任務了？】

        湯言言抬頭看了眼西斜的彎月，“來不及了。明天還有早課。反正這東西也只能給男主，等過兩天再去也不遲嘛。”

        湯言言說著抬起自己的左手瞧了瞧。

        “啊嘞？”

        湯言言一愣，緊接著抬起右手。

        湯言言的笑容徹底消失，她迅速將自己全身都檢查了一遍，猛地停下腳步。

        【怎么了？】系統不明所以地問。

        湯言言那一張明媚的小臉瞬間垮到不能再垮。

        “扳指，它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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