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惜淳見此人油鹽不進有些心急，快步走到林清面前堵住了她的去路，下頜輕抬：“那你不好奇我為何非要拉著你看這一出熱鬧嗎？”
林清聞言頓住了步子，好整以暇地瞧著滿目期盼的趙惜淳，緩緩開口道：“好奇，但我不想聽。”
趙惜淳好似有一團怒火卡在了嗓子眼，咽又咽不下去，想噴出來卻又差了些火候。
林清莞爾一笑：“四姐姐，我們快走吧，若是讓二嬸等久了可就不好了。”
而此刻的方氏滿腦子想的卻是適才趙惜淳貼在她耳邊說的話，捏了捏眉心，暗道自己真是沒睡好連帶著腦子都糊涂了。
自己脾氣暴又不是一天兩天了，竟還真的信了那孩子的鬼話，說什么自己是有孕初期，難免控制不住情緒。
“春蘭，派人去前院候著，若是大哥或二爺回來了通傳我一聲。”
大哥是朝廷命官公務繁忙，時有夜不歸府的情況也就算了，夫君不知道怎么回事兒，昨夜竟也不曾回來。
轉念又想到尚在寺廟禮佛的大嫂，方氏心里不禁有了怨懟，合著就該著她一人留在府內收拾這堆爛攤子是吧。
看著桌上精美的糕點方氏嘆了口氣，大清早的擾人清靜，柴房關著的那幾人還得等大哥回來再做打算啊。
不過，說起來今天鬧得動靜這般大，怎得不見素來與老夫人親近的趙念薇？
不知出于何等原因，林清幾人的腳程極快，不多時就到了金玉堂，身后跟著的劉墉拎著藥箱，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才進了金玉堂，趙惜淳就忙不迭地吩咐道：“劉大夫，還麻煩您好生幫我二嬸把把脈。”
劉墉點了點頭，拿出方帕就覆在了方氏的手腕處，四下寂靜無聲。
良久，劉墉神色有異，似是有些疑惑，緊接著眼色一變，又仔細把了一會，起身行禮：“恭喜二夫人啊，您這可是喜脈啊，老夫摸著已有三月了。”
此言一出，除了趙惜淳，屋內眾人無不一愣，隨即面色有喜，對著方氏那恭維的話兒不絕于耳。
方氏亦是又驚又喜，自打生了念薇后，自己就傷了身子，調養的湯藥喝了不少，可這身子的虧損一直不曾好轉，原是都不抱希望了，不曾想現今誤打誤撞倒是又懷上了。
思及早些年喝過的一堆藥，方氏心里有些沒底，想著劉墉才來趙府不久，連忙把自己早些年的事情說了一遍。
劉墉捋著胡子：“難怪我適才把脈覺得二夫人氣血旺盛，脈象虛浮，想來是早年間用藥過猛導致身體陽火旺盛，若是尋常大夫許是診不出著喜脈。”
“只是，老夫把這脈象有些不穩，二夫人近日可要調整好作息，莫要過分操勞。”
林清頓時想起了適才二嬸被趙老夫人推倒的畫面，心里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心里卻猛然想起了這一世不曾蒙面的娘親，聽爹說娘親生下她后就因為大出血去世了，歷來女子生產都是要走一趟鬼門關的。
即便前世也有不少女性因為生產沒能走下手術臺，而這里的醫療水平遠不如現代發達，可想而知又有多少女子會倒在這一關上。
見著林清神色有些難看，劉墉話頭一轉：“不過還請幾位放心，老夫最擅長調理身子了，這就回去配藥，保證胎兒平安降生。”
方氏聞言大喜，點了點頭：“如此變多麻煩劉大夫了，春蘭，看賞。”
春蘭從荷包里掏出一錠銀子塞入了劉墉手中，劉墉笑瞇瞇地收下了，借口要著手配藥便行禮離開了，臨走時朝著林清好一陣擠眉弄眼。
待劉墉走后，方氏花了好一陣子才從有孕的喜悅中走了出來，笑意盈盈地沖著一旁的林清開口道：“清兒，這次姨母就厚著臉皮朝你借用下劉大夫了。”
林清連忙擺擺手，也不再遮掩：“二嬸說的哪里的話，雖說劉大夫確實是為了我的病進的趙府，可現下既是府醫，為趙府主子們看病也是應當的。”
方氏有孕本就是大喜事兒，只是眼下趙府能說的上話的都不在府上，林清幾人本欲告辭讓方氏好生休息，可方氏卻內心激動，精神頭十足。
硬是拉著二人在金玉堂閑聊了好半晌，直到聽得門外有下人通報說是趙大人回來了。
方氏這才從那股子興奮勁兒里緩了出來，嘆了口氣，作勢就要起身往前廳趕去，林清二人卻是掛念著她有了身子，不想讓她出去走動。
方氏見狀不由得好笑，點了點二人的額頭：“哪有你們兩個小丫頭操心的份兒，我又不是頭次有孕，分寸還是曉得的。”
“婆母這事兒合該有人同大哥說一聲，總不能讓你們兩個小姑娘冒這個頭。”
轉念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長地說：“也罷，你二人不如與我同去吧，難得大哥回來，有什么想說的便直說吧。”
三人同行一路來到了正廳，不知出于何種原因，方氏不曾吩咐人收拾正廳的狼藉。
所以趙知樂回府就看到了極其雜亂的一幕，各式各樣叫不出名頭的黃銅物件散落一地，顏色鮮紅的朱砂如潑墨般揚的到處都是。
趙知樂嘆了口氣，他適才在同僚家中正商議如何應對打北邊蜂擁而至的災民，才剛捋出些頭緒，就見府內的小廝來報說母親急召他回府，說是有要事相商。
起初趙知樂并沒放在心上，心想著還能有什么要是能比災情更重要，原以為不予理會此事就此作罷。
誰能想到，小廝是一個接著一個的催，幾位同僚都以為他家中出了什么大事兒，忙催促他回家看看，他只得告罪先行離開。
趙知樂擰著眉頭，不知發生了何事，隨手招來一名下人欲詢問，可那小廝支支吾吾地也說不明白，直說讓他稍等片刻，二夫人已在趕來的路上。
趙知樂挑了把還算牢固的椅子拍了拍灰坐下，望著蔚藍的天空愁眉不展，今年的冬天當真是格外漫長啊，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了逃離凍災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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