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府后院分東、西兩苑，東苑住的是大房一家，而西苑則是二房，因著東苑占地更為廣闊，所以趙老夫人一直隨著沈氏等人住在東苑。
林清一行人幾乎是同府醫一起到了壽安堂，來不及寒暄，幾人連忙走進了臥房。
只見早上還生龍活虎的趙老太太現下臉色蒼白，雙目緊閉，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床邊站著面色鐵青的趙知樂。
而方氏一早還念叨的趙念薇此刻也規規矩矩地守在一旁。
趙惜淳坐在床榻前，憂心地握著趙老夫人的手，祖母一直待她極好，平日里身子也很是強健，怎會……。
方氏瞥了眼跪了一地的丫鬟，衣袖下的雙手緊緊攥著：“大哥可問清了是怎么回事？”
此時府醫已極為有眼力的搭上了趙老夫人的脈，趙知樂退后幾步，走到方氏身邊，放輕了聲音，緩緩說道。
“問了，她們只說母親回來后便嚷著身子乏困，想要休息一會兒，就把她們都趕出去了，還是進屋添炭的丫鬟察覺到不對勁，這才匆忙派人尋我，又去藥廬找了府醫。”
方氏皺著眉頭，隔著珠簾目光再次探向床榻邊上的幾人，心道稀奇，旁的不說，府內每月都會給各位主子請平安脈，倒是不曾聽聞婆母身有隱疾啊。
約莫著能有半盞茶的時間，府醫從內室退了出來，稍作思索，朝著眾人說出了自己的結論。
“回老爺，老夫人應當是誤食了離憂草的根莖才會昏睡不醒。”
“離憂草？那是何物？”
“回二夫人，離憂草是本事一種觀賞性植物，每到初春便會開出淡紅色的團簇花朵，煞是好看，不過這花的根莖卻帶有毒性。”
那府醫說及此頓了頓，看了眼幾人的表情，緊接著說到：“若是這根莖曬干后磨成粉末，配以醪糟送服，便會影響人的心智，讓人性情大變。”
趙知樂連忙追問到：“那這毒該如何解啊？”
府醫捋著胡子：“此毒無需解藥，只待中毒者發泄過后睡一覺就好，體內毒素自會排除，老夫人畢竟年歲大了，待醒來還需喝上幾副調理身子的湯藥，也就無礙了。”
聞言趙知樂一顆懸著的心堪堪放下，轉瞬又想起一事：“我心中還有一問，這毒一般服下多久才會發作？”
府醫稍加思索便給出了答案：“這就要因人而異了，不過我觀老夫人脈象，最早也得是昨日申時。”
昨日申時？幾人聞言心內了然，方氏見狀連忙吩咐人把府醫送了出去。
待人走后，趙知樂冷聲，瞥向了跪在一旁瑟瑟發抖的婢女：“昨日可是錦心陪同老夫人去的蓮華寺？她現在人在何處？”
“回老爺，錦心嬤嬤早上回來后便去休息了。”
方氏見狀亦是不敢插嘴，隨涉及到婆母，可她一直住在大房這邊，況且大哥在場也輪不到自己開口，只得拉著林清坐在一旁看著。
趙知樂冷哼一聲：“自家主子都病成這樣了，身為掌事嬤嬤竟還在休息，你們幾個去把她拖來見我。”
不過片刻，錦心嬤嬤便被幾人擁簇著‘請’到了前廳，許是在來的途中知曉了事情的原委。
錦心嬤嬤一見到坐在上方的幾人就‘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顫顫巍巍地縮在那里。
趙知樂不欲與其廢話，開門見山：“昨日晚些時候老夫人在蓮華寺內，可有吃了什么來歷不明的東西？你且一一說來，便當你將功折罪了。”
錦心低著頭，死命地回想著昨日的事情，陡然靈光一閃，忽地想到了什么，連忙開口。
“老夫人與大夫人是一起用的晚膳，可回房后，老夫人說晚膳不合胃口老奴就跑了趟后廚，從那取回來盒栗子糕，老夫人嘗著覺得味道尚可，晚間小酌兩杯就睡去了。”
趙知樂眉頭一皺，眸光意味不明，母親確有在睡前淺酌兩杯的習慣，不過此事外人很少知曉，能在蓮華寺神不知鬼不覺搬弄此事的人。
趙知樂摸著手上的扳指，想起了關在柴房的道士，心下登時有了推斷，看上去倒是那人的作風，只不過，他為何將手伸到趙府后院呢？
轉念看向了尚在沉思的方氏，開口道。
“弟妹，今日真是辛苦你了，你還懷著身子，確實不宜操勞，此事便交予我吧，我這就著人去蓮華寺一趟，把玉娘叫回來。”
趙知樂看向屋內的幾人，心下頓時有了思量，直接出言吩咐到。
“清兒，你姨母向來偏愛你，不如辛苦你走一趟，同你姨母好生講講，近日府內雜事繁多，確實離不開你姨母。”
林清點了點頭：“姨父說的哪里話，左右我閑著也是閑著，走一趟蓮華寺也不是什么大事兒，能幫上忙自是好的。”
“外頭天寒，記得多穿些，莫要受涼。”
林清點頭謝過姨父的好意，轉身便要離開，卻被趙知樂叫住。
趙知樂朗聲朝門外喊道：“景和。”
打門外走進來一位灰色長袍的隨侍，林清見過幾次，依稀記得這人是姨父身邊頗為得力的長隨。
“去尋清樾過來，讓他護送表小姐去蓮華寺接夫人回來。”
景和領命離去，林清在心里掂量著，誠如姨父所說，眼下府內雖說不上亂作一團，倒也是破事兒不少。
不說遠的那位逃婚被禁足的，單說現在眼前的，趙老夫人中了毒，姨母被氣得在寺廟里躲清靜，二嬸又有了身孕不宜過于操勞。
剩下的小姐們，嫡出的趙念薇腦子拎不清大家有目共睹，另一位又出不來，這個時候非派自己出去接人，林清很難不懷疑趙知樂要搞什么大動作。
只眼下似乎也顧不得那么多了，她目前最緊要的事兒，就是好生跟姨母商量一番，然后成功搬出趙府。
出去接姨母回來，一來遠離總要搞事的趙惜淳，二來還能借此機會單獨與姨母談談心，一舉兩得，林清很是滿意趙知樂的安排。
只是……在出府之前，她還得辦一件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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