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遲疑道：“昭昭姨母不知嗎？我娘在生我時難產……已經故去多年了。”
長公主有一瞬間的呆愣，隨即搖了搖頭責備道：“你這孩子哪能開這種玩笑，瀾瀾身子骨慣是好的，當年懷著你上陣殺敵都不在話下，怎會死于難產呢，下次可莫要說這等胡話了。”
“真是的，肯定是你娘特意讓囑咐過你想看我反應的吧，哼，還是跟年輕時一樣胡鬧，什么忌諱都不顧了。”
“往年每到這個時候我都會著人送去滄州些溫養嗓子的補品，還能時不時收到你母親送來的回禮呢，你這孩子當真是調皮。”
林清看著全然不信、甚至情緒有些激動的長公主默然，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昭昭姨母，我說的是真的，我娘她……。”
“好了。”長公主紅著眼眶打斷道：“左右你那個小氣鬼母親這次也不曾來，咱們就不說她了，說說你吧。”
“來了京中這么久都沒人告訴我一聲，咱們娘倆白白地錯過了好些時光，這幾年你在趙府住的可是舒心？你那姨父也是個耳根子軟的，為官數載也不曾另置府邸，一大家子擠在一起，怕是總有疏忽。”
長公主皺著眉頭，語氣中滿是嫌棄。
“其實還好，趙府府邸還算寬敞，兩房人一左一右分著住，平日里若是沒什么要緊的事兒，我們這些小輩也不常去那邊走動。”
林清倒并不覺得住在趙府這幾年受了委屈，總歸是住在別人家的地盤，即便是老爹年年都給姨母她們郵‘住宿費’，可說到底自己還是上門叨擾的那方。
“近些日子，你那位表姐的所作所為可是鬧得滿城風雨，便是我這不愿外出走動的人都聽了不少傳言，前日見著一面，總感覺她對你好像有些敵意，對了，她占著你的那些東西可是還回來了？”
長公主倒是極為在意這件事，忙不迭地詢問，按照林承書那個討人嫌的脾性，八成不會在物質上虧待林清，想來這幾年送過來的東西也都價值不菲。
昨個兒見那位大小姐的態度，長公主搖了搖頭，若真是白白便宜了那家人，莫說林清是如何想的，反正她可咽不下這口氣。
“昭昭姨母放心，過些日子她們定會親自上門還回來的，只現下還不是時候罷了。”林清眨了眨眼睛，笑得很是狡黠。
“好好好，看你這副樣子跟你娘年輕時一模一樣，只要你心里有數就好了。”
長公主摸了摸林清的頭，眼底流露出的慈愛不像作假。
倒是林清有些汗顏，一時間搞不準自己娘親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物了，結合紫苑跟昭昭姨母口中所述，額……反正林清是很難想象這些個形容詞會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
接下來的一個時辰，長公主雖仍舊親熱地拉著林清的手暢談閑聊，可林清分明感受到長公主似是有些心不在焉，想來是心中有事，始終難以安定下來。
閑聊時有陸陸續續地上了幾盤點心，林清倒也不覺得餓，可眼瞧著就要到了用午膳的時候，林清本打算邀請昭昭姨母留下來吃頓飯，可長公主卻借口下午有事推脫了。
送走了滿懷心事的長公主，林清定定地站在門口思索片刻，還是紫苑走進喚回了林清的思緒。
“小姐，怎的還不回去？這里風大，莫要受了寒。”
適才與長公主閑聊時，紫苑便退出了屋子，來送糕點的也只有秋水一人，原想著紫苑八成是守在屋外不想打擾她二人說話，可出來時卻尋不到紫苑，林清垂眸，盯著紫苑袖上的墨汁緩緩開口。
“你說的對，這里風大，咱們還是回去再說吧。”
長公主這廂卻是一坐到馬車上就閉上了雙眼，直到馬車吱呀呀地一路駛到了長公主府。
臨了車外傳來車夫的稟告聲時，長公主才睜開眼睛，眼里劃過一絲犀利，直到端坐在大堂中，神色晦暗地在空無一人的房中緩緩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卻很是堅定。
“去把黑水衛召回來。”
近郊別院。
林清坐在前廳的梨花椅上，手里有一沓沒一沓的敲著桌案，歪著身子看向恭敬站在一側紫苑。
“小姐，可要奴婢去傳膳？連早晨就沒正經吃上一頓，現下定然是肚子里有些空落落的。”
“不急，這一時半會的餓不到哪去。”
林清說完這句話便不再言語，可眼神卻依舊直勾勾的看著紫苑。
似是被林清盯的有些心慌，紫苑垂下了頭，半晌忍不住開口問道。
“小姐，可是還有什么要吩咐奴婢去做的？”
林清點了點頭，煞有其事道：“你還真別說，我倒確實有件事兒想問問你。”
“小姐直說便是，奴婢不敢隱瞞。”
“好啊。”林清坐直了身子，拿起旁邊的茶杯輕呷一口，“還是給你個機會吧，不如你自己說說剛才都干了些什么？”
紫苑眼底閃過一時的慌亂，但很快就恢復了常態，笑著說道：“小姐，這是問的哪里的話，奴婢怕有人驚擾了您跟長公主的暢談，一直候在門外。”
“哦，是嗎？那我剛才出去的時候怎么沒見到你的身影？”
“適才前院的小廝過來傳話，說是前些日子赤緹訂的匾額到了，可尋不到赤緹的身影，便過來找我了。”
林清點了點頭，昨兒個赤緹的確是說定制的匾額今日要送過來。
只是他今日要外出一趟，不能在別院守著，還特意叮囑了前院的小廝手腳放輕些，莫要磕了碰了。
“所以說你袖口上的墨跡是適才弄上的咯？”
紫苑有些慌亂的看向自己的袖口，右邊的袖子上確實沾染了一些墨跡。
糟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感染上的。
抬眼時正巧對上了林清望過來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紫苑下意識的伸出左手在袖口上蹭了蹭，心里緊著想一會兒若是小姐問起來該如何回答。
就在紫苑以為自家主子還要刨根問底的詢問時，林清卻是話頭一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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